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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一十六章 悉聽尊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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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著強大的修為,莫測的神通,隨和的性情,清秀的相貌,坦蕩的話語,尤其是持有詭異的人骨大弓。如此一位年輕的地仙高人,著實令人又敬又畏、而又不敢得罪半分。


  季姓的老者,終於放下猜疑,誠意挽留客人,要略盡地主之誼。


  而無咎隻道是盛情難卻,一口答應下來。


  於是雙方擯棄前嫌,執禮相見,又在老者的帶領下,穿過狹長的山洞,來到了另外一個洞穴之中。


  五六丈方圓的洞穴,好像石頭屋子,方方正正,僅有一道石門,且四周的牆壁烏黑厚重,渾似鐵打的一般而顯得堅不可摧。


  據說,這是會客的靜室。


  靜室四壁空空,而當間的地上,鋪著草席,擺放著木幾等物。乍一見,倒也像個靜修的所在。


  被稱為季海的中年漢子,將一個玉壺與四個玉杯,以及一個水晶狀、拳頭大小的圓珠擺放在木幾之上。圓珠稍加擦拭,竟發出耀眼的光芒,使得黑暗的靜室,頓時亮如白晝。之後他帶著凝重的神情退了出去,並順手“砰”的關閉了石門。


  明亮的珠光下,賓主席地而坐。


  “此乃古法釀製的果酒,倒也飲得!”


  老者自稱季淵,果然是季家的家主。他執壺斟酒,揮袖輕拂。斟滿果酒的玉杯,緩緩落在三位客人的麵前。隨即他又舉起酒杯,笑道:“薄酒一杯,不成敬意,請——”


  無咎坐在季淵的對麵,彼此相隔兩丈。他端起酒杯致謝,卻又放了下來,歉然笑道:“本人有傷在身而不宜飲酒,季家主莫怪!”


  歸元與阿年,分坐兩旁。突然置身於封閉的靜室之中,兄弟倆全無作客的輕鬆,反而左右張望,有些忐忑不安。而兩人正要品嚐古法釀製的美酒,忽又連連擺手。


  “歸某戒酒多年,多謝季家主盛情……”


  “阿年也戒酒了……”


  “嗬嗬!”


  季淵並未介意,舉杯一飲而盡,然後放下酒杯,拈須笑道:“無先生與兩位道友有所猜疑,也是難免。而我季家,為何隱居於此呢?”


  “願聞其詳!”


  無咎與歸元、阿年,均是連連點頭。


  “說來話長,容我慢慢道來!”


  季淵又自斟自飲了一杯酒,這才緩緩說道:“千多年前,季家得罪了強敵……”


  從他口中得知,季家乃是盧洲本土的一個修仙世家,因得罪了強敵,便舉家逃亡,來到了上昆山。而上昆山,並非一座山峰,指的是綿延萬裏的上昆山脈。此地山勢險峻,人煙罕至,便於隱居,也便於躲開仇家的追殺。於是,季家的長輩,帶著族人,就地開鑿洞府,隻想平安過活下去。而開鑿洞府的時候,無意發現了一處神秘的地方。


  “這是一處遺跡,上古的遺跡,且稱之為上昆古境。為免招人妒忌,惹來無妄之災,先祖便封禁了古境,並囑托後人就地隱居,斷絕塵世往來。千年以降,平安無事。縱有意外,均以化解。直至今日,族中小輩外出采藥……”


  季淵說到此處,緩了一緩,眼光掠過對麵的三位客人,接著又道:“至於上昆古境,又是怎樣的一個存在,請看——”


  天下各地,存在的古境,或密境,多了。而能夠讓一個家族,為此隔絕塵世,守護千年,倒是讓人難以想象。


  卻見季淵的手上掐訣,衝著木幾上的水晶圓珠輕輕一點。


  拳頭大小的圓珠,原本散發著瑩白的光芒,突然為之變化,繼而五顏六色,成絲成縷的光束閃爍而出,瞬間充斥整個洞穴,並投射到上下四方的黑色牆壁之上。而詭異的場景,隨之相繼呈現……


  歸元與阿年瞠目不已,失聲道——


  “幻境……”


  “真的一樣……”


  無咎雖然見多識廣,淡定如初。而突如其來的幻境,還是讓他出乎所料。


  此前的靜室,似乎消失了。取而代之的乃是浩瀚無邊的星空,廣袤無垠的大地,壯觀雄偉的高樓,四通八達的街道,服飾精美的人群,騰空飛翔的巨艦,上天入地的怪鳥,火焰奔騰的戰車……緊接著幻象又變,原本祥和的人群相互廝殺,巨艦與怪鳥射出烈焰箭矢,並在撞擊中同歸於盡,所爆發的閃電撕破了天穹,震落了星辰,繼而帶著火光的巨石從天而降,山崩地裂,海嘯吞沒四方,數以百萬、千萬的人群隕滅……逃脫劫難的人們,不是飛出天外,便是躲入地下,卻赤身露體,苟延殘喘,在絕望中等待,在黑暗中消亡殆盡……隨之幻境再變,一個巨大的洞穴呈現眼前,蜂巢般的洞府,從未見過的器物,還有成堆的屍骸……


  無咎經曆過九塔古陣的月影幻象,也見過無數次浩劫的幻象,而如此清晰的親眼目睹,彷如身臨其境,還是頭一回。他與歸元、阿年,皆驚訝不已。而正當眼花繚亂之際,諸多幻象倏然消散,隻餘下一個水晶圓珠,兀自綻放著瑩白的光芒。所在的靜室,幽靜依然……


  三人的眼光,同時看向水晶圓珠,又看向坐在對麵的那位老者。


  而季淵好像摸透了三位客人的心思,微笑道:“上昆古境,便是古人躲避災難的場所。而古人早已耗盡壽元,化為枯骨,卻留下了這枚水晶,以及諸多的遺物。毋庸置疑,所有的遺物,不僅承載著浩劫的隱秘,也是罕見的至寶。倘若流傳出去,或是泄露半點風聲,必將引來無數的利欲熏心之徒而天下大亂。為此,我季家守候至今……”


  “諸多的遺物何在?”


  “均為曠世珍寶啊……”


  歸元與阿年早已是兩眼放光,興奮難耐,伸胳膊挽袖子,雙雙跳了起來。各自臉上的貪婪之色表露無遺,恨不得即刻動**奪的架勢。


  季淵的笑容微微一冷,轉而看向另外一位客人。


  無咎坐著沒動,似乎沉浸在幻象中而難以自拔,搖頭歎道:“上古之富庶繁華,遠遠強於今日,隻可惜了,盡毀於浩劫之中……”


  “無先生,想不想得到上古至寶?”


  “想啊!”


  季淵的笑容突然沒了,眼光變得陰沉起來。


  而無咎隨聲應答,又道:“不過,本人對於有主之物,絕無非分之想!”


  “有主之物?”


  “季家守護此地千年,所有的古物,理當視為季家所有!”


  “所言當真?”


  季淵反問一句,再次看麵相歸元與阿年。


  “兩位道友呢,是否也如此以為?”


  歸元與阿年的興奮未消,忽而有所察覺。


  “我兄弟聽從無前輩的吩咐……”


  “隻想看看而已,並無他意……”


  季淵卻緊逼不放,冷冷道:“敢否立誓?”


  兄弟倆換了個眼色,不滿起來。


  “季家主,這是何意?”


  “不懂……”


  “嘿!”


  無咎突然笑了笑,道:“季家主是說,唯有立下誓言,絕不染指古境的遺物,方能走出這間靜室。如若不然,你我都要葬身於此!”


  “啊……隻當賓主盡歡,原來又是陷阱……”


  “人心險惡啊,衝殺出去……”


  歸元與阿年又驚又怒,抬手抓出飛劍。


  季淵則是默然不語,而陰沉的臉色更添幾分寒意。


  無咎卻伸手端起麵前的玉杯,在鼻端嗅了嗅,然後將杯中酒一飲而盡,咂巴著嘴道:“嗯,酒水醇厚回甘,卻少了冷冽與火辣,稍欠幾分滋味!”他放下玉杯,又是微微一笑:“此間靜室為鐵石打造,已被機關封死,即使飛仙、天仙陷入其中,也休想衝殺出去!”


  歸元與阿年慌亂起來,又心存僥幸。


  “季家主也在此處,怕他怎地……”


  “前輩,將他抓住,不愁脫身……”


  無咎搖了搖頭,道:“季家主,早已有了決死之心。他困住你我,便是要同歸於盡啊!”


  果不其然,季淵的手中多了一個銀色的圓珠,與箭鏃上的銀珠相仿,卻有三寸大小,想必有著更大的威力。他舉起圓珠,沉聲道:“此乃劍珠煉製而成,爆炸開來,十丈方圓內,玉石俱焚……”


  歸元與阿年,被箭矢射過,吃過大虧,如今終於明白了其中的緣由。那箭矢之所以厲害,皆因箭簇上的劍珠所致。而季淵的所持之物,顯然是由十餘枚劍珠煉製而成,其威力之強可想而知,玉石俱焚都是便宜,隻怕要形骸俱消而魂飛魄散啊!


  “季家主,本人立誓,絕無歹意,也無非分之想……”


  “我阿年亦非歹人,不敢染指寶物……”


  歸元與阿年再不敢僥幸,慌忙發下誓言。既然無前輩說了,逃脫不能,又未見到寶物,又何必陪著這位季家主送死呢。且立誓保命,無傷大雅。


  而季淵並未作罷,依然舉著劍珠,盯著無咎,逼問道——


  “無先生?”


  “哦?”


  “請你許下誓言,不得侵犯季家,也不得窺覷染指上昆古境的寶物,否則愧對先祖而必遭天譴!”


  無咎端坐如舊,渾若無事,麵對咄咄逼人的季淵,他猶自無動於衷而嘴角一撇——


  “本人不喜歡誓言,或者許諾。從前如此,將來亦然。既然家主罔顧了本人的善意,是死、是活,還是拉著整個季家陪葬,悉聽尊便!”


  他此前已有言在先,不會為難季家,也無意搶奪寶物,誰料他真誠相待,季淵還是逼迫立誓,頓時惹起了他的無名之火。他識海深處,至今還留著精血魂誓而無從消除呢。


  歸元與阿年驚慌不已,連忙勸說——


  “前輩,保命要緊……”


  “誓言而已,又不吃虧……”


  季淵卻微微皺眉,疑惑道:“你要我整個季家陪葬……”


  無咎冷眼相對。


  便於此時,緊閉的石門突然傳來敲擊聲。


  季淵的臉色一變,錯愕片刻,而斟酌再三,還是抬手打出一道法訣。


  與之瞬間,有熟悉的話語聲從門外響起——


  “師兄,救命——”


  季淵再不敢遲疑,又是抬手一指。


  石門緩緩開啟,可見門外站著兩道人影。一個是他的族弟,季海,卻被掐著脖子,動彈不得;而其身後的,又是一位無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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