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5.水晶鞋

  說完這些,賀進就離開了,他還有很多工作要去完成,作為池君寒的金牌秘書,忙碌程度不亞於池君寒本人。


  他一走,宋若詞的身體就倒了下去,她蹲在地上緩了緩,眼前的漆黑才消散。


  去主臥……


  去主臥幹什麽?要這麽興師動眾?


  “宋若詞,你人呢!”雜亂無章的腳步聲從走廊中傳來,徐婧苒的尖叫像目標追蹤器,準確無誤的發射了過來。


  “麻煩——”宋若詞輕吐出一口氣,秀眉顰蹙,扶著牆抄了別的路走回了辦公室。


  她的時間很寶貴,一點都不想花在徐婧苒身上。


  下午下班前半個小時,賀進又出現在了秘書辦,宋若詞正在接受徐婧苒的捶打。


  不過賀進一來,徐婧苒就跟母雞下蛋一樣,隻會發出“咯咯咯”的笑聲,“賀特助,你怎麽來了?”


  賀進看也沒看她一眼,“宋秘書,時間到了,你可以去送文件了。”


  名義上,宋若詞提前半個小時下班是為了完成別的工作。


  宋若詞浸在屏幕藍光下的眸微微一動,淡淡道,“我手上的工作還沒做完。”


  “明天再做,還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你去辦。”賀進敲了敲腕表,“宋秘書,總裁辦的事務,你不能拖延,沒有時間了,你必須去辦。”


  賀進的口吻很嚴肅,徐婧苒心裏樂開了花,巴不得看見賀進狠狠教訓宋若詞一頓。


  宋若詞咬緊下唇,片刻,沒有表情的站了起來,“知道了。”


  臨行前賀進回過頭道,“徐秘書。”


  徐婧苒眨巴了兩下眼,“賀特助,有什麽事要吩咐?”


  “我看你很閑,宋秘書剩下的工作你代完成一下吧,我看裏麵有不少,和你的工作一模一樣,你做慣了,應該很得心應手,別讓我失望。”賀進笑著比了個大拇指,昂首挺胸的走了出去。


  宋若詞幾乎能聽見徐婧苒心裏恨不得把她撕碎的咆哮。


  她垂眼半個字不參與,乖乖的跟著賀進坐進電梯,情況和上一次都相似,隻是結局不同。


  這一次,她沒法借機逃走了。


  賀進直接帶她去了地下車庫,帕加尼優雅奢華的停在最醒目的專屬位置上,宋若詞的步伐忽然變的很沉重。


  “大少,人帶來了。”賀進畢恭畢敬道,“少奶奶,上車吧。”


  久違的稱呼,聽起來頗有些嘲諷。


  宋若詞木訥的打開門,輕盈坐了上去,兩手搭在膝上,坐的規矩端正,像個搬上車的塑像。


  池君寒深邃的目光隻掃了她一眼,便移開了,二人無話,隻有賀進在那例行公事的開口張口。


  “大少,那我們現在就回去嗎?”


  “嗯。”池君寒鼻腔中溢出一句冷淡的音節。


  一路上,宋若詞都覺得自己像隻被帶上車關在籠子裏的小動物,不知道自己下一程,下一個主人在哪,是誰。


  沒過多久,車停了下來,池君寒被仆人眾星捧月的送進了池家大門,而宋若詞,一個人孤零零的下車。


  後麵還跟著一個賀進。


  不過不是為了陪她,而是為了監督她,防止逃跑。


  進了大門,宋若詞第一反應就是去自己的小屋子,賀進在身後不高不低的提醒,“少奶奶,去主臥。”


  宋若詞素白的小手徑直推開自己的房門,“我把東西放下。”


  她在房間裏磨磨蹭蹭,賀進不急不躁的在門外等著,寸步不移,路過管家老丁,他還笑著打招呼。


  宋若詞無奈,硬著頭皮走了出去,“我好了。”


  賀進打量著她,笑盈盈的,“少奶奶終於好了,確定沒有別的事了?”


  “好了。”


  “那就好。”賀進抬頜道,“少爺已經等你很久了。”


  一旦開始厭惡目的地,連中間的路程都像種淩遲,宋若詞走的像個絕望的沙漠行者,預感自己會渴死。


  賀進把她送進主臥就離開了,身後的門被帶上,宋若詞呼吸聲都變輕了。


  從進門到裏臥有一段隔斷,所以她看不見池君寒在不在,在坐什麽。


  她壯著膽子一步步邁進去,半張臉靠在牆後輕輕一瞥,看見了正在沙發上翻閱財經雜誌的池君寒。


  他似乎沒有發現她的到來,看的十分專注,俊逸的輪廓像神來之筆。


  好看的男人,往往毒性也大。


  “進來就過來,杵在那兒礙眼,這兒不需要一個多餘的裝飾品。”池君寒眼也不抬,兀自淡淡道。


  宋若詞後背心一涼——原來早被發現了。


  她尷尬的舔了舔嘴巴,小步挪過去,沒有一點在家裏的放鬆,反而比在公司還緊張。


  “叫我來有什麽事嗎?”


  池君寒矜貴的抬起一指,散漫的點了點更衣室,“去裏麵看看。”


  宋若詞不想在身體難受的時候忤逆他,乖乖去了,在更衣室正中央的沙發上,發現了一條藕荷色的旗袍。


  從花紋到樣式,都似曾相識,可宋若詞不記得自己穿過這件旗袍,她想了想,心尖一動。


  這不是她在睨雲樓挑選的手工定製旗袍嗎?


  所有細節都是她自己挑選的,已經過去這麽久,旗袍也該做出來了。


  這件旗袍像長在她心坎上一樣,每個角落都讓她心動,女人難以抵擋這種誘惑,忍不住伸出手,碰了碰。


  “看見了,就把它換上。”池君寒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宋若詞差點懷疑他眼睛是不是長在門上。


  她伸出的手又縮了回去,“這件衣服,我會還錢的。”


  池君寒翻了頁章節,冷淡一笑,“隨便你,這衣服你也隻會穿今天一次,借給你都怕你占了便宜。”


  宋若詞兀自撇撇嘴巴,果然不能奢望他嘴裏說出什麽好聽的。


  不過池君寒這麽說,她心裏倒是好受多了。


  她不想欠別人的,欠的越多,要離開的時候,反而越是還不清了。


  宋若詞利落的把旗袍換上,原本隻是想試一試,可一上身,她就覺得,要自己脫下來,比褪下皮膚還難。


  精致與完美集於一身,最重要的是,這是隻合她一人的尺碼,任何人穿都不行,像灰姑娘的水晶鞋。


  多一寸、少一寸,都會與王子失之交臂。


  隻有定製的衣服,才能真正穿出她的風格和氣質,宋若詞呆呆的在鏡子前站了會兒,想了想,將紮起的馬尾鬆了下來,一頭青絲如藻散開,因長時間紮著,微微有幾分卷曲的波浪,說不出的風情萬種。


  鏡子裏的女人唇色粉淡,眉目淨畫,玉白小臉半遮半掩的藏在發絲裏,溫婉嫻靜,嬌花照水。


  宋若詞走出去,池君寒不經意一掃,也略怔了一下。


  他將身側茶幾上一隻檀木雕花小匣子推了過去,“戴上。”頓了頓,又道,“這也是借你的,小心戴。”


  宋若詞好奇的打開,發現裏麵嵌著一枚品相絕佳的血玉手鐲,一絲絲清晰可見的紅色脈絡柔軟鋪開。


  以前聽人說,血玉怎麽都要個幾百年才能形成,眼下這手鐲,恐怕價格不菲。


  宋若詞猶豫了一下。


  “戴上,不要丟了池家的臉。”池君寒已經合上雜誌,一瞬不眨的盯著她。


  宋若詞問道,“晚上是有什麽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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