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蕃部來使
蕃部已經在行動,十萬鐵騎已經聚合完畢,派出的使者也到了武功城外。
然而,令使者細封芒布和慕容俄西大為訝然的是,迎接他們的,不是意料中的鴻臚寺典客署四方館之類專職外賓事官員,而是一彪精銳的虎衛。
“末將殿前虎衛七營都指揮使楚齊,奉命迎接,見過兩位使者,陛下有旨,行轅不設通譯,來使若能通漢話,歡迎,若不通漢話,請回。”
細封芒布與慕容俄西頓時大怒,哪怕可汗時代,再的部落使臣,都能受到隆而重之的接待,這西秦皇帝,實在太狂妄。
兩人滿臉怒容,嘰哩咕囉的交流了一通,最後把通譯叫過來一番囑咐,通譯看服飾明顯是漢人,策馬上前兩步,揚著鞭子朗聲道:“這就是西秦的禮儀麽,既然如此,我們這便回去,你們,等著十萬鐵騎破關吧。”
那楚齊傲然的揚著長槊,“要打,隻管放馬過來,要議,就派通漢話的使者過來。”
“某便是通譯,可代為傳話。”
回應他的,是一聲“呸”字,“你是什麽東西。”
細封芒布“哇呀”一聲怒吼,重重一揚鞭,調轉馬頭便要返程。
慕容俄西急忙拉住馬韁,低聲勸慰,然後吩咐隨從原地待命,自己與正使細封芒布策馬到了後頭安靜處商議。
通譯在楚齊的銳利目光鎖定下,僵在那裏一動也不敢動,滿臉羞愧,心裏恨不得立馬就回程,然後跟著十萬大軍一路殺來,最好把這西奏皇帝的頭斬下來當夜壺。
但他也很清楚,這樣的想法,隻能想想,未進城便打馬而回,使命不成,回去後迎接他們的,隻有雪亮的屠刀。
果然,一刻鍾後,慕容俄西就拉拉扯扯的把正使細封芒布給拉回來了,用有些怪異的腔調喊道:“某是副使,略通漢話……”
楚齊嘿嘿一樂,心想陛下果然猜的準,原來蕃使也是能聽話的,當下大手一揮,他才懶的聽對方什麽,傳話任務既然完成,那便進城吧。
進城,再起糾紛,卻是楚齊又來事了,刀槍不禁,弓囊箭壺且交過來,統一保管。
敢收我弓箭,勿寧死。
那便死吧,沒得商量。
好一頓僵持,最後是慕容俄西代表使團作出讓步,來到館驛,又是一通窩心事,竟然是最普通不過的大車店。
細封芒布差點就要撥刀了,但還是被慕容俄西給勸住了,且忍一時之氣,把我們的話當著西秦皇帝的麵傳到了再。
覲見倒是很順利,隻是覲見的場合不對,在冷風習習的水榭旁,那精巧的亭子中,有兩人正在下棋,皆著常服,一個年青,一個中年,站著觀看的卻是一位糾糾武將,亭外,左邊的草地上,幾名廚子在忙碌著,卻是在用狹長的炭火架烤肉,香氣撲鼻。讓兩位中午隻用了幹糧裹腹的使者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哪個是西秦皇帝?
“黨項與吐穀渾使者到……”
兩位使者不待細辨,隻能應聲唱禮:“百部複仇盟軍使者細封芒布、慕容俄西,奉盟主將令,見過大秦皇帝陛下。”
“哦?漢話的很利落嘛。”
出聲之人卻是那位正在亭中下棋的年青人,隻見他長身而立,踱步出亭,從一位少年郎舉著的托盤中取過一串烤肉,嗅了嗅,卻是不吃,冷聲道:“百部複仇盟軍,好大的口氣,我大秦何時與你們結了仇?”
慕容俄西心想,這就是西秦皇帝了,夠年青的,年青好,當下與細封芒布對了個眼色,細封芒布用怒色道:“上個月,有大軍高舉大秦旗幟,在蕃區大肆屠殺,二萬多人慘死在屠刀之下,掠奪財富無數,皇帝陛下,你必須給慘死的族人以交待。”
秦越把肉串丟回盤子,冷笑道:“你們眼不瞎,在蕃區做下滔惡行的,乃偽宋李繼勳部,卻來問朕要交待,嗬,是何道理?”
“那支害饒大軍,乃是秦州境內出去的,你們與大宋兩國之間的仇殺,導致我族人遇害,究其根源,是在大秦,所以要找陛下要公道。”
“很好,不過,你們若是早來半個月,朕還真的會給你們一個交待,如今,兵臨我大秦邊境,再問朕要公道,對不起,朕的耐心,用完了。”
“那就須怪……”
秦越負手而立,傲然道:“不用客氣,要戰,便戰。”
“你……”
“啊,兩位貴使歇怒,有話好,有話好。”
出來圓場的卻是程慎,他先止住了細封芒布的話頭,又對秦越拱手一禮,“陛下,使臣遠道而來,不管如何,禮儀不可廢,當隆重款待,容臣……”
“也罷,就由你代勞吧,朕乏了,爾等都退下吧。”
“諾。”
目送蕃部使者拂袖遠去,全師雄笑道:“陛下這臉黑的,都能結霜了。”
秦越苦笑道:“用腳趾頭都能想的出來,宋使到那邊,定然好話盡,我們若還軟骨頭一般,這些蕃人還不立馬騎脖子上撒尿,與其推責任講道理耍外交詞匯不如幹脆點。
要是他們幫著我們一起打偽宋,同袍受了淩辱,我們還要捏著鼻子和他們一起喝酒,這樣的事我幹不出來,所以,反正是要打的,讓他們把苖頭對著我們,還省事先。
若不是想著要套一套宋廷那邊的許諾情況,我連見也不見,啊,這烤肉得快吃,弟,快去取些果酒來,給全將軍烈酒。”
“諾。”
全師雄接過一串肉串,唇邊一橫便全含進嘴裏,大口嚼著,先讚一個香字,又道:“可實在有些不合禮製,某看著也有些不妥當。”
“所謂禮,不過是自個給自個看的東西,我若不派人明示使者必須漢話,那麽方才見麵時,他倆保證嘀哩咕囉的盡些你聽不懂的東西,全將軍,弱國無外交,這是最真不過的真理名言,誰拳頭硬,誰定規則,誰話。
不過,今場麵有點僵,是我的心態問題,其實,不管是南夷西羌,蕃民契丹,你我,又或者士行鳳棲,都不適合與他們打交道,我們有思想束縛,不是太前衛,就是太陳舊,這觀念呐,都要改變改變。”
話的工夫,全師雄已經三條肉串下肚,聞言笑道:“那誰適合?”
“虎子。”
秦越也拿起一根肉串,笑道:“他那人,他沒文化,他卻師從伊夫子,他有文化,十三經隻讀過一本論語,嗯,兵書倒是背過五六本,性子看著憨直,可從不做虧本的買賣,讓他去對付蕃民蠻族,最好不過,這,大約是蘇七枕邊教的好。”
全師雄大笑:“那是他命好,遇上你這位皇帝陛下待他如親兄弟,有了你這座大山罩著,他才能事事見本性,要是換了別個,他也就是一個把自己賣了還幫著數錢的家夥……”
秦越笑道:“他遇上我,是他的幸運,我遇上他,也是我的榮幸,這是緣份,彼此都是生命中的貴人,你也一樣,在職務上,你我是上下級關係,但平時,我們就是兄弟,或者,我們是一夥人。”
“一夥人?”
“對,一夥人。”
秦越把肉串上的肉吃了,用竹簽作筆,在地上一筆一劃的寫下“人”“從”“眾”“”“夫”“合”六個大字,笑道:“我以前有個朋友,人稱鬼才,他對這六字有不同的理解……”
秦越正想賣弄一下後世的拆字歪理,忽聽角門有急促的奔跑聲響起,卻是蔡稚一手拎著一瓶酒飛速跑來,連跑連喊:“陛下……虎子叔打到關中來了……”
秦越又驚又喜,連忙站起:“他人呢,現在哪,有沒有受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