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一十二 闖密室中
他剛剛還在那裏發怒,如今卻怪聲怪氣地笑,她就從來沒有猜中此人的心思,認為此人的偏執病又發作了。
牆上和地麵上都是密密麻麻被擊落的箭予,少年低著頭似乎在認真地觀察著,一雙烏黑發亮的眼睛充滿水色,在燈光的照射下尤為攝人心魂。
修長的手指直指一處,終於有所發現,忽而轉過頭,他對雲笙說道:“過來!”
雲笙不明所以,也不想多問什麽,反正在這裏他說的話都是對的。
她走過去,看見少年眉眼微微柔和,她來到屬於他的保護範圍之內,他可以放鬆地做任何事。
按下機關,隻聽石門轟隆隆地打開,地上劃過一道被刮泛白的痕跡,這厚重的大門猶如一道未知的結界,裏麵的世界緩緩地呈現在二人麵前。
一陣寒氣飄出,白霧茫茫,裏麵似乎射出一道亮光,二人猝不及防被這陣光籠罩。
在這最後時刻,雲笙抓住了少年的手,她這出其不意的動作令李延辰一愣,手上傳來細膩溫熱的觸感,他的手似乎也在慢慢地合攏。
亮光尤其刺眼,讓雲笙想起來了上次昏迷大夢前世的場景,而這次顯然和上次不同。
前方一片白茫茫,突然世界就好像變了一樣,以他們二人為中心,慢慢地出現了萬物生息,山河日月,巍峨宮廷,都是真實無比的樣子。
從無到有,盡顯空間浩大,宇宙無窮!
他們前麵是一條寬廣清澈的河流,此時漁舟唱晚,夕陽西斜,落日餘暉灑入無邊江海,波光粼粼。天上一排大雁南飛,原來這是在美麗的秋日時節。
一女子的笑聲傳來,忽見水上有一人,正在平靜的河麵上翩翩起舞,美得動人心魄。
她猶如神仙一般,踏水無痕,一步一步地向著他們走來。
這場景突然模糊,像是被慢慢地暈開一樣。
突然夜色將臨,還是在這個地方,河麵波光粼粼,猶如星辰大海,萬物相映得襯。
遠處傳來空靈的聲音,溫柔低沉,訴說心中無限情意,“天為證,地為誓,此生絕不負你!”
雲笙一怔,她眼裏閃著一絲疑惑,這台詞,似乎有些熟悉。
目光所及之處,便是一座水亭,那裏有一對人影。
李延辰神情異常嚴肅,“不要亂看,這些都是靈力幻化出來的,會迷惑人的心智。”
一不小心,就會被勾走魂魄,不過,這玉常可真是有幾分本事。這靈力空間的構造比那沈聽竹更加精妙。
手上的觸感還在,雲笙心中突突地跳了幾下,想著抽離自己的手。
少年也連忙放開她的手,臉上微微有些不自然,心中更是有些鬱悶。他哪裏還注意到了她還在牽著自己的手?
他聰慧過人,對於她剛剛的舉動,他感到一絲不解,自己不隻是在小時候見過她一麵。
他細細地看了她一眼,雖然這張臉易了容,成了另外一副模樣,但是這雙翦水秋瞳是無比的漂亮,獨一無二,每次對上她的眼睛,他心中會有一種莫名的柔和。
他偏過頭,眼裏閃過一絲迷茫,他和她以前是什麽關係?
雲笙沒有注意到他的神色,她仍然細細地看著那虛幻的世界,還有康帝和玉常的故事。
二人在水亭下緊緊相擁,印證了說書人說的情節。
畫麵一轉,在神聖的天台上,康帝身著龍袍,氣宇軒昂,眉宇間散發著一股威嚴之氣,他一步步地走上最高處,那象征著天下至尊的位置。
那天空上的太陽絢麗,光線一縷縷地投射下來,灑在皇帝的龍袍上麵,反射出神聖不可侵犯的金光。
百國來朝,萬民跪拜,齊聲大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回音響徹天際,康帝看著這無限山河,萬裏江山,緩緩一笑。
“連夜!”遠處傳來女子撕心裂肺的呐喊聲,“連夜,連夜……”
那聲音如此壓抑痛苦絕望,那女子在一片黑夜裏,在康帝的身旁,周圍一切都是明亮的,而她被隱去了。
她想喚起康帝的注意,帝王神色不變,眼中一片深沉,帶著冷漠的算計和猜疑,再無往日的溫柔真誠。
“哈哈哈……”她在一片黑暗之中仰天長笑,笑著笑著眼淚便留了下來,墜入塵土之中。
那女子的情緒感太強,這悲傷的氛圍好像籠罩了整個世界,連雲笙都有點受波動。
“夠了!”遠處傳來一女子的聲音,所有的畫麵頓時如玻璃一般破碎,這世界又恢複白茫茫一片。
前麵一女子穿著一身輕紗,她的肌膚如白瓷一般細膩,眼若秋波,藏著那河中的星辰。唇若胭脂,點著那天邊絢麗的晚霞。
她淡淡地說道:“來者何人?”
眸光落到了二人身上,帶著深思,突然看到這少年的模樣,女子的眼神有了幾分波動。
不過,也僅僅是這一瞬間,她又恢複了那不食人間煙火的樣子。
少年一動不動地看著她,心中有些忐忑不安,而女子緩緩地勾起嘴角,顯得有些魅惑,這個動作,和他如出一轍。
“原來是……我兒。”她麵無波瀾地說道。
而李延辰眉間一動,他不知心中是何感受,這怎麽可能?他的記憶裏,玉常不是這個樣子。
腦中一道痛意閃過,那記憶在一瞬間變得十分虛幻,如同披上了茫茫大霧一般。
“我兒……延辰,你是我唯一的支柱。”
“記著你的父皇,他是個負心漢,他拋棄了你!也拋棄了我!你長大之後就要殺了他,殺了他!”
“你是九皇子,知道嗎?那個李延真搶了你的位置,他頂替了你的位置,而你,你是孽障啊……”
“你知不知道,娘恨你,娘現在就想殺了你,你去死好不好?……”
“你是個小瞎子,活在世界上還有什麽用呢?還不如死掉好了,娘也撐不下去了,你和娘一塊去死好不好……”
他搖搖欲墜,捂著頭慢慢地蹲下,眼神發虛,嘴唇泛白,“不要!我不死……”
前麵是一片黑暗,似乎有無數人過來,對他拳打腳踢,他蜷縮著,瑟瑟發抖,嘴裏不停地喊著:“娘……娘……,你在哪裏?”
而那遠處的聲音傳來,帶著幾分悲憫和怨毒:“辰兒,不要反抗了,你下來,陪陪娘。”
那記憶裏的溫情全無,隻剩下了娘瘋狂失常的謾罵嘶吼聲,偶爾的溫柔也帶著惡意,他隻記得她陪著他長大,故而珍重她。
即使她這樣對待自己。
而那些記憶,一下子全都模糊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