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八十六 回不去了
玉常似乎沒料到她能夠講出這樣一番話，帶著幾分讚賞說道：“你的見解挺不錯，深入人心。”
雲笙笑了笑，“其實我也不太明白，那些人為什麽永遠不滿足現狀，總是喜歡要千方百計地站到最高處。”
人心難測，而帝王的心思，是讓人最看不懂的。
成為了帝王，他又整日惶惶不安，害怕子女爭權奪位，害怕大臣暗中謀反。
害怕的東西太多，他將所有的人都一視同仁，冷眼看著他們的一舉一動，就算是再親的人，也不會引起他的觸動。
所以，帝王總是無情無義的，他們怎麽可能會愛上誰？放棄他那可笑的皇位。
空間幽暗，雲笙清晰地看見玉常臉上陰沉的表情。
她想了想，這裏的無邊孤獨是和意義，難道要讓她在這裏陪她十幾年？
若是如此，那也太久了吧，與其聽從她的要求，還不如直接找到陣心，毀了陣心，這個空間一樣可以破滅。
她念頭一形成，便暗中觀察了起來，閉上眼睛感受著靈氣最為豐沛的方位。
奇怪？她竟然感受不到？她睜開眼睛，對上玉常冷笑的眼。
“如果你以後成王，那你願意放棄你最愛的人嗎？”玉常冷不丁地冒出這句離奇的話，問得雲笙稀裏糊塗的。
這個問題怎麽有些不著調，她怎麽可能會成王？
最愛的人？她腦子裏突然閃過那漂亮而又陰沉的臉，還有他那雙烏黑明亮的眼睛。
她搖搖頭，將腦海裏的想法驅散，“第一，我不會成王，第二，我沒有最愛的人。”
“你錯了。”她低頭幽幽說道：“那人，也是和我說過，他不想要皇位的。”
話音剛落，這個空間便轟隆隆地搖動起來，玉常消失了，另一處突然出現了畫麵。
她記得以前在冰室的幻境裏看過這一幕，這是康帝登基的天台？
康帝穿上龍袍，一步一步地走向九層高台，坐上那象征帝王的龍椅，於最高處，看著萬民跪拜。
“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所有人都朝他俯首稱臣，他終於走上了權力的頂峰，再也不是那個終日畏縮不前的六皇子。
這一刻，他的眼裏再也沒有怯懦，也沒有了期待，隻有無邊的深沉和冷酷。
“連夜！連夜！”一女子在黑暗裏呼喚著他，聲音淒厲，像是遊蕩在地獄的魂魄。
雲笙震驚地看著著一幕，這也算是玉常的記憶嗎？她是去了哪裏，被人囚禁起來了？
難道她是在千裏之外見到康帝登基的這一幕？
玉常此時的狀態已然瘋狂，像是神誌不清了。
“怎麽？現在你還覺得他愛你嗎？他應該早就忘了你，還立了皇後，生了子嗣……”渾厚蒼老的聲音響起，話裏藏著諷刺。
十年人間？原來是這樣。
雲笙心中有些明白那首詩的含義了，這十年人間，說的就是玉常消失的那十年吧？
這不是人間，而是地獄才對。
“你達到了我的要求。”玉常的身影在她背後出現，像是一個幽魂。
雲笙一怔，這麽快，就到了嗎？她在這裏待的時間似乎是最短的，這令她感覺有些意外啊。
空間陡然破碎，又匯聚成為了一塊記憶碎片，消失不見。
她站在原地，片刻，走向下一道門。
一進去，便感覺這個空間真實了不少，這高大的紅牆，巍峨的宮殿，一下子就看出這裏是大澤的皇宮。
現在下著雨，淅淅瀝瀝，應該是在三月天，空中飄散著一股土地的清新芳香味，是落花的味道。
夕陽斜照，禁止的琉璃瓦上反射著金色的光暈，一部分照著她的臉，雲笙抬起手，下意識地遮住了眼。
若不是沒有感覺自己被雨淋濕，她會以為這裏是真實的世界。準確來說，她現在就像是透明人。
她慢慢地走了兩步，環顧周圍，推理著自己所在的地理位置。這裏，像是在索蘭宮附近。
她的不遠處有一位女子，衣服單薄，背影孤單，像是宮廷嬪妃，可是她的身邊卻沒有一個侍女。
雲笙走了過去，看了看她的臉，又是玉常。
玉常的臉色蒼白，在雨中站著，遠處飛來一人，雲笙看見她，心裏升起了一股激動。
終於找到了，有關於沈聽竹的記憶，那來人正是沈聽竹。
沈聽竹落在玉常身邊，一身青衣，清冷的臉上有著不忿的神色，她的娘，很少會生氣。
雲笙也走近了一些，聽到她們的對話。
“你怎麽出來淋雨，是他命令你做的？”沈聽竹眼裏閃著幽暗的光芒。
“這幾天都是下雨，今日便有了陽光，很久都沒有看見太陽了，是我自己想要出來走走。”玉常臉上沒有一絲表情。
沈聽竹沉默片刻，低聲道：“先進去。”
她帶著玉常進了屋，催促著玉常換了一身衣服，二人對坐，沈聽竹看著她，說道：“師姐，你那十年去了哪裏？”
玉常抬眸，清淺一笑，笑中帶著幾分嘲意，“去了……一個可怕的地方。”
沈聽竹似乎不滿意這個答案，蹙起眉頭說道：“你不打算和我說實話？”
“真可笑，什麽是實話？”玉常眼裏劃過一絲冷意。
沈聽竹頓了頓，看著她半晌，說道：“你告訴我，你已經拋棄了花清派嗎？”
玉常清冷的眸子對上沈聽竹的眼：“聽竹，我不可能再回去了，這輩子都不可能了。”
“蘭玉，你變了。”良久，傳來一聲歎息。
“每個人都會變的。”玉常勾起嘴角說道：“我得知，太女殿下似乎懷孕了，已經有了四個月的時間吧？”
沈聽竹警惕了起來，說道：“你想說什麽？”
“太女殿下私自出離聖國，已經有一年了吧？若是在這恒遠大陸出了什麽事，女王陛下豈不是後繼無人？”
沈聽竹眼神瞬間變得敵對起來，泛著冷冷的殺意，“蘭玉，我警告你，你不要對她動手，否則我會殺了你！”
玉常笑而不語，沈聽竹定定地看了她一會兒，冷靜下來，便出了門，丟下一句話，“我還會再來的，你仔細考慮考慮回花清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