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八十章 回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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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正濃,四方寂靜。
兩道人影,悄然而來。
這是一個偏僻的山穀。
正前方的山坡上,錯落著數十間房舍,顯然是個小村子,卻陰氣沉沉,沒有人煙,顯得荒涼而詭異。
村口的老樹下,兩人放緩腳步,換了個眼色,繼續往前走去。
突然夜訪山村的,乃是兩個男子。一個三十多歲的光景,麵皮白淨,儀表不凡;一個二十七八的年紀,略顯瘦弱。而無論彼此,皆東張西望,眼光閃爍,小心翼翼的樣子。
片刻之後,兩人穿過村子,卻並未就此離去,反而扭頭返回,並抓出一張張符籙砸了出去。
“轟、轟、轟——”
隨著電閃雷鳴,一團團火光炸開。數十間房舍,婆娑的老樹,以及整個山坡,霎時陷入火海之中。
與之瞬間,原本寂靜荒涼的所在,忽然從地下冒出一道道黑影,足有數十之多,顯得極為慌亂而又憤怒。
而兩個男子砸出符籙之後,根本不作停留,各自踏起劍光,匆匆忙忙轉身便跑。
無緣無故遭到焚燒,賴以藏身的村子也沒了,數十個黑影豈肯作罷,紛紛衝出濃煙火光而撲了過來。
兩個男子回頭一瞥,暗暗咂舌,全力催動劍光,直奔遠處逃去。
而數十黑影竟逐風而行,緊追不舍。
兩個男子剛剛逃出去十餘裏,一道黑影來勢極快,淩空越過頭頂,轉而出聲叱嗬——
“人仙小輩,哪裏逃——”
與之瞬間,陰寒的殺氣籠罩四方。
兩個男子的去路受阻,急忙停下。
卻見擋路的黑影,是個老者,白發蒼蒼,身形瘦弱,卻散發著陰森莫測的威勢。
不用多想,遇到了一位修為高強的鬼巫。
閃念的工夫,數十黑影追到近前,四下散開,皆神情呆滯,陰氣環繞,卻又一個個手持飛劍而令人毛骨悚然。
“哼,竟敢闖入老夫煉製鬼煞之地搗亂!”
老者哼了一聲,叱道:“既然咎由自取,不妨予以成全……”
言下之意,他要將兩個男子也煉成鬼煞。
兩個男子暗暗心驚,慌張四望。
便於此時,山穀中突然光芒閃爍,一道人影憑空閃現,頭頂玉冠,大袖飄飄,神色凜然……
“無咎?”
兩個男子鬆了口氣,而老者卻大吃一驚。
那突然現身的年輕男子,對於鬼族的高手來說,再也熟悉不過,正是無咎。
無咎在數十丈外穩住身形,也是有些意外。
“況達?”
老者微微一怔,道:“我乃鬼達,況達,乃俗名……”
他便是曾經的鬼達大巫,被無咎毀了肉身之後,修為大跌,卻不想在這深夜的山穀中與仇人再次相逢。
“你誘騙設伏,我……”
鬼達察覺上當,便要發作。
無咎卻搖了搖頭,道:“不管你是鬼達大巫,還是況達道友,與天下間的修士,均為爹娘生養,緣何要自相殘殺呢?”他摸出一枚玉簡,示意道:“況達,我搶了你的隨身物品,得到這枚劄記,還你——”
玉簡脫手而去。
鬼達揮袖一卷,玉簡落在手中。正如所說,玉簡乃是他丟失的劄記,其中拓印著他的過往經曆。當他抓住玉簡,曾經的時光,數千年的風風雨雨瞬息湧現。他不禁默然出神,歎道:“唉,過往如煙,回不去了……”
“我送回去——”
“啊……”
鬼達驀然醒悟,怒道:“你……”
眼前金光閃爍,一個金色小人突如其來,二話不說抬手一指,轉身又消失無蹤。
鬼達正要躲避,法力禁錮,頓時僵在半空,竟是動彈不得。
而便於此刻,遠在數十丈外的無咎,突然閃遁而至,抬手劈出一道紫色的劍芒,並輕聲叱道:“況達,我送你重入輪回,來世做人……”
“喀”的一聲撕裂的震響,緊接著又是“轟”的一聲炸響。
鬼達肉身崩潰,陰神脫殼而出,化作一道淡淡的人影,兀自抓著玉簡,卻並未逃遁,而是看著再次襲來的繽紛劍光,便如目睹著一道絢麗的彩虹,幽幽自語道:“來世做人……”
“砰——”
鬼達的陰神,連同記載著他一生的玉簡,被劍光攪得粉碎……
與之刹那,山穀中又是三道人影疾遁而出,正是吳昊、李遠與萬爭強。三人與高雲庭、木葉清匯至一處,各自劍光出手,大喊大叫——
“烈虎嘯西風……”
無咎收起九星神劍,揮袖一甩。上百道劍光化作疾風驟雨,隨同五人的天虎劍陣呼嘯而去。
數十鬼煞,尚在夜空中飄蕩,突然遭到打擊,竟也東奔西竄而奮力頑抗,而不過轉眼之間,便淹沒在淩厲的劍光與狂虐的殺機之中……
須臾,山穀中再也見不到一個飄蕩的鬼煞,唯有五道人影,在忙著撿取飛劍,找尋納物戒子,忙的不亦樂乎。
無咎,猶自當空而立,默然的神色中,似乎悵然所失。
不消片刻,眾人聚集而來,笑道——
“此番伏擊鬼族,又是大獲全勝,且收獲不小……”
“哈哈,數十鬼煞呢,已修出靈識,假以時日,或許成為鬼巫也未可知,卻被你我斬殺殆盡而除去一大害……”
“而無先生所斬殺的竟是鬼族的大巫?那可是堪比飛仙的高人,看來也不過如此……”
“遑論如何,他已魂飛魄散……”
“高兄所言不差,既然魂飛魄散,再不能輪回做人,無先生,你方才騙了他……”
無咎看著一張張笑臉,也不多說,嘴角牽動,懶懶的抬手一揮——
“兄弟們,你我任重道遠啊,走——”
……
又一個黃昏時分。
晚霞如血,天地清寂。
荒涼的山坡上,枯草已露出了青翠的嫩芽。十餘裏外山穀中,有村舍聚集,還有淡淡的炊煙,在暮色中彌漫。
四道人影,就此止步觀望。許是難得見到生機盎然的景象,頓然令人感慨不已。
“嗬嗬,總算是見到人煙!”
“是啊,你我兄弟離開棲雲穀後,已闖蕩數月,行程二十餘萬裏,難得見到如此安逸的田園所在!”
“莫非一路掃蕩而來,鬼妖二族望風而逃……?”
“嗬嗬,此言謬也!你我雖然斬殺了三、五個妖人與鬼巫,以及數百屍煞、鬼煞,卻遠遠沒有傷及鬼妖二族的根本。何況妖族的萬聖子與鬼族的幾位大巫也始終沒有現身……”
“吳兄所言甚是,卻不知你我又將如何?”
“不必多問,且聽無先生吩咐!”
說話的三個中年男子,一個濃眉方臉,一個身材敦實,一個身高體壯,分別是吳昊、李遠與萬爭強。三人雖然其貌不揚,卻均為狡獪、世故的地仙高手,而自從追隨某人先生以來,麵對更為狡獪的心智、高深莫測的手段,一個個是佩服的五體投地。尤其對方胸懷天下,有情有義,叫人佩服之餘,又添幾分敬意。
而某位先生,也是無奈。他本想返回碧水崖,而為了收服吳昊五人,不得不四處闖蕩,一邊斬殺鬼妖二族,一邊撈取好處而籠絡人心。誰讓這五個家夥,太難管教呢。而如此煞費苦心,倒也收獲良多!
無咎猶自遠眺著黃昏暮色,聞得動靜,回頭一瞥,淡淡笑道:“至於何去何從,稍後計較不遲!”他翻手拿出一枚圖簡,走到一旁默默查看。
村落的方向,兩道人影踏劍而來。
乃是高雲庭與木葉清。
一行六人,早已約定俗成,每到一地,便由高雲庭與木葉清打探虛實,稍有不測,即刻展開一場引誘伏擊。故而今日趕到此處,二人再次如法效仿,卻來去順利,顯得頗為輕鬆。
“此地百裏方圓,並無鬼妖二族的蹤影。或是山村偏僻,人丁稀少的緣故,倒是躲過一劫……”
“在下購來二十壇燒酒,孝敬無先生與諸位前輩……”
一堆酒壇子,擺在山坡上。眾人圍坐四周,頓時酒水飄香。
無咎也抓過一壇酒暢飲起來,卻他的心思依然放在圖簡上。
據圖簡所示,此地距銀石穀,竟然隻有十餘萬裏?整日裏東奔西跑,不知不覺間,竟然遠離了碧水崖,足有三十萬裏之遙。
是返回碧水崖,還是就近前往銀石穀呢?
眼下已是辛亥的三月,也就是說,離開碧水崖,已長達四、五個月之久。不知落羽的口信是否帶到,也不知靈兒是否出關。還有林彥喜、以及韋春花、韋尚、梁丘子等人又如何,同樣是一無所知。
而廣山與兄弟們的安危,更是令人放心不下!
此外,由南往北,掃蕩而來,雖也屢有斬獲,而鬼妖二族的蹤跡卻漸漸稀少,便是萬聖子與鬼赤、鬼丘等高人也好像消失了。本先生持有妖族的《萬聖訣》與鬼族的玄鬼聖晶,那兩個老家夥豈肯善罷甘休呢?莫非是玉神殿出手了,逼迫鬼妖二族退卻?也不曾耳聞啊……
夜色降臨,彎月當空。
吳昊五人的酒興正濃,繼續放懷暢飲。接連闖蕩數月,不僅殺伐快意,而且收獲頗豐,自然是興高采烈。至少明確了一個道理,那就是跟著無先生不吃虧。
無先生也放下心事,抱著酒壇子痛飲起來,旋即又跟著說笑,趁機詢問眾人的身世與家境。吳昊與李遠的來曆,讓他頗感興趣。尤其是李遠,竟然曾是婁宮門下的弟子。
而婁宮又是誰?
管轄盧洲本土的兩大玉神殿祭司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