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莫名其妙的得罪一大片
陳倉和秦越領著隊伍在點將台前站定,行軍禮,三呼萬歲。
沒聽到郭榮的訓示,卻看到了張永德手中令旗揮舞。
陳倉把九環樸刀高舉一振,高聲下令:“向左轉,列陣,接敵式……”
隊伍頓時散開來,血殺隊的五十名重甲銳士上前十步,空著半個身位排成兩排半蹲著。
八十名弩弓手分成三隊緊跟著上前,第一排二十名弩弓手蹲在甲士身後,直接把弩加在甲士的肩上,後麵兩排弩手則空著兩步距離交錯而立。
陳倉再次一振九環刀,發出“錚”的一聲脆響,得到命令,二十名弩弓一扣扳機,弩矢激射而出,立馬伏身開始上弩。
與此同時,第二排的弩矢“嗡”的一聲平射而出,立馬又開始伏身上弩,待到第二排彎腰之際,第三排的弩矢也正好離弦。
三弩射完,第一排已上好弦,再次扣動扳機。
不過十數息時間,三隊連放三矢,然後迅速左右分散,早有準備的常勝營起步助跑,一排排的投矛拋擲而出。
此時陳倉放喊一聲:“起。”
血殺隊的甲士騰的站起,手中樸刀整齊劃一的作個下劈的動作,高喊一聲:“殺……”
一步一刀,如山推進,殺氣騰騰。
而他們身後的投矛手再次擲出手中矛,長矛呼嘯著從他們的頭上飛過,狠狠的落在前麵的坪地上。
如此三次投矛,投矛手們才掣出短刀,槍盾一起衝上,護在甲士兩翼進行搏殺。
……
點將台上的郭榮看的倒吸一口冷氣,問左右:“若是一營對一營,左右廂各營能勝否?”
張永德的臉色有些不好看,澀聲道:“難。”
一員全身披掛的雄壯將軍道:“若果真拚殺,估計要兩營才行,我禁軍雖然裝備精良,但老弱強健參差不齊,有一半都是年老體衰之人,若遇此弩矢投矛,甲士絞殺,一時恐難抵擔”
郭榮點點頭,道:“朕一直有心淘汰羸弱,選撥悍勇,今日心誌方堅。
聽聞宋卿醉心武技,這看人選兵估計也有心得,這一攤事,你替朕抓起來,先從侍衛司的龍捷、虎捷開始,精簡諸軍……”
這宋姓將軍正是出任殿前司都虞侯不久的宋九重,年方二七,最好舞槍弄棒,勇猛彪悍。
為人又謹慎穩重,與張永德年齡相仿,性情又是相契,自河東班師回京後便舉薦為自己的副手。
宋九重方要應諾,樞密使魏仁浦已急忙勸諫:“聖上,此事是否從長計議?”
“魏相勿憂,軍雖精簡,隻要操練得當,實力必盛以往。”
“……可這士卒經不過淘汰呀,禁軍兵力若是大損,與國不利。”
“無妨。”
郭榮慨然道:“如今侍衛士卒老少相半,強懦不分,蓋徇人情,鮮舉雄勇,率以親舊互用,而有懦怯不能自奮者,不能選練。
今春朕在高平,與劉崇及遼軍相遇,臨敵有指使不前者,若非朕親當堅陣,幾至喪敗。
如此禁軍,非懲革不可。
何況百戶農夫,也未能贍一甲士,留著這些老弱,徒費錢糧,且兵在精不在眾,不如重新點選,精銳者升在上軍,怯懦者任從安便,庶期可用,又不虛費。
至於缺員,著各軍鎮選悍卒補之。宋卿你替幫朕把好這一關,以半年為期,屆時躬親試閱。”
“諾。”
“抱一,等虎牙營演武結束,把秦越喊來,朕當麵問話。”
“諾。”
……
“聖上駕到。”
皇後符氏正在核查宮中度支,聞言立馬放下手中筆,起身出迎。才下了台階,就見郭榮風塵滿身大步流星的走來。
“聖上,今日怎麽這般早。”
郭榮笑道:“朕方從北門校場回來,餓了,就早些回來進膳,看看可有肉丸子,蒸個過來。”
“堂堂一國之君,竟然饞起民間菜,傳出去盡成笑話了。”
皇後接過宮女端來的臉盆,親自絞了毛巾遞過去,郭榮接過,用力的搓了幾下,覺著不爽,就著臉盤裏的水用手呼啦著往臉上撲,末了方用毛巾一擦,方覺愜意。
換上家居常服,接過皇後手中的茶杯,稍品一口,踱步到書案後,見桌上的竟是宮中日用度支冊子,隨手一翻,發現好幾處刪減備注,郭榮感慨道:“你貴為一國之母,卻還要為這些瑣事操心煩神,唉!”
皇後慌道:“聖上切莫這樣,這些事務原就是臣妾的本分,這一年來你夙夜忙碌,有時更是通宵達旦,臣妾其它事也幫不上忙。”
“嗯,節流要做,但不能一味的節省,開源更重要。必要的皇家體麵還是要維持的,前兩日不是有五十萬貫的進項麽,該用就用。”
皇後苦笑道:“現銀隻有三十多萬,其它的都是珠寶首飾折的價,一時哪能這麽快變現了。昨日聖上遣使填塞河道,宮中一下子又調出二十萬貫……”
郭榮拍拍額頭,道:“朕卻是忘了,那就再緊一緊吧。大河連年潰決,彌漫數百裏,沿河諸州,漂沒田廬不可勝計,若不趁這初冬水之際填塞修整,改水歸流,等明年就真的難為了。”
“好了好了。”皇後嬌嗔道:“國家大事妾身不懂,不過這宮中事呢,也不用聖上操心,飯菜都上了,進膳吧。”
四菜一湯,兩葷兩素。皇後相陪著吃了半碗,郭榮卻是餓壞了,或許是真饞那蒸丸子了,卻是連湯也喝了個幹幹淨淨。
郭榮打了個飽嗝,舒服的長舒一口氣,道:“錢的事,你不用太操心,最多不過月餘,就會有新的進項了。”
“什麽進項?”
“前兩日那五十萬,是殿前司左廂九營在孟縣剿匪繳獲,別人剿匪損兵耗糧,他那營卻盡賺錢了,朕今日允了,升其營為獨立營,號虎牙,以後專職剿匪,六成繳獲歸宮中,四成用來養兵。”
皇後愣了愣,道:“繳獲歸宮中?這合朝廷製度麽?怎麽聽起來象個買賣。”
郭榮大笑,道:“就是個買賣。早在河東之戰時,他就用買賣來比方戰爭,後來他在建城一事上也頗有建議,如今更是用行動來證明,這人呐,就長了顆奸商的腦袋。卻不知朕就是做買賣起的家。”
“致於合不合製度嘛,這事抱一的對,若入國庫,層層盤剝,最後還不知剩下多少,朕思之再三,允了。
值此艱難時期,家國一體,隻要有益於強兵興邦,變通一二也無防。左右隻是個五百饒獨立營,當家兵看待就是。
不過朕看中的是軍隊,而不是錢財。今日校場演兵,證明裁軍精兵是可取的。朕已下旨,精簡諸軍……”
皇後大驚失色:“裁軍,這時局未安,如何使得?”
郭榮喟然長歎:“正是這一層顧慮多了,朕自河東回來就有裁軍之心,但也遲遲不敢動手,不過今日那虎牙營五百年青壯士,可讓朕開了眼,若是淘汰了老弱,也是一舉兩得的好事。”
皇氏輕拍胸口,舒氣道:“若隻淘汰老弱,倒也好,隻是如何又一舉兩得了?”
郭榮輕揉太陽穴,答道:“一來兵貴精不貴多,二來,這些淘汰之輩正好整荒辟田,朝廷撥付種子、耕牛,堅持一年,到了秋,就有進項了。”
皇後從宮女手中接過一個盅,遞給郭榮,“沒聽過哪個皇帝是整打算盤的,那誰算是投了您的緣了,麻燉的仔雞湯,對頭痛有好處。”
郭榮皺著眉接過盅,“頭痛多大事,睡一覺就好了。”
罷,搖搖頭,將湯一飲而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