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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打鐵還需自身硬

  打鐵還需自身硬。


  懶和尚掄錘,還真的隻是讓甲寅掄大錘,從早到晚,幾乎每隔一刻鍾就要掄一次大錘。


  那錘子比尋常鐵匠用的足足大了一號,入手就十分沉重,開始還好,甲寅趁著新鮮勁猛揮猛敲一股作氣的掄下去,漸漸的就有些疲了,到了下午更是有厭煩感從心頭湧起,好不容易熬到收工,疲倦的往床上一倒,便昏沉的睡了過去。


  第二早上醒來,五髒六肺全身百骸沒一處不酸痛萬分,掌心指肚更是鼓起七八個大大的血泡,甲寅痛的差點叫出聲來。


  屋外響起一聲輕咳,是鐵羅漢的聲音,甲寅打心裏對這位不苟言笑的師父有些畏懼,連忙忍痛起床,輕手輕腳的洗漱了,看著手上鼓鼓的血泡,心一橫,用指甲一個個掐破,回房把腰帶剪下一截,在兩手上一纏。


  既然是來掄大錘,甲寅就照著鄉下規究,喊懶和尚為大師父,鐵羅漢為二師父,兩人隨便他怎麽喊,隻到時候錘一敲,就示意他掄錘,其它的一句話也沒,好壞也沒一句,可把甲寅憋壞了。


  不過甲寅卻沒半點脾氣,秦越能讓他掄錘就是大的情份了,哪還敢奢求其它。


  外麵響起鐵羅漢點火生爐的響聲,甲寅連忙過去,輕輕的拉動風箱。鐵羅漢麵無表情,用鐵鉗加著木炭,爐火漸紅,架在火上的鐵塊也開始由黑轉紅,最後變成紅彤彤的一塊。


  “叮。”


  鐵羅漢的鐵錘在鐵砧上輕輕一敲,甲寅連忙起身,沉腰坐馬,深呼一口氣,高高揚起鐵錘,對準那火紅的鐵塊重重掄下。


  “當。”


  “叮,當,叮當,叮當叮當……”錘越敲越快,大錘越掄越急,緊跟著錘的落點密密的落下。


  “叮。”


  鐵羅漢的錘在鐵砧上輕輕一敲,宣布一輪緊鑼密鼓的敲擊終於結束,甲寅放下錘子,全身汗水頓時如潮暴湧,瞬間將全身濕透,緊接著胃裏一陣痙攣,一股惡氣衝喉而出,被他抿著嘴生生的壓了回去。


  如此又錘煉了三次,一陣清香飄過來,做飯的老蒼頭提端著一大缽粥放在桌上,然後又端來幾碗菜來。


  似乎聞到了香氣,懶和尚施施然的出來,自盛了一碗白米粥,左旋著碗吸溜了大半碗下去,右旋著碗又是一口吸溜了,一碗粥兩口下肚。再盛一碗,方一探腳,把條凳一勾,坐下來慢慢的卷起一張菜餅,有滋有味的吃起來。見甲寅在發愣,懶和尚臉上閃過一絲笑意,用筷子在桌沿一敲,示意吃飯。


  甲寅雙手按著腰走過去,先給鐵羅漢盛了一碗,然後才是自己,掄錘時用力過度,此時執勺的手有些不受控製的顫抖,給自己打粥時灑到了端碗的手上,粥湯迅速的滲到血泡裏,燙的他呲牙咧嘴,差點把碗給扔了。


  他忍著痛把碗放到桌上,先把手湊到嘴邊,把手上的粥吸了,方坐下來挾餅吃。


  懶和尚看了他一眼,臉無表情,鐵羅漢的臉上更是掛著冰。三人悶坐著吃飯,沒有一句話,鐵羅漢與懶和尚似乎就這習慣,甲寅雖不適應,但他嘴拙,一時也想不起話題,隻能悶悶的用粥把自己灌飽。


  飯後要歇力,活計卻不歇,鏟刃線,安刀柄之類的活甲寅幹不了,搬炭、灑水、換水桶、掃地之類的雜事自然就輪到他身上。


  雜活忙完了,風箱也就開始猛扯起來,火苗開始亂竄,一當中高強度的活計開始來了,鐵錘叮當,幾乎沒個歇氣。


  除第一下午,一柄刀快完工時,懶和尚接過大錘,其餘時間都是錘煉粗胚,隻把十幾個鐵疙瘩翻來複去的錘煉,懶和尚再也不動一下錘子,把甲寅累的欲仙欲死。


  如此沉默寡言揮汗如雨酸痛侵骨的連幹了七,皂色褲子上結滿一圈又一圈的汗斑,變成了黑底白紋,又厚又重,鹹濕難耐。甲寅站著都搖搖欲墜,隻能支靠著柱子,強撐一口氣。


  不過收工時鐵羅漢的臉上終於有了笑意,難得的過來拍拍甲寅的肩膀,:“不錯。”


  甲寅的淚水差點就湧了出來,忙仰頭,頂上是熏的烏漆麻黑的屋脊。


  “師兄,你幫他鬆鬆骨,再教他個掄錘的法子。”


  懶和尚在裏屋架著腿,正用刻刀在刀柄上雕刻著繁雜的雲紋,聞言笑道:“難得,難得,這七可過的不容易,子,過來。”


  甲寅邁著沉重的雙腿,依言進了裏屋,才叫了一聲大師父,就覺著眼前一花,緊接著有大手按住肩頭,另一隻手從後頸開始一順而下,又從尾椎開始節節上推,緊接著是肋骨,肩胛骨、四肢,最後連指骨也不放過,推拿揉捏一氣嗬成。那手所到之處就是一片清涼,盞茶功夫渾身再無一絲疼痛,涼爽爽的甚是舒服。


  “舒服不?”


  甲寅點點頭。


  懶和尚丟過來一個酒壺,道:“喝了它。”


  甲寅揭開蓋子,一聞,一股酒香混和著藥材的清香撲鼻而來,知是好東西,仰脖一氣喝幹。隻覺著那酒溫溫的從喉嚨裏一線而下,在肚子裏如蛇般盤旋著,盤旋著,漸漸向四周散去,順著筋脈,浸過骨骸,潤過肌肉,最後在表皮處發透出來。


  一股腥臭在空氣中彌漫。


  懶和尚揮揮袖子,掩著鼻子道:“怪不得春妞你是臭虎子,去把身子洗幹淨了再來找我。”


  甲寅大窘,忙跑出去,身後傳來用熱水的吩咐,便去爐邊提一桶熱水,本著炭火不浪廢的原則,爐上空閑時都吊掛著水壺,所以熱水有的是。


  他先用浴巾把身子每一處都細細的搓擦了,一條條粗肥的汙泥撲頗往下掉,把皮膚搓的通紅,白氣騰騰,再用胰子塗了,用熱水洗盡了再是兩大桶涼水從頭澆下,頓時清清爽爽。


  懶和尚早在屋外大坪等著他,見他收拾好了,便示意他過去,擺了個姿勢叫他照著做。


  甲寅見他雙膝微曲,雙肘微曲,鬆腰斂臀,整個人懶洋洋的,一邊照著做,一邊問道:“大師父,這跟掄錘有關係麽?”


  “當然,這套功法,疆滾雷勁’,練好了有使不完的力氣,以後你掄錘子就可以輕鬆多了。再不會累著。”


  懶和尚開始從頭到腳糾正他的姿勢,一邊糾正一邊解要點,甲寅一一記在心裏,依法施為。初時甚為難受,腳酸手癢脖子僵,胸口還犯惡心。


  懶和尚在旁看著,見其動作要領對了,方傳授吐氣吸納方法和習練心訣,甲寅照著師父的教導,默念心訣,按章吐納,漸漸的不適感消失了,別的感覺也沒有,整個人虛無的似睡著一般。


  一絲訝然之色在懶和尚的眼裏一閃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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