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9.表露心跡

  楊媽急忙笑了笑,說出了自己心中的困惑,“隻是覺得二少爺與平時不大一樣了,聽他方才在電話裏的口氣,我還是第一回聽呢……池家家境複雜,他雖然也是嫡出的孩子,但夾在老夫人和大少爺之中,說沒有怨言也是不可能的,想來也隻有在少奶奶這樣溫和的人跟前,才會吐露心跡吧。”


  宋若詞聽的一怔,垂眸時投下一片沉默的圓影,過了半天,手機上收到了池君白發來的地址,她才起身動了起來。


  宋若詞既然回來了,池君寒也沒有再追究楊媽的責任,不聲不響就解了楊媽的“禁”。


  她不放心讓宋若詞一人去那麽遠的郊區別墅,索性跟著一起去,免得池君媛真的發瘋了,也好有個人擋在宋若詞麵前。


  郊區無人,奢華的別墅建的再好也無人欣賞。


  宋若詞下了車,在別墅前注視了一會,才抬足走了進去,裏麵的張媽接到池君白的通知,早早的打開門等候著,見到宋若詞,眼睛一亮,畢恭畢敬的問道,“少奶奶坐下休息休息,我去看看大小姐醒了沒有。”


  “不用了,我自己上去看吧,相信大姐不會建議的。”宋若詞柔柔一笑,笑容似有懾人的魅力。她堅信自己離開前,池君媛是有話想對她說的,隻是一直找不到機會。


  現在就是現成的機會。


  張媽看的眼神一閃,輕咳一聲,露出幹癟而為難的笑容道,“這……不大好吧,我之前聽說過,少奶奶和咱們大小姐似乎有過嫌隙?”


  宋若詞白淨修長的天鵝頸微微垂了下來,嘴角始終保持著那抹從容淡定的笑,不曾被她口中的言辭煽動一分,“說笑了。一家人豈有隔夜仇,一些小小的誤會,老早就解開了,沒什麽不好的。”


  張媽似乎不是池家分出去的,連楊媽也不認得,暗地裏朝著宋若詞做眼色。


  “可不管怎麽說,大小姐是病人,聽說得了這病的人大多都記不得好的,隻記得壞的,萬一發病時又遭了刺激……”


  宋若詞和楊媽早就聽出來了,張媽分明就是在拖延時間,不讓他們上去看池君媛。


  這麽做的目的無非隻有一個,她對池君媛做了什麽見不得人的事,怕池君媛的模樣被她們看見會遭殃。


  宋若詞眉頭一蹙,當機立斷打斷了張媽的話,疾言厲色道,“我說要上去看,就要上去看,我現在是池家的當家主母,什麽時候我的話也要被你推三阻四了?”


  自從失憶那一事過後,她找回記憶,性格也多少有了變化,況且她現在大權在握,又有靠山,的確可以暢通無阻。


  起碼在池家,暫時無人敢和她爭個高下。


  張媽被訓斥的悻悻,不服氣的嘀咕道,“這兒又不是池家的家宅,哪兒就能讓你肆意妄為了?”


  “你給我讓開!”楊媽還沒見過這麽作死的仆人,當下眼角一厲,狠狠剜了她一眼,將她重重推開,“我們少奶奶今日偏要上樓去看大小姐,你有不滿,不如等大小姐清醒了,或是二少爺回來了,盡管去說!”


  張媽被推的哎喲一聲,一屁股坐在台階上,吃驚的看著宋若詞。


  宋若詞半眼也不看她,提著裙擺神色淡淡的往樓上走去,腳步飛快,楊媽在身後護航,怕張媽在後麵耍什麽詭計,走兩步便回頭瞪一眼。


  張媽急的冷汗都冒出來了,跟著二人走上樓,不死心的巴望著,“少奶奶,別怪我沒勸你!”


  楊媽冷哼著將池君媛的門打開後,手臂一伸擋在門口,沉沉打量著這個一看就沒安好心的張媽,根本不讓她進半分。


  宋若詞趁此機會快步拉開室內關的嚴嚴實實的窗簾,讓外麵的陽光徹底浸透進來,才蹲在床邊,小心翼翼的揭開被子看了看,才稍微舒了口氣。


  她提在半空的心蕩了蕩,掉了回去,溫柔的撫了撫被子中正沉睡的池君媛的亂發,心中一酸。


  從前的池君媛睡的都是真絲綢,床單被子角角落落平整的找不到褶皺,但現在床上邋裏邋遢,棉布材質的床單不知道多少天沒有換了,竟然沾滿了類似藥漬的暗黃色斑點。


  被子裏更是彌漫著一股苦的能叫人嘔吐的西藥味。


  宋若詞見過池君媛的藥,種類繁多,作用各不相同,有鎮定、治焦慮、壓狂躁、催眠之類,唯一的共同點便是吃了叫人興致全無,昏昏欲睡,還很苦。


  宋若詞是孕婦,肚子裏的孩子與母體都很敏感,生出一股幹嘔的欲望,硬生生忍了下去,淺淺站了起來。


  楊媽還在門口攔著張媽,而張媽那雙賊溜溜的眼睛正無孔不入的往房間裏探來。


  宋若詞掩飾了一下自己的厭惡,盡量平靜的揮揮手,讓楊媽把張媽放了進來,坐在床頭,一副為池君媛當靠山模樣的冷聲道,“這兒就你一個人照顧大姐?”


  張媽知道自己一難敵二,索性賣乖起來,點頭道,“二少爺說了,大小姐的病要靜養,平時一個人伺候就好了,人多了,她更煩躁。”


  睡夢中的池君媛不知夢見了什麽,害怕的往被子裏縮了縮,一雙手無意識的伸出被子,手腕上被勒出的紅印便暴露在了空氣中,刺激著宋若詞的眼球。


  她驚愕的抓起池君媛的雙手,撫摸著她腕上的傷疤,那兒分明就是被硬物勒破了皮,結疤後又勒壞才留下的疤痕,池君媛幾十年來養尊處優,雙手細膩無痕,這兩條血痕堪稱觸目驚心。


  宋若詞心裏猛地生出一團火,冰雪似的眸裏不斷滲出冷光,“這是你幹的?讓你伺候大小姐,不是讓你虐待她,你有沒有把她當個人!”


  張媽慢悠悠的瞧了眼池君媛腕上的傷疤,眼中居然沒有羞愧和震驚,可見是早就知道了,理直氣壯道,“哎喲喂,少奶奶,你是貴人,不知道我們的苦處。大小姐發病的樣子你是沒見到,我要是不捆著她,還不得被她打死?你現在說的輕鬆,我怎麽沒把她當個人了,你這話說出去,老夫人、二少爺他們可要記在心上的!”


  池君白到底是怎麽找的人?

  宋若詞都震驚了。


  把自己親姐姐交給這樣的人照顧了這麽久,居然一點察覺也沒有,他到底是太忙疏忽了,還是故意縱容的。


  張媽見她半張著口,麵露驚愕,忍不住得意的撩起眼皮子道,“不是我說,少奶奶,你這是何苦,大小姐如今搬出來了,不歸你管了,你也省的操心這爛攤子,二少爺和老夫人都不吭聲,你在這兒做給誰看,做的跟真的似的,這池家上下誰不知道你和大小姐的關係,就算她醒了,也未必會感謝你一分,反而還要恨你瞧見了她最落魄的模樣呢!”


  她拍了拍胸脯,貌似苦口婆心道,“我這都是為了少奶奶你好,你要是知趣,就趕緊走吧,這不是你這樣貴氣的人待的地方……”


  看來……是池君白故意的?


  宋若詞耳邊一時寂靜無聲,隻剩下胸腔中頓頓的心跳聲。


  楊媽不愧是池家的老人,教訓張媽這樣的人還不在話下,突然一步走出去,揚手給了她一記耳光,冷眼道,“誰允許你敢這麽同少奶奶說話了,你這口吻莫不是把自己當少奶奶的長輩了,你也真是不怕折壽,敢將自己同老夫人比,也不知老夫人聽了,心裏作何感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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