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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3章 凡剛毅者皆有柔心

  秦越難得一夜香甜好睡。


  自彌勒教之事發生後,他表麵上看著笑嘻嘻,其實身上一直有根弦緊繃著,時常嫌夜長。不過昨夜曹沐的消息讓他完全放下心來,倒床就睡著了,隻是……


  他煩燥的將裏衣一脫,團成團便棄進垃圾桶裏,進浴房好久才出來。


  舒舒服服的用完早餐,這才進書房開始提筆寫信,曹沐帶回來的消息證實了他最希望的猜想——事不關己。


  然而想不到的是蜀中砍柴都與鳳州彌勒教是完全兩碼事,隻是隱約有根線搭著,能直麵蜀中樞相的癩頭和散砍柴都中的供奉定真和尚,鳳州的永濟永德和森…


  緣何盡是僧人?


  這就是京中王樸等諸公關心的事了。如今鳳州挖塘築壩修庫,忙的風風火火,維穩沒問題,有率著一眾徒子徒孫的鄔鳳南在,掌控彌勒教的中高層沒問題,關鍵時一收網,秦越有信心能讓這些所謂信眾雌伏,對朝廷也就有交待了。


  信仰這玩意,想著短時間內斬草除根是不可能的。


  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


  隻能通過行政手段維持一個可控的度,大約這也是王樸以私信來函的一個原因吧,怕自己年青氣盛,著重強調維穩。


  對這樣的拳拳關照之心,秦越當然要回報,回報的禮物便是曹沐打探到的消息。


  這曹沐也是好膽,在寄奴身上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後,並沒有馬上走人,而是再一次去撩撥那玉庭春。


  女人大抵是這樣,殷勤或色讒狀見多了,就麻木了,以為是理所當然的,乍見了一個筆直如槍的男子,眼神裏還有些鬱抑,明知出軌有危險,卻還是“啊喲”一聲裝著腳傷了不經意的拉近了兩饒距離。


  然後定真一發怒,真家夥一掏,連著十幾個得力手下刀槍齊進,才入夥不到十的鬼手劍曹沐便因與定真大和尚爭女人而被漫山追殺……


  然而正是這亡命追逃,與交手中又得到了一些有用的信息。


  如此精彩的故事,聽入迷的甲寅恨不得以身相代。


  昨夜的故事精彩,酒也喝的深,放鬆了心弦的曹沐眼眸中第一次有了迷離,秦越便問出了自己最關心的問題,緣何如此忠心用事?


  答案讓秦越訝然。


  竟然是有次上街,很隨意的摸了一個丫頭的腦袋。


  那是個兩三歲的丫頭,在奮力的爬著拴馬石,秦越路過,一把將其抱下,親呢的摟了摟她的腦袋,又從懷裏掏了幾顆幹龍眼給她。


  就這樣的一件不起眼的事,竟然感動了身邊昂長七尺的冷漠男兒,究其原因,卻是曹沐本有個可愛的妹妹,隻不過在很的時候,便怏怏的在母親的懷裏閉上了眼睛。


  凡剛毅者皆有柔心。


  “駕……駕駕……”


  木雲四肢著地,用力的挺著背,於自家的院中奮力的爬著,五歲的女兒騎坐在他的背上,手執柳枝,興奮的喝喊。


  汪氏依著門框,微笑著看著父女倆嬉戲,笑著笑著,眼眶就紅了。


  “嘉兒,快下來,看你父親都出汗了。”


  木雲反手托了一下女兒,對妻子笑道:“出汗好,這一年來就沒出過汗,某再與嘉兒玩一玩。”


  木嘉卻乖巧的從父親背上下來,一溜煙跑到母親那裏,一把搶過母親手上的娟帕,跑過來就要為父親擦臉。


  木雲保持著爬行動作,仰著頭,任由女兒拙笨的擦拭,有幸福直衝鼻腔,酸酸的。


  “來,嘉兒,再來騎馬。”


  “不了,母親父親不能太累著了,要不我們去下棋?”


  “好,我們去下棋,這一回該你讓子了。”


  “阿娘,父親不知羞,要我讓子呢。”


  木雲微笑著起身,拍拍膝蓋,趁著女兒去拿棋枰的空間,對妻子道:“最多再過一月,大軍就該開撥了。”


  汪氏蹲下身去,將丈夫的膝蓋再細細的撫摸了一遍,看著那發紅的膝蓋道:“你畢生誌向皆在軍中,隻管安心出征,家中有我。”


  木雲仰望著屋簷,右手輕撫妻子的秀發:“隻是苦了你了。”


  汪氏摟著丈夫的雙腿,輕輕搖頭:“不苦,我們一家三口能又在一起,便是上的恩賜……”


  ……


  益州,奉詔調任為夔州寧江軍節度使,沿江都巡檢製置、招討使,加宣徽北院事的高彥儔殿辭回家,還沒來得急慶祝榮升,便遇上了吐血糟心事。


  平日最為乖巧的七郎竟然敢瞞著家裏私定終身,若是高門大戶也就罷了,最不濟普通百姓家也行,哪知這亡鞍竟然於川西踏青踏上了彝族女子的竹樓。


  如今,足有百十個彝族狼兵手持竹槍,腰懸直刀,要進府門迎接寨中的新郎。


  “你這逆子,枉為你讀聖賢書多年……”


  “枉為你自命風流,慣走章台……”


  高彥儔手執馬鞭,罵一聲抽一鞭,抽一鞭罵一聲,清脆的“啪啪”聲,七郎殺豬似的慘叫聲,唬的合府老少心驚肉跳。


  等到佛堂裏的當家主母聽到響動,急步匆匆的趕到祠堂一看,差點就痛暈過去:“我的兒呀……”


  夫人一把撲過去,抱住皮開肉綻的幺兒子,哭罵道:“你個殺的,這是我身上掉下的心肝肉呐,你這當爹的怎能如此狠心。”


  “哼。”


  高彥儔將手中馬鞭一團,握鞭的手兀自青筋直跳,“正是你的親兒子,某才下死手,如此不孝子,打死了正好。”


  “不就一異族女子嗎,多給錢納過來當妾又如何?”


  高彥儔才要伸手去接老仆手中的茶杯,聞言接過茶杯就用力一擲,正正擊在夫人頭上,“砰”的一聲茶杯四碎,茶水淋了夫人滿頭滿臉。


  “頭發長,見識短,從來慈母多敗兒,的就是你……人家石梁寨主的掌上明珠,給你家當妾,啊呸!”


  管家高德見家主一屁股坐下,吹胡子瞪眼睛,尤如餓虎,好在氣比之前消了些,便壯著膽子上前兩步,心翼翼的勸道:“阿郎,家裏事,萬事都可商量,這府門外的彝族狼兵卻該如何安置才好?”


  高彥儔棄了馬鞭,支肘撫額,良久才澀聲道:“如今邊疆戰事將起,國內維穩第一,彝族大部,更是頭等大事,這事既然是老七惹起來的,就讓老七自個解決,你去庫房取三百兩銀子出來。”


  “諾。”


  高德才要轉身,家主下一句對七郎的話差點令其膝蓋一軟,卻是高彥儔對兒子道:“你既然做下辱沒家門之事,這家以後你也不用回了,我高家,沒你這不孝子孫,今日起,族譜除名。”


  “父親……”


  七郎大懼,正要分辨求饒,卻覺著母親有異樣,忙一把抱住,但見母親麵如金紙,整個人軟蹋蹋的已是昏沉過去。


  “母親……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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