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5.惹不起

  耳邊傳來男人輕柔的絮叨聲,“你知道嗎,大姐的病已經很重了,其實梁家早就起了想把她送去精神病院的想法,隻是看在池家的麵子上,不敢這麽做,無論是池家還是梁家都要麵子,萬一被大眾周知出了個精神病患者,隻會對兩家的形象大受打擊。”


  “不光如此,大姐生病的消息被股東知道,股東還會就此研究大姐的病情,大做文章,用來鑒定家族病史,你知道的,有精神病的繼承人,是不被承認的,所以一旦公布,大哥現在在公司的位置也會無條件受到所有股東的調查——我也是,為了你好。”


  池君白說著,將她輕輕放在沙發上,聲線磁潤,好似清澈溪流在耳邊蜿蜒,“大嫂,不要怪我對姐姐冷漠,但現在她的情況的確很危險,況且你與她之前又有過過節,我不能確定她是否會因病對你做出攻擊性行為,所以我必須保護你,在這基礎上,也必然會傷害到姐姐。”


  他無奈一笑,“你會怪我太冷漠嗎?”


  他幾句話說清了自己對池君媛漠然的根本原因,這下,連宋若詞都怔了怔。


  她沒想到會是因為這個原因。


  “那大姐回家,是梁家的手筆,君寒他……同意了?”宋若詞軟軟道。


  池君白目光微沉,輕輕呼出一口氣,複雜道,“對,大哥同意了,本身是不同意的,但是……梁家威脅了大哥!”


  “什麽……”


  “梁家早就對大姐的性子多有怨言,趁此機會更是無法容忍生病的大姐,所以才將人送了回來,而大姐生病的事也成了兩家交易的籌碼,梁家為大姐的病做隱瞞,大哥自然得接受大姐回家住的條件,雖說都在一條船上,可梁家其心可誅……大姐當初,真是看錯了人。”池君白的俊容難得出現一絲與他不符的陰霾,眼位上勾,嘴角下沉,比平時總溫潤如玉的他,更添了幾縷陰鷙。


  宋若詞定定看了他一會兒,垂下頭去,“我知道了。”


  這樣的池君媛,還真是更可憐了。


  二人靜靜在客廳坐了一會,仆人才終於將哄好的池君媛帶進了家門,池君媛此刻的狀態十分暴躁,凶猛的像頭沒有理智的野獸,宋若詞見狀,視線更沉了沉。


  她壓低了聲音道,“你不打算找醫生給她看看嗎?”


  “不用了。”池君白勾唇,宋若詞聞言一滯,“為什麽?”


  “因為……我就是她的醫生,我親自幫她診斷,不需要別人,池家的秘密,除了家裏人,容不下任何一個外人知曉。”他說這句話的聲音雖然輕,可卻意外的沉重,聽的宋若詞的心往下一落,竟有些沒底。


  樓梯上傳來女士高跟鞋的踢踏聲,慢悠悠的,好似踩著韻律一般,充滿了閑情逸致。


  宋若詞抬眸,見尹婉瑩正往下走來。


  她穿著精致的斜紋軟呢小香風,身姿窈窕溫軟,窄腰盈盈一握,嘴上抹著婉約豆沙色口紅,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正派太太下樓,隻是缺了那份底氣與尊嚴,隻剩下半瓶水的空高調搖搖晃晃。


  尹婉瑩的視線在半空中與她撞在一起,差點冒出火來,可一瞧見宋若詞身旁的池君白,立馬歇火,乖乖巧巧走下樓,朝宋若詞打招呼,“少奶奶早。”


  她笑吟吟的挽了下頭發絲,微笑道,“二少爺也早。”


  池君白客氣的一點頭,並不怎麽在意這個突然入住池家的奇怪女人。


  宋若詞淡淡頷首,也沒有搭理她。


  尹婉瑩身份尷尬,當著兩個人的麵也不敢坐在沙發上,像個雕塑般站立著,眼神不安的四處瞥,終於發現了角落裏正被仆人拉扯的池君媛。


  池君媛怎麽都不肯上樓,早已鬧了許久,此刻雙方都很疲軟。


  尹婉瑩不看不要緊,一看便走了過去,隔著仆人在外圍隨便看了兩眼,不知池君媛的身份,便隨口道,“這位小姐精神狀態不太好,是不是有過精神病史,這樣可是很危險的,現在少奶奶懷孕,要是出了個好歹誰擔待的起,少奶奶,要不然叫個車將她拉到醫院去查一查?”


  她這番話被沒有錯處,宋若詞正要開口,隻見尹婉瑩尖叫一聲,頭往後仰去,一臉惶恐。


  “好痛,鬆開,鬆開我——”


  尹婉瑩的頭發被一雙尖銳修長的女士手牢牢抓住,秀麗的一頭烏發徑直被扯去了幾絲,纏繞在女人塗著紅甲油的指尖,分外可怖。


  宋若詞猛地站了起來,卻因為頭暈又栽了下去,池君白忙著查看她的狀態,自然無視了亂成一鍋粥的角落。


  尹婉瑩哭叫著護住自己的頭發,慌張回頭,隻見那個被她稱為神經病的女人發了瘋,揪著她的頭發不說,還罵罵咧咧的,“原來你真是神經病!”


  池君媛就算病了,昏昏沉沉也聽的出那幾個帶有諷刺與刺激性的字眼,瞬間眼冒猩紅,尖銳的聲音拉扯著人耳,“神經病,你才是,不要臉的東西,誰允許你進池家家門的,滾出去,你居然敢罵我,我要殺了你,殺了你!”


  她說著便要伸長指甲去抓尹婉瑩的臉。


  嚇的尹婉瑩花容失色,抱頭鼠竄,為了掙脫池君媛的手,她還硬生生被扯下了一簇頭發,疼的直翻白眼。


  周圍的仆人想笑又不敢,好不容易分開兩個人,就見尹婉瑩跌坐在地,哭的眼線昏花,一步步往後退著,“你們還不快把人帶走,她傷人,我要報警,報警!”


  她受了莫大的委屈,可惜池家上下,並無人出麵為她主持公道。


  宋若詞早已被池君白送入臥室,客廳裏隻剩下池君媛與她還在維持鬧劇。


  仆人看不起她的趾高氣昂,悄悄撇了撇嘴,故意拔高了聲音道,“大小姐,我扶你回房間吧!”


  大小姐——


  還在哭叫的尹婉瑩戛然而止,呆呆的看著那個張牙舞爪的瘋女人。


  這居然是池家那個傳說囂張到極點的池君媛大小姐?

  除了凶猛與傳聞中相似,別的一點也不像。


  池君媛的頭發也在拉扯中淩亂,沒有塗口紅的唇蒼白更勝臉白。


  尹婉瑩喃喃著失心瘋三個字,突然從地上爬起來,委屈的捂著自己被拽掉頭發的頭皮,跑回了客房。


  這女人可不是她能惹得起的……


  宋若詞休息了一下午,也做了一下午的噩夢。


  醒來時,窗外早已是漫天涼月星光,映照在她的瞳孔深處,讓那抹迷茫都化作了迷離的煙霧。


  宋若詞撐起身子坐了半晌,才聽見更衣室有動靜。


  她循著聲音看去,見穿著便衣的池君寒走了出來。


  在家中,為了舒適,池君寒大多隻著一件襯衫,然而那襯衫也一絲不苟到沒有褶皺,服帖的咬緊了男人身上每一寸緊繃的肌肉,饒是簡單極致的襯衫,也被他穿的極為性感。


  池君寒擦拭著還濕漉漉的發絲,見她呆呆看著自己,薄唇一勾,坐在床頭將她抱在懷中,“醒了?君白說你下午頭疼,睡了很久,我很擔心你。”


  宋若詞軟的像隻小貓,乖順的依偎在他胸膛,她看了眼床邊明顯被坐出痕跡的床單,輕聲道,“一直是你陪著我嗎?”


  池君寒刮了刮她的鼻尖,聲音有一絲收斂的冷意,“除了我,你還希望是誰?”


  聽出醋意,宋若詞別開頭,呢喃道,“我當然隻希望是你。”


  鬢角一熱,男人的吻帶著淩冽的氣息撲來。


  “你能這樣想,我很開心。”


  曖昧的空間中升騰著二人因耳鬢廝磨而驟升的溫度與氣氛,眼見男人的唇要壓過來,宋若詞突然小腹一抽,下意識推開了男人的雙肩,讓凝固的空氣重新流動了起來。


  看清男人在夜色中夾雜著遺憾與疑惑的眼,宋若詞摸了摸發燙發紅的耳尖,輕咳了一聲,“我餓了,時間到了,該下去吃飯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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