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秦越的幸福
分享秘密,從來都是拉近彼此之間心靈距離的法門之一。
蕊兒娘子改了姓,可事情又不止改姓歐陽這麽簡單,她就好比織娘手中的絲線,撚著,搓著,穿梭著,悄然間就編織出了一段普通人看不見的錦繡來。
隨著歐陽炯故弄玄虛的做作姿態,隨著有心人暗底下的推波助瀾,有別樣的興奮浮在益州士卿的臉上。
這一切,遠在渝州巡視的秦越並不知情,但他回來後,卻清晰的感知著府裏發生的變化,周容笑語殷殷的迎上來,倒把秦越給心虛著了,“怎麽了這是?”
“奴給郎子請安。”
“別,千萬別把辨子戲的那一套給搬過來,汙了環境知道不。”
秦越受不了,渾身都起了雞皮疙瘩。
見秦越兔子似的驚著了,周容哈哈大笑,最後一揚絹帕,傲驕的道:“你納妾的事,本娘子準了。”
“……?!”
見秦越一臉懵比的樣子,周容得意的道:“不就一台空調嗎,很好,家裏就需要這麽一台。”
秦越更迷糊了,丈二摸不著頭腦。
周容卻不解釋了,從彩墨手裏抱過寶貝兒子,誇張的扭著腰肢,轉身就去找蘇子瑜。
空調?
秦越百思不得其解,索性懶得再管它,換了衣服便去給師父師娘請安。
師父一見他回來,興奮的跟個老頑童似的,搓著手獻寶:“日子定好了,就四月廿二,黃道大吉。”
“……”
“師父,不帶你這樣玩的,我……我都沒和人家過一句話呢,彼此都不了解。”
“那為師這就叫她來。”
“別……這事讓我再想想。”
徐無道長一揮袖子,嗤笑道:“就你那樣,能想出多大的名堂,你能想到的,為師都幫你想完了。”
聽完師父半顯擺的把事情完,秦越搖頭苦笑,陳摶收她為弟子也就罷了,歐陽炯認她為親侄女?秦越撓撓頭,卻是更糊塗了,親侄女也好隨便認的?虧他想的出。
難不成師娘家門見不得光的不成?
再看看提前收到的禮單,又無語了,那些名單,個頂個都是需要團結的對象。
可就這樣既傷了妻子的心,又毀了一個女郎的青春,好麽?
他對那女郎的認知,還停留在一位普通的孀居在家的女子的認知。這個時代,不比理學興盛到扭曲的時代,二婚乃至三婚,平常事兒。
比如大符後。
其實不僅郭榮的正妻是二婚,郭威的兩個夫人也是二婚。
當下這個時代,女子的才與德,才是最重要的,而不是那一層所謂的貞潔,蕊兒娘子品貌之佳,清麗脫俗,這樣的女郎,求親之人必然踩破門檻,怎可讓她做妾?
師娘懂他的心思,微笑道:“你怎麽知道她就不樂意了呢,她都在繡嫁衣了。”
“啊?!”
蕊兒確實在繡嫁衣,她被徐無夫婦灌迷魂湯,夙緣,到最後,她真信了,覺著他就是夙緣,否則,怎麽可能知道自己的乳名妙玉?
再了,連陳摶師父也是作之合呢。
當她把這事兒“想通”了後,心底裏就不想再用蕊兒之名了,偷偷的自稱妙玉。
真正讓她起了心思繡嫁衣的,卻是周容。
周容哭過了,傷心過了,收拾收拾心情,竟然與她徹夜長談,這一夜所談,外人不知她倆談了什麽,但她卻有了個莫名其妙的外號,槳空調”。
真正百思不得其解。
問姑祖母,問姑丈公,甚至厚著臉皮問了隔壁的蘇七,都沒有答案。
追問周容,周容隻是古怪著笑臉,以後你問他吧,他保準知道。
現在,他站在了自己麵前,她卻手足無措了起來,羞紅著臉,一個字也不出來。
秦越也不知該怎麽,想了想,指指那大紅的衣服,問:“會女紅?”
“嗯。”
聲音輕如蚊吟。
秦越輕歎一口氣,自尋了一把椅子坐下,眼前這位,額頭高廣,絕對是有智慧的,但看起來也犯了所有女人都會犯的錯誤,一涉及到終身大事,就暈乎了。
四月廿二,大熱了,還穿這麽厚的吉服?
“太厚了吧。”
“……非如此,不端莊。”
“……所謂夙緣,是騙饒。”
“……我相信。”
秦越就沒話了,起身道:“我未必有你想的那麽好,也沒有師父師娘的那麽好,而且容兒她……”
“……我知道。”
……
這一回真正沒話了,秦越告辭出來,拍拍腦門,心想,那便順其自然吧。
四月廿二,黃道吉日,節度使衙門連擺三十六桌,比一般人娶妻還熱鬧。
新娘子長什麽模樣,一般人自然不知,兩般人見了也隻是驚為人,不輸正室周容,春蘭秋菊,各擅勝場,隻有早年間便見慣了大場麵的那些原孟蜀封下的一等二等誥命夫人,喝完喜宴,心有疑惑。
與某人何其像也。
與喝的醺醺然的夫君一,頓時換來一頓喝斥:“別疑神疑鬼胡言亂語的,回去收拾收拾,明兒個,讓老三來節度使幕府行走,學學本事。”
“啊?”
秦越第二次洞房花燭夜,遠沒有第一次順暢,心裏總有些別扭勁兒。
他幾乎是機械的除下她的紅蓋頭,又為她鬆了那緊緊裹著的吉服,直到她微閉著眼,顫著舌音柔柔的:“請夫君憐惜。”
冰肌玉骨清無汗。
情濃之際暗香滿。
……
一夜好睡,次日起來,已大亮,秦越索性賴床了,見蕊兒正在對鏡梳妝,經過雨露滋潤的她容顏煥發,渾身上下洋溢著誘饒芬芳,不僅看呆了。
她回過頭來,嫣然一笑,正要啟唇話,不防秦越探手攬過腰肢,又被抱回了床上。
“蕊兒。”
“叫妙玉。”
她微閉著眼,一任夫君采擷。
秦越自然得幫著容兒將事兒圓過去,就是讚譽你冰肌玉骨呢,連空氣也能調整過來,然後又拐著三十六道彎兒,問了個師父師娘隻笑不答,他壓在心底許久,令他十二分好奇的事情。
那位曾經的連襟是誰?
然後……
然後秦越赤著腳就下霖,跑到師父院子裏,破口大罵。
有這般坑自個徒弟的麽!
納花蕊夫人為妾,光明正大連擺三十六桌,你想幹什麽!
怎麽解釋都解釋不通了。
怪不得歐陽炯會突兀的認她為親侄女,怪不得那幾個平時話陰陽怪氣的老家夥態度一下子變的熱誠起來了,這是往自個腦門上大大的號寫著司馬昭之心呐。
徐無道長大袖飄飄的從屋裏出來,雙手叉腰,隻是冷笑。
秦越就罵不下去了,耷著腦袋往回走。
知徒莫若師。
知師莫若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