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6.為什麽手牽手?

  辦公室的門打開,賀進走了出來,冷淡的注視著她,宋若詞被他的寬肩擋住,根本看不見身後辦公室裏的情形。


  發現有人進來,池君寒的聲音立刻停了下來,隻剩下唐老爺子還未消散的一聲輕哼,仿佛剛剛才發生過什麽令人不悅的事情。


  “你怎麽進來了,不要你端茶遞水,你的工作做完了嗎?快點回到工作崗位上去,沒有允許,不許離開!”


  賀進的聲音非常嚴厲,之前雖然對她沒幾句好話,也從未有過現在這樣的刻板嚴肅,宋若詞咬了咬唇,指腹被滾燙的茶水捂的發紅。


  “我隻是想,唐老爺子是貴客……”


  “貴客也用不著你來費心,回去!”賀進再一次命令道。


  他眉頭緊皺,下頜往宋若詞背後指了指,像是在暗示在什麽。


  他口中甚至沒有提到她的名字。


  宋若詞正要反應過來,對方這是要她趕緊離開的時候,唐老爺子卻似笑非笑的拄著拐杖,骨氣傲然的走了過來,“是宋若詞,池太太吧?”


  唐老爺子衝著賀進淡淡一瞥,賀進無奈,隻能讓開身體。


  宋若詞看見他背後的唐老爺子,粉臉瞬間白了幾分,故作鎮定的垂眸打招呼,“是我,老爺子近來可好?”


  “你說我好不好?”唐老爺子不答反問。


  他雖然年紀大了,滿頭銀霜,背脊卻沒有一分一毫彎下,讓人看著無端端生出一種本能的懼怕,不敢對視。


  宋若詞強迫自己與唐老爺子對視,卻被他冷銳的目光刺的心尖一顫——對方今天是上門為孫女討公道來的,她和那件事撇不了關係,唐老爺子恐怕對她,也早有針對的意思了。


  “千愛的事情,是我的疏忽。”宋若詞認錯態度十分懇切,並深深鞠躬,“那天是我在和一個同事鬧別扭,她想要潑的人也是我,千愛是為我擋下的。”


  一旁的賀進恨鐵不成鋼的捏緊了拳頭。


  宋若詞聽見一串輕輕的指節叩擊聲,她尋著聲音看過去,看見了池君寒骨節分明的指尖,正陰晴不定的捏緊又鬆開,他正用一種冷凝的目光盯著她。


  宋若詞眉心一跳——


  她難道說錯了什麽?

  唐老爺子冷冷勾起嘴角,轉身看向池君寒,“果然還是池太太更明事理,池總,你的妻子和你說的話,可並不相符,不知道是誰在撒謊,存心騙一個老頭?我唐家如今雖不如你池家,可也不是人人都能欺負的。”


  池君寒沒有回答唐老爺子的話,而是抬手衝著宋若詞一招,“還杵著幹什麽,既然都送過來了,就請老爺子好好品一品今年太平猴魁的嫩尖。”


  宋若詞連忙將茶杯放下,身側傳來唐老爺子的一聲冷哼,“區區靠一杯茶就想堵住我的嘴,你這小輩,可不厚道!”


  宋若詞手指一僵,被燙紅的地方已經完全沒有了那種灼熱的感覺,她渾身冰涼,被兩束目光肆意貫穿著,夾雜在兩個大佬之間的體驗感,真的很恐怖。


  賀進突然將宋若詞拽到一邊。


  好像唐老爺子是頭伺機埋伏的狼,誰也保不齊他下一刻,會迸發出怎樣的狠戾將獵物吞噬。


  “我是不是來的不是時候?”宋若詞小聲問道。


  賀進給了她一個大大的白眼,“你何止來的不是時候,你簡直就是來壞事的,我交給你這麽多工作不讓你離開,你為什麽非要進來送茶,你難道不知道——”


  賀進說著,心有餘悸的往唐老爺子的方向看了看,“這位老爺子的手段?”


  “不被他盯上還好,被盯上了,你這輩子可別想太平了。”


  骨頭縫裏突然鑽出了一股寒氣,宋若詞的胸口忽然有些難以呼吸。


  她從第一次見唐老爺子開始,就覺得他很麵善,雖然明知道是偽裝的慈祥,可她還是下意識把他代入了爺爺的角色。


  宋國華的父親死的早,她生下來就沒見過爺爺一麵,對這個陌生的親人,卻充滿了好感,她從前最羨慕唐千愛的,就是她有爺爺疼。


  “宋若詞——”


  從天而降的冰冷聲線,像冰錐一樣,搗碎了宋若詞的耳膜,她冷不丁抬起頭,後知後覺的回應道,“在,怎麽了?”


  池君寒陰鬱的凝視了她片刻,輕輕抽了口氣,“告訴唐老爺子,那天你和徐婧苒,發生了什麽別扭?”


  “我那天……”宋若詞被來自周圍的各色目光刺的頓了一下,埋下頭,低聲解釋道,“從進公司開始,她一直在針對我,那天她收到調任分公司的安排後,堅決認為是我所為,趁我不備,企圖動用暴力傷害我。”


  池君寒就在她收聲的那一刻,很流暢準確的接話道,“那就是說,那天你和徐婧苒並沒有發生過正麵衝突,是她單方麵傷害了?”


  宋若詞略一點頭,又聽見池君寒問道,“那你是什麽時候發現唐小姐進來的?”


  “我當時摔倒在地,不記得周圍的情況了,不過據同事的反應,他們也沒有發現千愛進來過,就是杯子潑下來的時候突然闖進來的。”宋若詞說到這裏,似乎因為內疚,聲音逐漸低微了下去。


  池君寒無視了她敏感脆弱的情緒,指尖的鋼筆輕輕一別,冷靜而理智的說道,“老爺子,她的話,你也聽見了。”


  “當天的情況,我們池氏目擊的員工有不少,每一個都能拉出來獨立作證,隻要您想要證據,我可以滿足您的要求。其次,唐小姐的行為完全屬於見義勇為,如果您執意要對我的妻子追責,我絕不同意。”


  池君寒徐徐抬高下頜,眼下流瀉出三分犀利冷峻的光影,“徐婧苒已經伏法,追責可是要講證據的,您有什麽確鑿的證據,可以證明我的妻子,是蓄意與徐婧苒合謀傷害唐小姐?”


  宋若詞整個人都懵了,好像有一麵沾滿了霧氣的鏡子,被池君寒一點一點擦拭幹淨,而暴露在她麵前的真相卻如此殘酷。


  唐老爺子……居然認為千愛的燙傷,是她故意為之?

  被冤枉的委屈與憤怒堆積在胸口,宋若詞咬緊牙關問道,“唐老爺子,我尊敬您是長輩,但不代表我認可您的每個想法和做法。我與千愛是朋友,我怎麽可能會做出這種事?”


  “知人知麵不知心,打著朋友的旗號接近我們千愛的,可不止你一個人。”唐肅清端起茶杯輕抿一口,上好的太平猴魁,卻還是難以緩解他沉穆的臉色,“池太太泡茶的手藝不錯?”


  宋若詞總覺得他每個字都是陷阱,不敢輕易回答,側頭看了看池君寒,池君寒沒有看她,隻是手指攥的更緊更白了。


  唐肅清高深莫測道,“我打聽過池太太的家世,不過爾爾,看你茶泡的這麽好,倒也不奇怪了。千愛的朋友,我見過不少,唯獨沒見過你這一號人,池太太,當千愛的朋友,你,還不夠格。”


  這不僅僅是在打宋若詞的臉,更是在打池君寒的臉。


  堂堂池家少奶奶,居然不夠格當唐家千金的朋友。


  池君寒忽然冷聲道,“唐老爺子,我該說的話,已經都說過了,沒有確鑿的證據,請不要指責我的妻子。”


  “池家的少奶奶,不是誰都有資格抹黑誹謗的。”


  唐肅清臉色一變,拄著拐杖狠狠敲了敲地麵,“池君寒,我給足了你麵子,可別忘了你的位置!你竟敢說我是誹謗?”


  池君寒冷淡勾唇,對他的威脅絲毫不在意,“唐老爺子,倚老賣老,未免太掉價了。”


  唐肅清“騰”的一下站了起來,“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


  “我說每一個字的時候,大腦都很清楚,唐老爺子年紀大了,或許聽不清了,我再重複一遍。倚老賣老,實不該是您做的事。”池君寒寸步不退,從容與他對峙。


  “你——”唐肅清突然捂住心口,蹲下身子緩了緩,才顫抖著雙手指著池君寒道,“連你父親,都不曾敢這麽對過我,你豈敢……”


  “今非昔比,唐老爺子,不能總念著過去。”池君寒也站了起來,卻是大步朝宋若詞走去,“跟我過來。”


  “池君寒!”


  身後是唐老爺子震怒的吼聲,賀進擋在唐肅清身前,而池君寒,一把拉過宋若詞的手腕,將她帶出了總裁辦。


  池君寒忽然頓足,轉身朝著目眥欲裂的唐肅清,微微一笑,“倘若唐老爺子堅持己見,不肯聽勸,那隻能恕池某不奉陪了,我方會全力協助警方調查,徹底證明宋若詞的清白,希望到時候,唐老爺子不要改口。”


  宋若詞覺得自己好像走在風裏。


  池君寒的步伐很快,快到她跟不上。秘書辦的所有員工都目擊了這一幕。


  池君寒帶著宋若詞離開了很久,同事才眨巴著眼睛,不可置信的說道,“我在做夢,他倆在幹嘛?”


  為什麽手牽著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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