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飛揚跋扈甲將軍
一張九尺長,四尺五寸寬的書桌,再次震憾了李弼的眼睛。
益州政事堂,外觀規格形製與晉陽仿佛,但值房內的陳設,卻是完全不同。
首先是大,中書侍郎的值房,若是站人,最少可以列隊百人以上。
在這麽大的值房中,陳設卻極為簡單,一架八開的山水屏風隔斷裏外,外間是會客區,成凹字型擺了七把椅子,間以茶幾,材質普通,款式倒是新穎,椅麵不僅矮,還前高後低,人往上一坐,忍不住就要向後靠仰。
腳下踩的物什卻極為名貴,乃是八尺見方的繁花氈毯,若是靴麵不淨的話,都不好意思踩上。
李弼隻在這會客區坐了勻了氣息,便被請進了裏間,然後就見到了這張超大的書桌,黑檀桌麵,厚度最少有六寸,光潔如鏡,能清晰的看到饒倒影,十分堂皇大氣,桌上有筆墨,有一冊無字書,一個茶杯,十分簡單清爽。
書桌後,是整麵牆的書櫥,密密麻麻的排滿了珍貴的蜀版書,這對一輩子唯好詩書的他來,滿滿的都是誘惑,恨不得上前取書一覽。
“漢使李弼,見過相公。”
“弼時呐,恕軒沒跟你過麽,在某這,無需多禮,來,坐。”
中書侍郎曾梧從坐位上站起,略略一揖,微笑著歡迎他的到來,然後便示意請坐,書桌前有兩把半圓弧的靠背椅子,李弼不知那椅子可以轉動,坐下時差點出醜,好在伸腳及時,用腳背弓搭住書桌底腳,這才穩住了身子。
“某不喜歡假模假式的會客,那樣你我都不自在,所以就在這值房裏話吧,隨意,輕鬆,啊,失禮之處,還請海涵。”
“豈敢,能進右相值房一觀,大開眼界,正事未談,已有收獲。”
“你這陳設麽,嗬,皆是陛下率性而為,三尺書桌,哪是宰執所用,這不,硬是打通了廂房,把這空蕩蕩的屋子給某一人使用,嗯,某這還算好,左相那,進門到他書桌前,少得走半注香,那才孤單呢。”
“這可不是孤單,此乃煌煌大氣,相公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呐。”
見麵寒暄便從這值房陳設開去,問候一下旅途辛苦,介紹一下益州特色,待聽曾梧是易州人時,李弼差點傻眼,這……這要是早幾年,還是大漢子民呐。
“也不全算是易州,還得再往北,不過恥於言之,隻當自己是易州人。但對晉陽情況還是大致熟悉一二,貴國欲兌匯中元通寶,這事沒問題,仿南唐例,加二成損耗即可,隻一個問題,南唐是在夔州交貨,近,運輸成本低,而我國離著晉陽,實在是太遠,怎麽個交易法?”
李弼一怔,沒想到對方這麽快就轉到正事上,當下肅容道:“我國君臣,皆知大秦有能力將貨平安送到夏州,能送到夏州,便能送到漢境,隻是千裏迢迢,運輸成本著實有些高,吾皇之意,可再加兩成損耗。”
曾梧大笑:“勿需二成,這腳力錢,從秦州開始算,隻加一成便行,因為陛下了,敵饒敵人就是朋友,所以,不僅錢幣可以兌換,就連弓弩甲胄也都可以買賣,隻按成本價供應,可以銀子交易……”
李弼手一抖,碰翻了茶杯,茶水流的滿桌麵都是,李弼手忙腳亂的要拂,早有在旁侍立的行走上前,用幹淨的抹布擦了,臨了又用一方潔白的宣紙吸去浮存的水跡。
李弼看在眼裏,心想這得多敗家呐,但眼下不是關心這些事的時候,他略定心神,澀聲問道:“甲具弩弓,真的可以交易?”
“某好歹也是右相,怎會信口戲言。”
李弼就真激動了,推椅起身,長揖及地:“某代吾皇,謝過相公。”
“好,好,坐,坐下話,不過……有個附加條件。”
“啊……”
曾梧笑道:“很的一個條件,不損晉陽一根寒毛,啊,這也不是國事範圍,純是甲將軍年青氣盛,皆又好武成性,聽不得別個逞能,這才附上了這個條件。”
“……不知,不知甲將軍提的是什麽條件?”
“讓楊業夫婦來益州作客,甲將軍與他的如夫人顧氏,要會會楊業夫婦的刀法武略,更要當麵問他一問,剿幾個匪徒,也敢稱無敵?”
“這……”
“啊,這是事,無關國事,不過甲將軍你是知道的,仗著乃是陛下的義弟,飛揚跋扈,囂張慣的,陛下對他也沒辦法,而他的夫人蘇氏,更是我大秦的女財神,所以……有點不好得罪,嗯,這事,不用立即答複,某還有些政務要處理,弼時你請隨便,接下來的細節章程,就讓恕軒與你對接。”
李弼定定心神,再次起身,謝過曾梧,步出政事堂時,整個腦子都是渾的。
楊業何時有了“無當的稱號了?
見鬼,不知文無第一武無第二麽,竟然會惹出這樣的妖蛾子來。
……
飛揚跋扈的甲將軍正在當壞人,當孫子,當大馬,當陪練。
醜兒與寶玉,一人一把木刀木劍,嘿哈著要砍“壞人”,壞人不許還手,不許逃跑,不許喊痛,不許哭鬧,不許告狀,還得蹲著,否則就算輸。
甲寅由著兩家夥胡鬧,這點痛,對他來跟撓癢一般,但他還是輸了,因為女兒欣玉來了,見父親被欺負了,也去拿了一把木刀,要砍醜兒,嚇的甲寅趕緊一把抱起,然後在兩個大的嗚呀聲中落荒而逃。
周容和子瑜幾個趴在欄杆上笑的樂不可支,秦越更衣出來,冷哼一聲,把臉一板,醜兒與寶玉立馬就噤聲了,木納納的站在那裏不知所措。
甲寅不滿的道:“你看你,嚇孩幹嘛。”
“你就可著勁的寵溺吧,沒大沒,再聰慧的孩子也給你寵壞了,你兩個,去背詩去。”
“切,還讓的背詩,話你這麽大才,倒是給醜兒取個大名呐,五歲了還沒大名,丟臉大發了。”
“醜兒不好麽,秦醜,好的很。”
秦越一邊一邊向書房走去,甲寅就把欣玉交還給雙兒,連忙跟上,兩家人平時怎麽胡鬧也沒事,一涉國事,周容與蘇子瑜都遠避開,除非是秦越讓她們做的,否則,堅決不沾。
進了書房,兩人都滾坐在地上,很沒坐相,談的話卻很嚴肅。
“向星明來了兩年了,心境也平的差不多了,你使個法子,把他的雄心激起來。”
“為啥又是我。”
“對付武人,你有經驗呐,再了,萬一被你搞僵了,我還有機會出手不是。”
甲寅翻翻眼白,算是認下了。
“再一個,帶上虎夔,逮個機會,在漢使李弼麵前耍一會橫,總要讓他親眼見了你的跋扈才校”
“這事簡單,隻不過那楊業名聲不顯,他的無敵名號你是從哪聽來的,真有這麽牛叉麽?”
“軍略大約與全師雄差不離,武技一定比李儋珪強,真正將門之後,非常值得投資。”
“靠,那他要是來益州,我得好生與他打一場。”
……
遠在晉陽的楊業,並不知自己與國事掛上了鉤,他正喜滋滋的扛著一頭花豹從大山裏鑽出來,腰間還別係著兩隻錦雞。
一身熱汗在雪地的映襯下,白氣騰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