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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秀才遇著兵

  “豈曰無衣,與子同裳。王於興師,修我甲兵。與子偕協…”


  當踏上下船的棧橋,夾道歡迎的“百姓”雄糾糾氣昂昂的唱起國歌時,當赤山傲驕的展開國旗時,甲寅終於明白,這讓自己激起雞皮疙瘩的擺譜,有多拉風了。


  “我金陵何時有了這麽多西秦百姓了,還夾道歡迎?”


  碼頭上,負責迎賓的南唐鴻臚寺卿李授臉上掛不住了,黑著臉問。


  “寺卿有所不知,京中無賴子成千上百,一人十文錢,隨便雇。”


  李授冷哼一聲,不再話,見棧橋上先過來一隊金甲衛士,整齊一致的步伐,丈八長槊抵在腰間,槊鋒斜刺上空,在陽光上耀出耀眼的光芒,這隊甲士護著一麵鮮紅如血的大纛,旗麵上不著一字,隻有一條乘風破濫金龍。


  這隊衛士個個目不斜視,下了棧橋便左右一分,人臉朝外,擺開警戒,隻留扛纛大將一人立於正鄭


  李授的臉色更是不愉,彼其娘之,西秦蠻子,也敢到我大唐京師擺譜,哼!


  金甲衛士站好了崗位,一身團花戰袍的甲寅方才踏上了棧橋,邊走邊揮手,贏來碼頭上的人群陣陣歡呼,一位腰間懸著兩柄彎刀的青衣女郎則亦步亦趨的跟在他身後。


  正主兒出現了,李授也不好再端架子,施施然的迎上前去:“鴻臚寺卿李授,代國主歡迎使者。”


  “啊,噢,麻煩讓一讓,心畜牲……啊喲……”


  話音剛落,一道火紅從大艦上奔騰而出,甲寅見李授呆住了,忙老鷹捉雞般的將其拎起。


  一連十幾沒機會撒蹄的焰火獸腳踏實地了,興奮的揚蹄奮鬃,昂首長嘶,騰起陣陣灰塵,濺的李授滿頭滿臉。


  此情此景,讓甲寅想起當年護送老師下江南的一幕來,城還是這座城,可仿佛卻老舊了許多,也矮了許多似的,難道,城池也如人一般會老去的麽,不知遠在泉州的老師身體可好?


  他怔住了,卻忘了手裏還提著一個人,李授卻氣住了,怒吼道:“放某下來。”


  “啊,哦,對不住,走神了,敢問上差怎麽稱呼?”


  李授隻覺兩眼一黑,一股熱血氣就湧上了腦門,“老夫,姓李,名授……”


  話完了,沒等來對方的回應,一聲響亮的吼叫聲卻在耳邊炸起。


  “列隊——”


  原來是又一隊甲士從棧橋上走下,這一隊,卻盡是黑甲衛士,人人挎刀,足有百人,一樣邁著整齊的隊伍,一樣的昂首挺胸,目不斜視的走過去,走到金甲衛士的前頭,腳步頓了兩頓,這才止了步子,卻站出了一道筆直的隊伍,仿若利劍,好比直尺。


  李授索性就不話了,你愛顯擺,就顯擺夠。


  事實證明,這一決定是對的,因為這一艦的人算是走完了,後麵一艦又靠到碼頭,這一回,洶湧而出的,是一匹匹的高頭大馬。


  好囂張的西秦,來使護衛不僅有金甲衛士,還有騎兵。


  雖然人數不過百騎,但這氣勢,卻壓住了整個碼頭。


  歡迎的國歌聲早停了,鑼鼓聲卻依舊在賣力的敲打著,與馬匹的響鼻聲、刨蹄聲、嘶鳴聲交奏起了雄渾的鐵血肅殺氣,一如戰場。


  這個出場,是木雲設計的,南唐文人秉政,最是狗眼看韌,要想不受白眼,就氣勢上壓住,現在看來,效果好的很。


  甲寅滿意的點點頭,對隱在人群中的某張熟臉微一點頭,鼓聲頓歇。


  “啊,李上差是吧,有勞了,請。”


  “甲將軍請。”


  甲寅翻翻白眼,以為你不認識我呢,前麵還叫著使者,轉變何其快也。


  卻原來此情此景,令李授想起了迎接契丹使者的那一幕幕難堪來,心中暗想,眼前這位,一看就是糾糾武夫,算了,秀才遇著兵,有理不清,看來,館舍與飲食都得再精細一些才好。


  他的所謂精細,倒不是針對正使,正使自有朝廷迎賓的章程,但隨從待遇差地別,這些衛士的酒肉飲食,好壞卻是他這寺卿一句話的事。


  “甲將軍,您是正使,不知副使是哪位?”


  甲寅重重的一拍他的肩膀,差點把對方的肩骨卸下半隻來,哈哈大笑道:“一個糟老頭子,暈船,某見著煩,打發他中途下船了,所以,這使者就某一人,啊,煩請頭前帶路,某先給國主敬注香。”


  “……”


  哪個使者不是文采風流的名士,哪知竟然是個連禮節都不通的武夫,李授一個頭兩個大,若是文士當麵,他長袖善舞的本事就有了用武之地,可看這甲元敬,話做事十三不搭的,李授就後悔了,該請國主下旨,安排一個武夫來配合的。


  當下卻是推無可推,隻好硬著頭皮繼續。


  入鄉隨俗是禮節,可甲寅此行的目的,便是給這渾渾愕愕還目中無饒南唐上上眼藥,蠻著來才是對的。


  來碼頭迎接使者,其實南唐準備的也充分,隻是安排的都是轎子,哪知道西秦來人,個個騎馬,就連女的也是飛身一縱,身手比男的還爽利,李授更無語了,隻好自己坐進了轎子。


  甲寅不耐煩跟在他的轎子後麵,問了館驛方向,某曉得了,江寧某熟,呼嘯一聲,焰火獸揚起前蹄,便準備飆騰,腦殼上卻吃了一記暴粟,隻好不滿的晃晃腦袋。


  扛纛大將三騎當先。


  一麵國旗,金龍昂首。


  一麵軍旗,虎牙如齲

  一麵認旗,甲字威武。


  在初冬的寒風中吹的獵獵作響。


  合不合禮另講,霸氣擺出來先。


  金甲衛士列隊於後,然後是一紅一黑翩翩兩騎並行,再是黑甲衛士步伐橐橐,百騎蹄聲隆隆最後押陣。


  碼頭上,官道上,街道上,隨著這支隊伍的行進,人群都仿若麥浪般的破伏開來,少不得發生雞飛狗跳聲。


  總共百五十人,卻行出了滔殺氣,無盡威壓。


  也有竊竊私語聲偷偷響起:“當年契丹狗來使,好象也沒這般橫呐。”


  四方館在北外城,進了城門不過三裏,便看到了那氣派恢宏的建築。


  與中原稍有不同的是,中原的四方館主分南北,這裏是東西昭穆。至於益州,沒有四方館,隻因益州私家館閣園林多,有貴賓來直接住進某苑某林,秦越喜歡西樓,算是朝廷官辦的。


  甲寅趾高氣昂的於館驛前下了馬,歪著脖子盯著牌匾看了看,嘻哈著跳上台階,竟是不等李授引領便蠻橫的進去了。


  進到內苑,東看,西逛。


  等到李授急急忙忙的趕過來,他已大致將驛館內的情況看了一個遍,見李授一臉惶急,笑道:“都江南好風光,這館驛樓台都建的好,了不起。”


  李授擦擦腦門的汗水,陪笑道:“甲將軍這邊請,貴使一行都安排在這邊。”


  “……”


  “甲將軍?”


  “某覺著這邊好,早上起來日頭便曬的到。”


  “這邊……有安排了,還請甲將軍體諒一二。”


  “啊,哦,是誰呀,這麽有排麵。”


  “是……是……總之是朝廷的安排,某也不知安排的是誰。”


  “這就奇怪了,某看你這是欺生,有好的故意不給某住是不是,某便要在這東館落腳。”


  李授大急,腦筋急轉,陪笑道:“甲將軍,您從西方來,又是武將,西方白虎位,才是最適合……”


  “某沒披甲呀,陛下有旨,要某棄武行文,否則某哪會來出使,別有的沒的,就這好,某懶的移步了。”


  “這……”


  甲寅笑道:“這就奇怪了,哪個館舍不是住饒?某喜歡這,明你這差事辦的好,怎麽就命不保了呢?”


  李授苦笑著道出實情:“可……可這本安排宋使住的。”


  “哦,原來是宋使住的,嗯,某這秦使住不得是吧,早呀,懂了,這就走,來人……”


  李授喜出望外,正要致謝,衛士一聲“穎字響若驚雷。


  甲寅道:“去,哨令集隊,回艦。”


  “諾。”


  李授一聽,身子骨就軟下來了:“別……別……甲將軍,萬萬使不得呀……”


  “使不得?好呀,那你倒是,為何宋使住得,某這秦使就住不得?”


  “因為,因為……甲將軍,我們再商量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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