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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9章 天大的難題

  忠誠可貴,貴在稀少。


  何況下紛爭近百年,城頭數變大王旗,隻要大軍不來破家,不來搶糧,不來禍害自家娘們,俺們就舉雙手歡迎王師。


  若是無為而治的話,秦越進了長安後,就可以歌舞升平,與士庶百姓們一起,歡慶和平。


  這是自唐季以降,大軍入主長安最為和平的一次,損壞可以不計,真要計,大抵要計算在偽宋頭上,把城外挖的七凹八坑,城內也拆除了許多民居,用來安置大型炮車,民怨頗大。


  好在因為宋炅的狼狽而逃,城內百姓成功躲過了戰火。府尹杜曾把黑鍋往呼延讚頭上一罩,自個拍拍屁股走路,倒是省了不少事情。


  而隨著西秦平價糧,平價鹽,中元通寶平價兌換,這惠民三板斧開始實施後,街市裏的生氣一下子就暴發了出來。


  秦越見民心可用,索性展開全城衛生大治理的工作,一來是他好潔的緣故,受不了髒亂差的現象,二來,也在這寒冷的冬季為閑漢們找點事做,沒有工錢,但管兩餐飽飯,肉湯泡饃。


  結果,幹的轟轟烈烈。


  憶江南,禦駕行轅。


  這別墅的名字,是秦越起的,原來叫退思堂,李洪義自用是很合適,但秦越用就太暮氣了,字是程慎所題,筆力雄強圓厚,氣勢莊嚴雄渾,秦越就沒好氣了,:“憶江南呢,你不會寫的飄逸一點,靈動一些,看看你的字,與這精巧的環境哪點搭了。”


  程慎肅容道:“皇家法度,自當嚴謹。”


  程慎一認真,秦越就沒話講了,這位好好書生,一副溫潤如玉的樣子,骨子裏與那位憊懶家夥一個德性,師兄弟都認死理,一旦較真,九頭牛也拉不回。


  廳堂議事,今日所議之事比較頭大,是事涉信仰的大隱患,一個不心,可能就會出現大問題。


  宋氏兄弟崇佛,先一位,一口氣剃度童行八千人,這些僧眾,大抵都集中在大地方,京兆府乃五府之一,前幾年,城裏城外便一口氣興建六十多座寺院,占地之廣,數量之多,令人瞠目結舌。


  而宋炅才登基,便立下大誓言,要弘揚佛法,許下新增十八萬度諜的承諾,各地僧人頓時如雨後春筍般的冒了出來,街市,鄉下,高門大宅裏,普通村莊中,到處都能看到托缽化緣的僧人。


  這修建佛寺,內一耗錢的大事,與修皇宮仿佛。


  占地要大,楹柱要粗,屋宇要雄偉,氣象要莊嚴,除此外,還有一尊尊高大的佛像,哪怕用泥胎木塑,也要塗敷金粉,成本之巨,超人想象。


  這些,倒也還好,善男信女省吃簡用供奉佛主,乃是功德好事,朝廷不該幹涉。


  但有三件事,卻非常關乎國計民生。


  一是銅鐵資源,據不少寺廟又開始偷偷摸摸的毀銅造像,最不濟的也要鐵鑄,真正泥胎的反而少之又少。


  二是寺田廟產,投獻的多了,僧人們是餓不著了,可百姓們就少了可耕之田。


  三是免稅免役,出家僧人,五蘊皆空,拿什麽交稅,又如何服役?偏這裏麵還有大漏子可鑽,這也是豪門富戶最好修建寺廟的根本原因。


  因為這三點,釋門就與朝廷間有了搏弈。


  這種嚴重危害國家財政的劣行,宋九重在位時便曾有過痛定思痛的決定,禁毀銅造像、禁鐵鑄浮屠及佛像等政令的相繼推出,但沒禁寺產,不是他不明白,而是太明白了,鼓勵朝中勳貴多幹這樣的事。


  財帛動人心,財貪多了,心誌就不堅了,有利於國家統治。


  所以,翻開史書,你會發現,宋氏兄弟時期,勳貴崇佛、信佛、造寺、建廟的記載,數不勝數。


  如韓重贇,主政安陽時,因為大造佛寺,差點逼的百姓造反。


  如樞密使李崇矩,飯僧至七十萬,造像建寺尤多。這七十萬是真實數字,怎麽統計出來的,“大宋僧史略”有記,飯僧一次,以百人為單位,可以想象一樣,花費了多少錢帛。


  偽宋無底線大力開放,喜壞了釋門中人,卻給秦越增添了無數的麻煩。


  穿越事都發生了,有些玄之又玄的東西,多少都有一些敬畏之心。


  其實鳳翔府也有在大造佛寺,但遠沒有京兆府多,所以,他選擇性的忽視了,如今卻必須強迫自己麵對。


  “都議一議吧,怎麽處理方為妥當。”


  丁予洲道:“必須刹一刹這股歪風了,臣以為,前周峻法太苛,偽宋卻又放的太寬,我們取個中間度如何?”


  沈秉禮道:“前周時,除敕額寺院外,每縣寺院僧尼隻能各留一所,如今京兆府境內共十縣,尼庵僧寺各十,加上敕額寺院有九,也就二十九座,其實已經很多,可如今數量已超百數,這中間值取多少合適,五十?六十?”


  秦越對會議有硬性要求,言詞必須尖銳,針尖對麥芒才能碰出火花,誰若虛言客套,定要遭受苛責,草原的韃子都知道“畫灰議事”的道理,我們更應該遵循這樣的規則,所以凡範圍議事,君臣之間話從不客套。


  丁予洲道:“理是這個理,但是偽宋已經把這尺度放的太寬,再攏回來,可就難了,某意:不管是五十六十,也比百數強,一步步慢慢收。”


  曾梧正剝著桔子,有秦越做榜樣,這些臣子們也都有些隨意,聞言把桔子一放,冷哼一聲道:“這個老好人做不得,這世間蠢夫愚婦不要太多,你要假以時日,釋門就會如滾雪球一般,越滾越大,到時更加沒法收場,真要收,一刀牽”


  “怎麽個切法?”


  “簡單,直接沿用前周律法,每縣的尼庵僧寺隻能各留其一,餘者盡毀之。”


  程慎插話道:“毀去總是可惜,位置合適的,可以用來做書院。”


  曾梧撫掌大笑:“就等你這句話,士行呐,該話時就要話,子近臣,訥言謹行可要不得。”


  程慎懶的理會,要不是九郎好性子,這話該反著來才對。


  沈秉禮道:“寺院可以改作他途,寺產也可以挪作民用,可那些剃了頭的僧人們怎麽辦,總不能讓他們無家可歸吧,據某調查,其中不乏真信仰者,虔誠苦修士。”


  “勒令還俗。”


  “才剃度幾月的不知凡幾。”


  “那更簡單,信仰未堅。”


  “事涉信仰,就不簡單。”


  “那秋言你可有好方略。”


  “沒有,拙荊也信佛,日日敬香,佛堂內都清潔的不染一絲塵埃。”


  “……”


  話題漸漸的就岔了開去,從佛教信仰到釋門密辛,從高僧大德到自殘苦修,話題越扯越遠,程慎忍不住再次出言提醒:“陛下。”


  秦越一直安靜的喝著茶,沒有開口話,得了程慎的提醒,才苦笑道:“你們不能因為我出身道門,而隻單論釋門,人家老陳摶,還在等著我的華山之約呢。”


  曾梧眉頭一皺:“真要崇道抑釋乎?”


  “那倒不至於,對我來,釋門,道門,隻要有利於民生安定,有利於社會和平的,都是好的教義,都值得扶持,因為是人就要有敬畏之心,要有善惡之辨,不能沒有信仰。


  前幾年,我確實為道門做了些事情,但很微不足道,隻是讓道家學,有個比較完整的體係,也讓我華夏的神話傳,有個脈絡清晰的傳常

  其實,在這方麵,釋門做的更好,佛教雖然來自西域,但發展至今,已經形成了我中國特色的佛教文化,為此,許多先賢付出了無數的汗水,而在勸善黜惡方麵,也立下了無數的大功德。


  所以,在我的眼裏,釋門也好,道門也好,都一體對待。


  但因為兩者教義不同,發展方向也不一樣,從目前情況來看,釋門有些泛濫,海納百川,泥沙俱下,也就造成了釋門中魚龍混雜的情況,在這點上,不僅國家要謹慎之,釋門自身也要慎重反思。


  這樣吧,這事也先不要做決議,定個日子,召集釋門大賢,來個懇談會,看看他們又是怎麽個法。”


  “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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