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假藥
葉嘉薇一出馬，本來在外頭熙熙攘攘的人們都規規矩矩地排起了長長的隊。葉嘉薇坐在藥行裏頭，老洪和小張幾個夥計就在外麵維護著秩序，跟方才亂成一窩蜂的情形完全不一樣。
直到日落西山人群才不情不願地散去，經過一下午的詢問，葉嘉薇發現那些投訴的病人大多是因為買的肉桂出了問題。
肉桂又稱牡桂、玉桂，是一種樟科植物肉桂的幹燥樹皮，現在正值秋季，如今采的肉桂香氣最濃，質量也最佳，照理說不會出問題的。可是那些病人買去用作消毒和鎮痛卻完全不起效用，病情反而更加嚴重，經過辨別之後，竟發現那些肉桂都是假的。
葉嘉薇的心一下子沉了下來，看來這次藥行惹的禍確實不小。葉家不會用假藥，可是難保別人不會栽贓陷害，如今百善藥行的生意是越做越大，眼紅的人可不少。
這下連大大咧咧的小張都一副小心翼翼的神情看著葉嘉薇，老洪在旁邊想了想，還是上前問道:“小姐，我們藥行的藥材是哪裏出了問題？”
葉嘉薇神情一頓，接著沉了下來，“我現在也不敢斷定，不過那些病人說的並非是空穴來風。現在事態非常嚴重，我們這批肉桂不是舊的那批？”
老洪道:“不是，是老爺前段時間從廣西運回來的那批，便宜而且質量不錯。這說來也奇怪，最近很多人買肉桂，我們的存貨用完了才急急忙忙從倉庫取出這一批，沒想到就出了問題了。”
“現在多說也無益，帶我去倉庫看看那批藥材先罷。”葉嘉薇說完便起身走了進去。
老洪說的前段時間，莫不是祁玉出事前，阿爹從外頭帶回來的那批藥材？連阿爹也被瞞了，肯定是被人算計了。阿爹即便其他醫術不好，可是認藥功力是有的，好像因為祖父的淵源，阿爹在認藥這方麵可是下了苦工的。從外頭回來的，便可能是被那些黑心藥商蒙了。
葉嘉薇一行人來到倉庫，裏麵的肉桂已經沒剩多少，因為這段時間的短缺，隻剩寥寥幾筐。葉嘉薇上前抓了卷起的幾片，一眼看下去倒沒看出什麽端倪，可是看久了便清楚了。她又湊近鼻子嗅了嗅，果然是假冒的肉桂，即是陰香。
陰香比肉桂要厚，那些人想來也是下了功夫，竟把陰香生生磨得跟肉桂一樣厚薄。香氣也是模仿得極像，陰香的香氣沒有肉桂濃鬱，可是這一批還混雜了一些真的肉桂，而且用了上等的陰香，這樣聞起來兩者便是差不多了。
不過辨別真假肉桂最直接的方法莫過於用口嚐，肉桂口嚐味甜微辣，而陰香則是辛，澀，又微微帶著一點甜。像阿爹這麽謹慎細心的人，絕對會認真鑒別過的。想來，那時候的貨物是真的，隻是後來為何被人調了包，便不甚清楚了。聽老洪說，前段時間肉桂被人頻繁購買才逼得他們用了新的藥材，這樣聽上去又有些蹊蹺，不知是否巧合。葉嘉薇心裏劃過一絲不安。
“這是正品肉桂夾雜了贗品陰香，我們藥行確實是用了假藥。”
葉嘉薇這話一落下，無疑是投了一顆炸彈，整個倉庫的人無不震驚，怎麽之前他們看不出來的？莫不是真的學了這麽久的醫術，連個藥材都分辨不出來？
小張喃喃道:“我們學了這麽久的醫術，竟是把藥行帶到這樣的境地？”他語氣裏的失落正是在場的夥計心中感受，個個無不在怨念自己。
葉嘉薇聞言也有些難過，隻是她如今又怎麽可以再打擊他們呢？朗朗的聲音再度響起，“這件事恐怕是被人設了局，大家莫要自怨自艾，這樣解決不了任何問題。況且這陰香本就跟肉桂極像，更是被有心人拿了來做文章，我都險些分不出來，作為醫者，旁人不能質疑你的醫術，便是自己也不可以的。拿出信心來，幫百善藥行度過這次難關！”
被葉嘉薇這麽一棒喝，藥行夥計的士氣竟然漸漸回了來，情緒也不似剛剛那般低落。不知是誰帶頭喊了起來，“小姐說的對！我們要幫藥行度過難關！”
“幫藥行度過難關！”
“幫藥行度過難關！”
百善藥行這場這麽大的騷動自然傳到了各方有心人的耳中。
亮眼的燈光下，一個眉目清雋的男人在拿著黑色機槍在把玩，這是最新的一款槍，郭雙對它是愛不釋手。可是此時的聶維鈞卻有些心神不寧。果然啊，在一起之後便是有了更深更重的牽掛，如今他在外頭談生意也不能那般的心無旁騖了。可惜葉嘉薇家中太過守舊，連個電話也無，否則聽聽她的聲音也是好的。
郭雙一進來便是看見他家少主拿著槍一副思春的模樣，極力忍了許久才忍住了不笑。他舉起手，裝模作樣咳了幾下，聶維鈞才從自己的思緒裏麵抽離出來。
聶維鈞將手裏的黑槍啪的一聲放在了黑色案台，骨節分明的十指輕輕敲著桌子，郭雙知道，這是他不耐的表現。連忙報告道:“明日簽約的時間和地點已經定好了，晚上的飛機便可以趕回廣州。”
聶維鈞這才停止了手中的動作，“如此最好。”又抬眸看向了窗外，車水馬龍，燈影憧憧。可是再美的風景，沒有她在，也味如嚼蠟。他身在幾千公裏外的上海，竟出奇地想念那個嗜酒的小丫頭。
郭雙看見這情形，他也是識趣的人，便打算悄無聲息地退出去，不料電話鈴卻在這時候響起。這鈴聲響得又是突兀又是急促，不知是不是他想多了，竟覺得跟平時有些不同。
聶維鈞回過頭，示意他去接。鈴聲在郭雙輕手輕腳接起的時候戛然而止，他明顯愣了一下，然後簡單地嗯了幾聲便掛了電話。
聶維鈞瑞麗的丹鳳眼輕輕略過，漫不經心問道:“李織？”
郭雙神情有些凝重，“是的，少主，百善藥行出事了。”
聶維鈞頓時坐正了身軀，眉頭微微皺了起來，雖然不損他的好容顏，可是莫名有種肅穆，連郭雙都感到一絲寒冷。
郭雙知道他在示意他說下去，“因被人告上巡捕房，說百善藥行用了假藥，葉老爺和葉少爺已經被帶到牢裏了。葉小姐這些天沒有在百善藥行坐堂，所以暫時沒事。不過她已經著手去查了。”
聶維鈞聽完才鬆了一口氣，不過心裏又提了起來，覺得這件事聽著甚是耳熟。“有沒有人去巡捕房打點了？”
郭雙回答道:“葉家已經派了人去打點。但是屬下覺得這事，似乎有人在背後操縱。”
“你讓聶鑫再派多一些人去巡捕房打點，那些人給不夠甜頭始終會為難人的。”聶維鈞的目光頓時變得有些凜冽，“郭雙，你看這個手段像不像前段時間我們對付沈家的？”
郭雙心裏一驚，“確實如此。難道是沈奇耀發現了？還將這計劃加倍施展在百善藥行身上？”
聶維鈞冷哼了一聲，麵容竟是出奇地冷峻，“竟被他們在眼皮底下翻了身，還栽贓陷害。馬上幫我訂機票，我要回廣州。”一想到葉嘉薇如今孤立無援，他心裏就有些不舒服。
郭雙一怔，旋即回神道:“少主，既然知道了大概是誰做的，這事交給李織和聶鑫便好，況且葉小姐是個聰明又有主意的。明日您還要去簽約，那個主顧應該非您不可。還是按計劃明晚再回去罷？”
“還用你來教我做事？”
郭雙明顯察覺到聶維鈞身上的怒氣，說起來，少主已經許久沒有發過火，他對下屬一般極好，又極重情義。這次竟是將葉小姐看得這般重。郭雙心裏歎了一口氣，“是屬下說錯了。現在馬上給您安排。”說完便利索地退了出去。
就在郭雙將要走出門口時，聶維鈞淡淡而堅定地說了一句，“我不容許她出任何意外。”
郭雙腳步一頓，接著便加快了速度。
於此同時的沈家後院。
一個身材豐滿的中年婦女穿著豔麗的玫紅色旗袍，正給一個黑衣長袍中年男人捶著肩膀。燈光極其昏暗，可是還是看見了兩人臉上詭異的笑。
“老爺這次的計劃可謂是天衣無縫，任他們怎麽查，最終的結果都隻會是百善藥行用錯藥害了人。我看葉家還能不能開得下去！”這中年婦女便是慕容雪芝，她已經許久不曾對沈奇耀有過這般的和顏悅色。所以沈奇耀也極其受用，舒服地閉著眼享受。
“這計劃倒沒什麽，當初花了這麽多的心血，不把葉家那老頭子弄進監獄怎麽成事？就算這次他大難不死，百善藥行的名聲也算是徹底毀掉了。看這次以後還有誰願意去一個用假藥的藥行看病！”
慕容雪芝掩嘴風情萬種地笑了起來，卻年老色衰，做起女兒家神態竟有些可怖起來。“現在我們要不要去落井下石？這可是大好時機。”
沈奇耀歪著一邊嘴，竟是輕蔑地笑了，“不，我們袖手旁觀便好，這時候輕舉妄動反而會被人抓住把柄。聶維鈞不在，更是沒人能查到我們頭上。我們隻需等待，等百善藥行一步步墜入穀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