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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九十九章 酒水可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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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在洞中,不知年月。


  而部洲的雨季,還是如期而至。


  當點點的雨水,敲打著洞口的時候,無咎從靜坐中醒來,竟是滿臉的疲倦之色。他默然良久,旋即又閉上雙眼而低頭冥思。他麵前的地上,則擺放著一枚玉簡,一枚圖簡,與一塊殘缺的玉片。


  玉簡之中,拓印著《天刑符經》,以及《星辰訣》與八字真言。他將三者歸於一處,用來相互對照借鑒,至於能否有所參悟,尚且不得而知。


  圖簡之中,拓印著多幅圖像。有殘塔的月影神奇,有地下九塔的星辰布位,有乞世山地宮的星辰幻景,也有埋骨之塔的諸般天象,均為他神識所記,卻難免疏漏遺忘,或是謬誤偏差。而其中的鬥轉星移,與九星伴日,倒是與親眼所見,有個三、五成的仿佛。為此,他給圖簡加了名稱,四個字,星辰天途。


  之所以有了圖簡,皆因那塊殘缺的玉片。


  玉片斑黃,帶著泥垢,尺餘見方,像個圓圓的玉盤,卻崩碎了小半。而上麵的淡淡刻痕,依稀呈現出日月星辰的景象,與埋骨之塔洞頂的星辰天圖,倒是極為的相似,奈何年代久遠而殘缺不全,難以辨認清楚。


  而由此可見,蠻族的上古先人,對於日月星辰的認知,要遠遠的出乎想象。且將上麵的星辰,與之前所見相互印證,再拓印下來,留待來日慢慢的琢磨。


  而星辰萬千,難以記憶,拓印下來,更是不易。


  無咎歇息片刻,抓起圖簡……


  自從雨季來臨之後,洞外的雨聲便沒完沒了。


  這一日,淅瀝的雨聲中,多了幾分異樣。分明有人說話,還有人在鬼鬼祟祟發笑。


  無咎再次從靜坐中睜開雙眼,定了定神,然後低頭看向手中的玉簡與圖簡,神色中閃過一絲無奈。


  《星辰訣》,晦澀難懂。八字真言,又過於簡單而無從參悟。而拓印圖簡,更是消耗心神之力。如此接連忙碌的多日,似乎一切都沒有頭緒。倒也不急,來日方長……


  無咎稍加收拾,便要打開洞口的禁製,卻又臨時起意,閃身穿過石壁而去。


  轉瞬之間,人在山頂。


  天地朦朧,雨水如注。


  而下方的洞口前,卻是站著幾道人影,各自罩著一層護體靈力,在大雨中來回移動。


  “上個月末,阿雅告知,阿威的傷勢雖然痊愈,卻未大好,尚須將養調理,而她本人亦想修煉一段時日。如今又恰逢雨季,你我不妨就此守候,待雨季過去,再趕路不遲!”


  “便如師叔所說……”


  “哎呀,早知如此,我便安心閉關,或許早已修至七層……”


  “阿三,不必抱怨……”


  “師叔,我並非抱怨,我是說無咎師兄尚未出關,他還想怎樣,總不會修至人仙境界吧,我要稱呼他為師祖了,而師叔你也成了小輩……”


  “胡說八道!他築基已屬逆天,還想成為人仙高手?修仙又非兒戲,無咎……”


  “師叔,不要喊他,他不會理你,我太知道他了,咦……”


  阿勝、阿猿、阿三、馮田正在說話,忽然抬頭張望。


  幾丈外,就是山頂。


  山頂的一株老樹下,雨勢稍弱,而便是那飄搖的雨霧中,突然緩緩冒出一位年輕的男子。隻見他昂首遠望,衣擺飄動,手裏還拿著一個白玉酒壺,顯然是在雨中飲酒。他舉起酒壺,灌了口酒,然後低下了頭來,嘴角一撇:“阿三,又在背後說我壞話!討打——”


  眾人看著那說話的男子,又看了看緊閉的洞府。


  阿三恍然大悟:“師兄,你放著洞門不走,偏偏隱身出來,隻為偷聽說話,真是卑……哈……”


  “無咎,果然是你!”


  阿勝頓作驚喜,帶著眾人走到樹下。


  阿猿與馮田跟著舉手致意,而阿三則是躲在背後訕訕賠笑。


  “如今已是八月中旬,你閉關半年,倒也勤勉,卻不知修為如何?”


  阿勝關切的還是某人的修為,而他又停下腳步,上下打量,狐疑道:“緣何還是羽士九層,你要隱瞞何時……”


  老樹的枝葉婆娑,在山頂籠罩一塊三五丈的空地,也遮住了大半的雨勢,卻依然有雨水飄落如霧。


  無咎衝著眾人點了點頭,就地坐了下來,又呷了口酒,這才淡淡笑道:“仇家太多,沒法子啊!”


  樹下的岩石,早已被雨水衝刷幹淨。


  阿勝與三位弟子也跟著坐在兩旁,而他還是緊追不放:“我問你眼下的修為如何?”


  “毫無寸進!”


  “哦,那我就放心了!不,我是說,你周身上下全無作勢,卻又雨水不侵……?”


  “師叔,無咎師兄是將護體靈力收於衣衫之中,看似無形,實則修為精深……”


  “馮田,你倒有眼光!”


  “弟子猜測而已!師兄他機緣過人,來日不可限量!”


  “無咎,半年過去,你總不會整日飲酒而無所事事吧?如今要等雨季過去,尚有三、四個月之久。你若有感悟,不妨分享一二!”


  阿勝說罷,神色期待。


  阿猿含笑附和。


  馮田沉默不語。


  阿三好奇道:“師兄,你的酒壺,看著眼熟哦……”


  無咎看著左右的四位同伴,悠悠道:“是啊,又是半年過去!”他又飲了口酒,滋味深長道:“這無聊年月,唯酒水可親……”


  “你醉酒了不成,難道忘了千慧穀的情分?”


  阿勝埋怨一句,又道:“你我身為修仙之人,莫負時光,理當切磋道法……”


  無咎放下酒壺,手上多出四枚玉簡:“此乃仙門功法,不盡相同。諸位拿去,機緣在人!”


  阿勝伸手抓過玉簡,起身便走,沒走幾步,又尷尬回頭:“嗬嗬,阿猿、馮田、阿三,且隨我來!”


  他很想獨占功法,卻多了幾分顧忌。於是便想拓印之後,再傳授給三位弟子,算來算去,不失便宜。


  阿猿不敢怠慢,忙與馮田跟了過去。


  而阿三動身之前,已是後悔不迭:“師兄,那就是我送你的酒壺,卻不想是個寶貝,唉……”


  四人遠去。


  幾套玄武穀的仙門功法,換來一時清靜。


  無咎獨自坐在樹下,繼續飲酒。酒水入口,五味紛亂。再看著那飄搖的雨霧,迷離的河穀,朦朧的天地,別有一番滋味在心頭。說不清的離愁,人在天涯是孤獨……


  雨季過後,再行趕路?

  看來阿威的傷勢不輕。


  而那對師兄妹,倒也情真意切。


  或許,錯怪了阿雅。那個金發女子,並無神洲人氏的倫理操守。她雖然機敏多疑,卻更為在乎眼前。正如當年的自己,隻想活在當下。而人生在世,又豈能過於自私自利。若無遠慮,必有近憂……


  不過,還要耽擱三、四個月之久。


  無咎舉起酒壺,這才發覺酒壺空了。他抓出三個酒壇子,捏碎泥封,輕輕一拍,有白光閃爍。又將空酒壇子扔在一旁,手中的玉壺中已裝滿了苦艾酒。


  以神識搬運酒水,倒也簡單。隻是酒壺太小,美中不足。而來自神洲的“袖裏乾坤”的法術,雖然早已嫻熟,而嵌入玉壺,卻另有門道。可見法術無處不在,關鍵在於一個感悟與嚐試……


  而那八字真言,究竟何解?

  無咎想著心事,酒水入口。他嘴巴著嘴,兩眼眯縫。透過那重重的雨霧,似乎看到了那山、那人。


  山,是玄武崖,還有冰霜如刀的冥風口

  人,是個嬌小的女子,手裏拿著一個酒壇,獨立山崖而眺望遠方……


  “無咎師兄!”


  阿三與阿猿、阿三,得到了功法玉簡之後,各自忙著用功,均不見了人影。而馮田卻是去而複返,一個人穿過雨霧走來。


  無咎正自默默出神,不得不收回思緒。他抬眼一瞥,意外道:“馮老弟,莫非看不上玄武穀的功法?”


  馮田走到樹下,緩緩止步,竟點了點頭,淡淡道:“我以為師兄所贈,必然不凡,誰料卻是入門功法,不值一哂!”


  “嘿!馮老弟狂妄啊!”


  無咎微微一怔,咧嘴笑了,飲了口酒,侃侃而談道:“當汲取眾家之所長,方能融會貫通而法為我用……”


  馮田走到一旁,隨聲道:“星雲宗,誰有師兄狂妄?”


  “咳咳——”


  無咎被酒水嗆了一下,瞪起雙眼。


  這個馮田,說話難聽。


  我真的狂妄嗎?


  我那被逼無奈的瘋狂,死裏求生的呐喊。而更多的時候,我都是在忍受屈辱,他又不是瞎子,竟然沒有看見。


  馮田卻是背過身去,自顧又道:“既然師兄有言在先,我不妨冒昧多問一句,師兄所修煉的功法,究竟來自何方呢?”不待回應,他接著說道:“師兄的功法,極為罕見。師兄的神通,也與元天門無關。而以賀州之大,從未聽說有過修仙世家,否則又要仙門何用,或許早已被星雲宗滅了……”


  無咎的眉梢一挑,張口打斷道:“馮老弟,你所言何意?”


  馮田轉過身來,神色如常,卻難得露出笑臉,微微搖頭:“隻怪小弟孤陋寡聞,難免一時好奇。不擾師兄雅興,告辭!”


  “休走,話說清楚!”


  無咎不依不饒,嚷嚷起來。麵前已沒了人影,隻有他獨自坐在樹下而神色莫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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