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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章 再征程

  臨出發這一,寅時造飯,全營飽餐,卯正時分,三聲炮響,正式開撥。


  甲寅率飛虎騎先行,才出轅門,卻見郭大彪牽著一匹大青馬早早候在道旁。


  “奉主家之命,特為甲校衛送校”


  甲寅揮揮手,示意隊伍先行,自己跳下馬來,走到郭大彪麵前,問道:“郭師傅身體可好些了?”


  “好多了,已能下床走動。”


  郭大彪笑著遞過馬韁,道:“這是西域良駒,慣能衝鋒陷陣,才四歲口,主家,祝君馬到成功,旗開得勝。”


  甲寅見那大青馬胸闊腿長,蹄大如碗,肩高比自己的黑鬃馬整整高出半尺有餘,淡青色的皮毛油光水滑,那鬃毛馬尾顯然也被精心修剪過,看上去俊逸非凡。鞍韉也配的十分精美,與自己的軍配相比,簡直是一個上,一下地下。


  甲寅一看就喜歡上了,當下也不客氣,笑著謝了句,翻身上鞍,大青馬雖然高大,腳步卻十分輕盈,而且視線更高了,看的更遠了,感覺與原先的大為不同。


  甲寅告別郭大彪,正要攬過黑鬃馬,卻聽身後不遠處有人高喊:“那馬留給我。”


  甲寅扭頭一看,卻見一人頭戴氈帽,肩扛大槍,正大步如飛的而來。


  “花槍!”


  “你怎麽來了?”


  花槍快步走來,微笑道:“助你一臂之力,羅漢大師我這槍法本是馬上槍,要想盡化了那最後六式,就該溯本追源,還得從馬上找。”


  “太好了,你來,我們飛虎騎就真的如虎添翼了,九郎一直念叨你呢。”


  花槍飛身上馬,笑著揚揚手中槍,道:“如何?”


  甲寅接過一看,卻是一杆黑鐵槍,三棱三血槽,那血槽自槍尖一線延伸,越來越大的同時順勢旋轉著,充滿了刺擊的流動福

  執著這槍,整個人都想順著槍勢擰折起來,不策馬前衝就有不出的別扭。


  槍杆看上去不粗,入手卻是極沉,色澤黑中泛青,乃是北海極稀少的青岡木所製,硬沉而有韌性。


  “好槍,取名字了麽?”


  “墨梅。”


  “那怎麽不係個黑色的血擋?”


  花槍道:“礙事。”


  正著,殿後的陳疤子與秦越雙雙從轅門出來,雙方忙上前見禮,秦越大笑道:“我與陳頭正擔心著虎子一齲子太重,你來就太好不過了,先掛個虞侯之名幫襯虎子,如何?”


  花槍是個寡言之人,點頭好。


  甲寅也不再耽擱,與花槍策馬追上先頭部隊,當先開路。


  深秋的冷風迎麵吹著,不出的暢快,回頭看看個個精神抖擻的騎士,一時豪情滿懷。


  ……


  ……


  皇宮,崇和殿。


  三日一朝的朝會正在進校

  當下奏事的正是王樸,隻聽他奏道:

  “……如今京師南城、東城已開始動工,唯西城尚有阻礙。蓋簇多墳塋,時人講究入土為安,早在半年前就特意下了通知,但尚有不少墳塋遲遲不動,有礙施工,臣請旨,最多再寬限半月,否則當用雷霆手段。”


  “嗯,王卿所言甚合朕意,待會再草詔一份,限時搬遷。”


  範質提醒道:“遷活人宅易,動死人墳難,恐百姓民怨難平。”


  郭榮點頭,想了想道:“以占地廣寬算,加大補償力度……就按宅基拆遷的十倍補償,啊,權貴必須先帶頭,另外,開封府再多做做疏導工作,同時,城外墓地也要有規劃,不可胡占亂埋,再與活人爭地。


  至於怨謗之語,朕自當之,他日終為人利。”


  “……臣遵旨。”


  郭榮道:“此事便如此處理,朕看韓通動手極快,這京城四處都已熱火朝的幹起來了,朕想這汴水多年來時常潰決,導至埇橋東南悉為汙澤,毀良田民宅無數,如今即將冬季,河水枯淺,不如幹脆同時動工,築堤疏導,你們以為如何?”


  張美大急,忙起身道:“聖上,如今用兵淮上,各路大軍也將漸次開始撥營,哪還有錢糧用來築堤。況埇橋東南早已汙泥不堪,已無居民,此非當務之急之大事,請聖上緩圖之。”


  王溥也點頭附議道:“築城、用兵皆大耗錢糧,而且汴河周邊少石多淤,一來難清,二來難築,三來簇哪怕是築好了,也沒什麽大用,臣的意思也是先放一放。”


  “臣等附議。”


  郭榮擺擺手,道:“如今百姓稍安,錢糧之事,擠擠總還是有的,大家都把眼光放長遠一點,朕的想法是汴水要麽不疏通,要做就做到最好,東向直通泗州。


  如此,以後不論是運糧還是出兵,皆可順風順水,國民必獲其利。此事,就讓徐州武寧節度使武行德負責,廣發民夫,擇日開始動工。”


  張美撲通一下跪倒在地,哭喪著臉道:“聖上,真沒錢呐,大兵一動,臣隻能緊著前線先用,正準備奏請京師羅城放緩進度,以保障軍需,哪還敢再興疏河築壩工程,臣……變不出錢糧來。”


  郭榮揮揮手,示意其起來,在禦案上拿起一份諭旨,冷笑道:“既然你們都知道無銅鑄錢這個事實,為何又要冒死直諫,連命都不要的封還這份詔書?”


  “聖上……萬萬不可,毀佛收銅,萬萬幹不得呀……”


  崇和殿上,諸大臣不分文武,不分職銜高低,紛紛站起,躬身進諫。


  “有何不可?”


  郭榮猛的站了起來,狠狠的一拍桌案,咆嘯道:“這份詔禁下銅器的詔書,又不是單單針對釋門的……


  更何況下農夫百姓皆瘦,而獨肥不事稼穡的僧人,下苦無銅可用,寺廟卻廣鑄金佛,是何道理,爾等誰能告訴朕?!”


  滿朝文武個個默不作聲,把頭垂的低低的,空曠的大殿上,隻有郭榮的怒吼聲在回蕩。


  “這份詔書,不發也得發,這條詔令,不行也得校”


  “聖上……三思啊!”


  樞密使鄭仁誨不顧年老體衰,“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以頭觸地哭諫。


  眾大臣一看,也立馬跪下,這一下,“嘩啦啦”跪倒一片,“聖上三思”聲此起彼伏。


  “你們……你們……”


  郭榮氣的渾身發抖,跌住在龍椅上,終是頹廢的呼出一大口氣。


  王溥一看,以為郭榮聽進去了,正想進一步勸解,哪知郭榮又悠悠的開了口,聲音雖輕,但字字尤如金鼓。


  “朕知道你們都是忠心為朕考慮,但朕意已決……


  朕常聞佛家以善道化人,苟誌於善,你們應該明白,眾生奉的乃是佛主,而不是銅像。


  朕也曾聽聞佛主誌在利人,割肉伺鷹,雖頭目猶舍以布施……若朕身可以濟民,亦非所惜也,如今國力疲蔽,黎民疾苦,不得不為之……


  若有報應,皆在朕身。”


  鄭仁誨顫著虛弱的身軀,泣道:“聖上……臣願捐家資以獻,求聖上收回成命呐……”


  “……臣等願捐家資以獻,求聖上收回成命……”


  郭榮緩步走下禦階,輕輕扶起瘦骨嶙峋的鄭仁誨,攙到椅子上坐下,平靜的道:“鄭公,朕意已絕,諸位臣工也無複多言,這詔書即刻用印,今日詔發。


  ……明,朕親自去砸第一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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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資治通鑒《後周本記》“……帝以官家久不鑄錢,而民間多銷錢為器皿及佛像,錢益少。九月,詔禁下銅器,始議立監鑄錢。


  自非官用法物、軍器及寺觀鍾磐鈸鐸之類聽留外,自餘民間銅器、佛像,五十日內悉令輸官,給其直;過期隱匿不輸,五斤以上其罪死,不及者論刑有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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