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0.那一夜的人,是我。
這是從得知墜胎以來,她將自己控製的最好的一次。
或許真的是栽在男人溫柔的眼眸裏了。
池君寒鬆了口氣,起身抱住他,正要在她耳邊說什麽,忽然聽見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出現在身後。
賀進倉促道,“大、大少……”
池君寒倏爾捏緊拳頭,暗罵了一聲這個沒有眼色,將他好不容易醞釀出的氣氛摧毀的賀進,不鬱的起身問道,“沒看見我在幹什麽嗎,公司那堆事他們自己沒能力處理,我也不會養廢物,這種時間,不要讓我……”
賀進猛地搖了搖頭,滿頭大汗的嘀咕了一句,“找到了。”
池君寒眯起眼睛,“什麽找到了?”
“就是……”賀進看了眼滿眼懵懂的宋若詞,為難的咬了咬牙,湊到池君寒耳邊,說了兩句,隻見一瞬間,池君寒的麵色便截然變了。
他目光如刀,犀利道,“你說的都是真的?”
“千真萬確,我親自去確認過了,沒問題。”賀進道。
池君寒沉默的扶住了額頭。
“你怎麽了,是公司出了什麽事嗎?”宋若詞站起身來,微涼的指尖輕輕搭在池君寒肩頭,未料到這淺淺一個舉動,卻引起了池君寒巨大的反應。
他先是一退,緊接著在宋若詞驚訝的目光中回抱住她。
這個懷抱隻停留了三秒鍾,他轉身便往外走去,臨到門前,才蹙眉回身道,“我去解決一些小事,你在這兒等我,乖乖的,不要亂走,知道嗎?”
宋若詞像被人圈養的小動物,乖巧至極的點點頭,一人坐回了燃燒著蠟燭的座位之中。
她想切些牛排吃,可嫩滑的肉條送入口中時,餘光瞥見池君寒那空蕩蕩的位置,鮮美的肉也沒了滋味,她用餐巾擦了擦嘴角,安靜坐著,等待著池君寒回來。
池君寒帶走了大部分人,包括賀進。
隻留下兩個保鏢站在門外守護著她。
宋若詞托著下巴,呆呆注視著一點一點燃燒融化的蠟燭,捏著燭台柄端,心中空落落的。
在他心裏,還有什麽事……比她更重要呢?
……
夜幕降臨下的池家老宅中,傳來女人隱忍的哭泣。
池君寒坐在主位,而下方跪著瑟瑟發抖的尹婉瑩,女人早已哭的快昏過去,上座的男人也不見有所動容,隻是死死的盯著她,好像要將她生吞活剝一樣。
“我再問一遍,耳釘從哪兒得來的?”
池君寒每個字都像從齒縫間用力擠壓出,聽的尹婉瑩根本不敢抬頭。
她抽抽搭搭道,“這真的是我的的,大少,就是一個耳釘而已,你為什麽這麽生氣,我又沒有偷!”
聽見偷字的池君寒目光一跳,更深更幽了起來,“既然隻是區區一個耳釘,你為什麽又要告訴賀進,你三月十五日的晚上去過酒吧,恰好,耳釘就在那兒丟了?”
尹婉瑩抽噎了一下,長睫無辜的輕眨著,“可這是事實,賀特助當時神情那麽緊張,我以為他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詢問,就告訴他了,難不成我明明去了,還要撒謊嗎?”
賀進尷尬的看了池君寒一眼,清了清嗓子道,“這種事也是能隨意告訴人的嗎,我不過隨便一問而已,你回答的那麽流利,是早就等著我問了嗎?”
“賀特助……你怎麽能這樣,我告訴你,是我信任你,要不然那天晚上的事情,我提都不想提!”尹婉瑩臉色一白,咬緊下唇站了起來,“我早就知道,如果不是老夫人,你們沒人歡迎我,既然這樣,我也不想在這兒髒了你們的眼睛,我走就是了!”
她不知道哪兒來的骨氣,忍著滿眼眶的淚珠,轉身便往門外走,纖細柔弱的身子被夜風一吹,更顯得單薄可憐,好似一株河邊草,下一秒便要被強風催折似得。
池君寒的目光極具穿透力,仿佛要將女人的背影看出一個洞來,他咬緊的下頜線像是怒氣值的體現,隻差再盡一些,便要將女人撕碎,“回來!”
尹婉瑩身子一怔,一頭紮進夜色,走的堅決。
“我讓你滾回來,你聾了嗎?”池君寒拔高音調,聽的就連常年陪伴在他身側的賀進都抖了一抖。
這尹小姐,還真有幾分少奶奶不怕死的模樣……
池君寒一發話,守在門口的保鏢便如兩堵肉牆一般攔在了尹婉瑩的麵前,任由尹婉瑩哭的如何可憐兮兮,也不挪移半分,無奈之下,尹婉瑩隻能回過頭來,恨恨瞧著池君寒,“我在這兒受的屈辱還不夠嗎,你還想怎麽折磨我,我來這兒,是給少奶奶調理身子的,我不是你的奴隸,不聽你差遣,請你讓我走!”
她嬌小的軀體在寒風中不斷打顫,沾滿淚痕的眼眸更是清透的好似水洗過的寶石一般。
池君寒沉怒的壓著自己的火氣,指著方才尹婉瑩跪過的地麵,一點點的壓下指尖,“回到我的麵前,這是我給你的最後機會,不要激怒我。”
“否則——”
他後麵的威脅還沒有出口,尹婉瑩便煞白著小臉跪在了池君寒麵前的地麵上,揚起臉,要哭不哭道,“你想怎麽處罰我,你說吧,隻要不要取我的性命就是了!”
池君寒沒想到她這麽沒有骨氣,怔了一怔,眼底溢出無盡的諷刺,“你剛才說,你提都不想提三月十五日晚上發生的事情,那麽三月十五日,你到底經曆了什麽,才讓你連想都願想起?”
他的話語針紮似得落在尹婉瑩心上。
她的臉以肉眼可見的紅了,一分分的紅的快要滴血,被逼無奈下,才啜泣著道,“我……我被強暴了。”
細如蚊呐的聲音,充斥著無奈與羞辱,卻聽的池君寒像被重物壓在了沙發上,許久沒有回過神來。
上天偏愛開這樣無趣的玩笑嗎?
兜兜轉轉要找的人,當真就在身邊,又恰好來的這樣晚?
池君寒的頭一陣陣鈍痛,他用指尖狠狠的壓住眉心那處跳動的肌肉,卻壓不住心尖的狂跳。
賀進小心的看了眼他,輕聲歎了口氣——都是情債呀。
“咳咳……”到底是大男人,聽見這番話未免有些尷尬,賀進咳嗽了兩聲,才問道,“既然耳釘丟了一隻,你為什麽還要戴著?”
“因為這是母親留給我的遺物……”尹婉瑩的眼淚頃刻又湧了出來,仿佛裏麵藏著個水龍頭般,聲音細微,惹人垂憐,“我母親很早就過世了,這是她生前最愛的首飾,我無時無刻都要戴著的,又不是現在才戴上的……”
她輕輕撥開耳邊遮掩的長發,露出一隻耳朵來。
耳朵的耳眼清晰,很明顯是日日戴才有這樣的效果,隻是她長發披肩,平時也甚少有人注意到她的耳釘。
一切的一切,都太相似了……
池君寒有些回神,五味陳雜的注視著嬌小的女人,目光卻難再這樣冷淡下去——到底,是他的女人,“你……還記不記得那天那個男人的模樣?”
尹婉瑩提起那晚,神態便變的無比自卑,連頭也不敢抬起,絕望道,“我不記得了,如果記得的話,我一定會找到他,讓他負責——那是我的第一次,我喝醉了,被他強暴,我恨他。”
她半仰起頭,無助的呢喃道,“我隻記得他生的很高很大,穿的黑色西裝,他太重了,突然抱住我,壓的我喘不過氣,我也不知怎麽就昏了過去……”
這下連賀進都沉默了。
尹婉瑩說的,沒有一個是錯的。
那天晚上,池君寒穿的的確是黑色西裝,被人下了藥,難以自控,看見女人進門,不抱著才怪。
他回頭去看池君寒的臉色,隻見他麵色鐵青,牢牢攥著扶手的手掌,早已迸開幾條恐怖的青筋。
賀進見情況不對,衝上前按住了池君寒的手,輕聲道,“大少,冷靜。”
可池君寒隻是沉著眸甩開他的手,一步步站了起來,站到尹婉瑩的麵前,他的陰影完全將她籠罩,仿佛一抹跟隨一生的陰霾,“如果我說……”
“那天晚上的人,是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