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9.有事直說

  “你不知道?”宋若詞語調溫定,一步步逼的她往設定好的陷阱裏走,“你不知道,為什麽看見我的手泡爛時一點也不意外,醫生走的時間應該和你來的時候對等,你們擦肩而過,楊媽也收拾了血布,你一定看見了,就算不知道我是手受傷了,也應該小心謹慎的換掉鹽水,以免沾到某處傷口引起惡化才對,你明明知道的一清二楚,可你什麽都不說,桂嫂,你是故意的吧?”


  末尾幾個字聽的桂嫂心驚肉跳,眸心大睜,原本囂張的態度也因為心虛抵觸而變的忌憚,她張口又想辯解,被宋若詞用一個手勢製止了。


  “我還沒說完,你別著急。”


  宋若詞舉著自己受傷的手,溫柔輕軟的覆上桂嫂驚恐變色的臉,掌心的凹凸不平蹭的桂嫂臉龐潮濕粘稠,嗅到一股血氣,她眯眼道,“你知不知道,翡翠是最忌諱鹽水的,雖然質地堅硬,但性質極為脆弱,尋常保養隻需要浸泡在清水中片刻,而鹽水中的氯離子還有腐蝕性,濃度過高,會損壞翡翠的質地,使之變的更脆……說不定,碎掉的那些翡翠,可都是桂嫂你的傑作呢,如果不泡在鹽水裏,或許根本不會碎。”


  桂嫂的臉,在那一刹那變的蒼白疲軟,她差點支撐不住跪在地上,被宋若詞扶了一把,才穩住身子。


  宋若詞趁機附在她耳邊,故作安慰的摟著她的肩,笑意盈盈的低聲道,“你以為我聞不到嗎,我早就猜到了,可惜不入局怎麽破局,舍不得孩子套不著狼,桂嫂,你就自求多福吧。”


  隨著她手一鬆,桂嫂徹底坐在地上,沒了神智,因為她清楚,這一次,大概連蘇瀾卿都不會放過她了,鹽水裏泡翡翠害宋若詞的辦法,可是她提出來的……


  蘇瀾卿的臉色已經惡劣至極,她一想到自己收藏多年的翡翠被桂嫂這麽毀了,心裏連一點餘情也顧不上了,滿心都是嫌惡。


  宋若詞瞥了她一眼,散漫一笑。


  已經能預知結局了。


  “老夫人,你打算怎麽處罰桂嫂?”她隻需要適時的推波助瀾就好了。


  蘇瀾卿深深的剜了桂嫂一眼,不顧她淚涕橫流的狼狽之態,無情道,“拖出去打板子,家法伺候,二十板,一下都不許少!”


  冷靜如宋若詞,眉梢都微微挑動了一下,不露痕跡的端詳了她片刻,卻沒有在蘇瀾卿臉上看到一絲惻隱動容。


  果然隻有這樣的女人,才能在池家風風雨雨的坐穩這麽多年。


  桂嫂年紀大了,二十板下去可能半條命都沒了,可壓根沒人在意她,打板子的事,宋若詞找來楊媽監工,如蘇瀾卿所言,一下都不許少,更不許動手腳。


  蘇瀾卿意味深長的凝視她許久,深沉的能滴出墨汁的眸子有著誰也看不懂的複雜,宋若詞選擇性無視,和楊媽一起監工。


  打之前,桂嫂總算服軟了,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拽住宋若詞的衣角,哀求她幫自己求情,那張刻薄而酸諷的老臉上第一回對宋若詞露出骨子裏的怯怕。


  宋若詞俯下身,像蘇瀾卿推開她的手一樣,一根根掰開她的手指頭,笑的輕柔冷情,“我奉勸過你了桂嫂,好自為之,我也愛莫能助。”


  在桂嫂驚恐萬分的眼眸裏,宋若詞看見了自己蒼白溫淡的倒影,好像一尊玉塑,沒有情緒,沒有情愫。


  板子一下接著一下打下去。


  一半不到,桂嫂就被打昏了過去,死豬一樣躺著,一聲不吭。


  蘇瀾卿狠心接著打,等二十板子打完,桂嫂腹背已經全是血水,幾個力氣大的仆婦把她拖進房間,簡單包紮了一下,居然也沒叫醫生,就這麽讓她自生自滅了。


  緊接著,楊媽和宋若詞等人就被她不客氣的“請”了出去,站在緊閉的院落門前,楊媽緊緊拉住她的手,手心全是汗水,“幸好、幸好少奶奶你平安出來了。”


  空氣中還飄蕩著淡淡的血氣,讓人作嘔,宋若詞清淺的呼吸如同水麵漣漪,幾乎察覺不到什麽力道,她雙眼黯淡,受傷的手已經麻木,持續顫抖著。


  “走吧。”


  楊媽連忙扶著她往回走,忍不住回頭看了眼院子,搖了搖頭。


  還是不要把大少爺的答複告訴少奶奶的好,不然這兩人的心喲,大概是永遠也湊不到一起去了。


  ……


  宋若詞當晚發了場高燒,池君寒徹夜未歸,反而是池君白聽了今天白天的事,沉默了許久,細細叮囑了許多注意事項,又在門外守了半夜才離開。


  次日一早,登門了一個不速之客。


  宋若詞就著楊媽的手喝著熱茶,聽見那人的名字,突然嗆的劇烈咳嗽起來。


  楊媽嚇的連忙幫她順氣,“我知道少奶奶娘家那些人都是什麽德行,不見就不見了,我這就讓人把她趕走!”


  宋若熙居然親自上門了,要不是手裏的傷口還疼的很,宋若詞簡直以為自己在做夢。


  如果她記得沒錯,她和宋若熙的臉已經撕破了吧?

  宋若詞疲憊的掀開被子,推開楊媽要來攙扶的手,走進更衣室,一點點往身上套著衣服。


  “讓她進來吧,在會客廳等著。”


  等她和池家緣分盡了的那一天,她和宋家的緣分也盡了,但現在還沒有,她還記得蔣雲川當初不顧一切在公司大鬧一場的下場,宋若熙和他是一對,說不定夫妻倆也都狗急跳牆,做出什麽威脅舉動就不好了。


  楊媽心裏驚訝,嘴上也隻能先答應著,按照宋若詞的要求幫她上好腮紅口紅,整個人看上去沒那麽病態,才扶著她去了會客廳。


  宋若熙已經在那兒等了許久,第一次來池家,她又受到過池君寒的震懾,動都不敢動。


  罕見乖巧瑟縮的坐在沙發上,恨不得把自己蜷縮成一團,盡量減少存在感。


  宋若詞還是一眼就看見了她。


  主要還是因為她過於顯眼,與池家背景格格不入,看樣子她這段時間過的不好,連誇張暴露的穿衣風格都變的嚴實規矩,那些價格不菲的首飾也因為還給宋若詞,隻剩下素白的脖子和耳垂,毫無一點修飾。


  整個人像轉了性子一樣。


  宋家都窮到沒錢給她揮霍買首飾的地步了?還是宋國華也跟著轉性了,由奢入儉,不興風作浪了?


  宋若熙來了這麽久,還沒人給她上一杯熱茶,可見池家沒人歡迎她。


  宋若詞也不在意這會下自己的麵子,抬手讓楊媽端上杯熱茶給她,基本的禮數還是要盡的,至於對方接受不接受,就另說了。


  宋若熙見她來了,立刻站了起來,緊張兮兮的拿眼角瞥她,像是受了不少罪,人都清減了許多,像恨又不敢恨的模樣。


  宋若詞沒心情和她周旋,指了指桌上的熱茶,開門見山道,“有什麽事,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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