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1.手下敗將

  池、唐兩家如今是頂級豪門的代表和象征，論強盛池氏稍勝一籌，但論資曆，沒有誰能與唐氏比。現在能與池家一起相提並論的，也隻有這個富貴了百年的唐氏了。


  更何況唐汲如還是長輩，她要約見，便是為了一樁微不足道的小項目，池君寒也多少要賣她個麵子，親自出馬。


  賀進不以為然的笑道，“看來昨天的會議，著實讓唐總著急了。”


  池君寒抬手，讓賀進為他穿上西裝外套，眼中滿是勝券在握的散漫，“走吧。”


  他掐點到的，不早不晚，而女人已經端坐著等在那處了。


  居然不是唐汲如，看年紀和裝束，應該是唐千染。


  她穿著正裝的背影算不上窈窕，缺了那日在會場中偶爾遇見的白皙精致，人像是憑空寡淡了幾分一般。


  池君寒收回目光，走到她麵前，女人抬眸望他，視線交錯間，皆是會心一笑。


  “你好，池君寒。”


  “你好，唐千染。”


  池君寒並不意外唐汲如用自己的名義換唐千染約他出來，她想給小輩鋪路也無可厚非，日後要與唐家這位二小姐打交道的地方還多得是，他不至於為這一點小事動怒。


  早在三年前，他便很少為常事付出感情與情緒了，值得牽動他喜怒哀樂的人，已經消失在這個世界上。


  值得一提的是，唐千染的確算是位美人，可他對美人早已免疫，隻餘下公事公辦的客氣疏離。


  “唐總，沒有來嗎？”


  女人抱著歉意的點了下頭，聲線清柔，“姑姑剛回國，加上最近身體抱恙，暫時隻能委托我來就項目與池總談判，實在抱歉。”


  池君寒聽著她的口吻，似乎覺得有一處不太對，卻怎麽都說不上來。他不動聲色的勾唇，淡然道，“可以理解，那談判……現在開始吧？”


  女人披下的遮住耳朵的長發裏，隱藏著一枚小小的藍牙耳機，耳機中傳遞著另一個女人沉定的聲音，而她則隨著耳機中發出的聲音，重複說出。


  耳機那頭，唐千染傾耳細聽著池君寒的聲線，熟悉的可怕，皮膚上像是起了小小的電花般，細致的刺激著她緊繃的身體。可她不敢鬆懈，小心著池君寒話語裏每個可能設為陷阱的字眼，指尖卻不由自主的攥緊了掌心軟肉。


  她低聲道，“好，開始吧。”


  池君寒麵前的女人則像傀儡般，依言開口，“池少請。”


  這個女人叫言初，是她臨時請的公關，負責展示她在外的形象，也幫她避免一些不能參與的場麵。


  比如現在，與池君寒的見麵。


  言初很美，多年的公關經驗也足以讓人看不出破綻，她縝密的關注著池君寒的一舉一動，嚴格完成著自己的工作——假扮唐千染。


  唐千染的身份雖然公布了，可絕不出沒在媒體麵前，麵容至今還無人可見，所以她不怕池君寒會查到。


  核心機密遭到入侵，就算刪除重新構架，也不是萬無一失，因而才生出了今天的談判。


  唐氏固然不希望池氏獨占資源，如果能合作共贏，兩家都能分杯羹，也不失為一樁美談。


  但池氏才是占有話語權的一方。


  池君寒大多時候隻聽不說，偶爾一句話，便足以犀利到讓耳機那頭的唐千染蹙眉戒備。


  談判進行的不算順利，看池君寒的意思，他是絕不想讓半分的。


  唐千染放棄強攻，用自己多個熬夜組成的數據核算證明她的計劃沒錯，然而言初報出的數據還未說完，便被池君寒利落的打斷了，他始終漫不經心，除了此刻，真正的抬眸，深深望了言初一眼。


  “不好意思，打斷一下，我有個與談判無關的問題，想問問唐小姐。”


  言初一怔，輕聲道，“請說。”


  “聽說唐小姐參加過今年的柏林電影節？”


  “是的，怎麽了？”


  “唐小姐穿的禮服是什麽顏色的？”池君寒對這個問題似乎很關心，拿出了十二分的認真。


  言初輕輕咬了下唇瓣，不經意的按了按發尾下的藍牙耳機。


  因為耳機裏麵，唐千染始終沒有給她一個準確的答案，讓言初差點以為耳機壞了。


  她不答，池君寒便靜靜等著，他的瞳孔黑白分明，沉凝冷銳，好像能勘破一切謊言，隻等著她開口。


  言初雖然經驗頗足，但在池君寒的注視下，竟然覺得頭皮有些發麻。


  “告訴他，我穿的禮服是紫色的。”唐千染終於給出了回答。


  言初鬆了口氣，假裝撩頭發的手也放了下來，自信一笑，“是紫色的，不知道池少為什麽對我的禮服那麽好奇，難道池氏日後的拓展業務裏，還有進軍時尚界的打算嗎？”


  她巧妙的將話題岔開，池君寒麵色無恙，隻是眼神裏多了幾分漠然。


  “暫時沒有這個打算，不過是遲早的事。問一問罷了，唐小姐不必放在心上。對了，聽說唐小姐剛從德國回來，什麽時候去留學的？”


  他單刀直入的問起了她的私人問題，談判的氣氛詭妙的發生了改變。


  唐千染被他問的猝不及防，卻也隻能耐著性子回答，“三年前。”


  池君寒頷首，垂眸啜了口溫茶，“三年前，我記得唐少似乎也是那時候去的德國，原來那個時候，你就已經回唐家了。”


  言初維持著表麵的笑容，心裏卻打起了鼓點。


  她是臨時授命，關於唐千染的生平她隻有短暫的了解，隻怕應付不了這位池少的好奇心。


  唐千染的臉色也微沉了下去，“是，我在德國生活有五年了，早在那時候，我就被唐家找回來了，隻是今年才修滿學業回國而已，我不太想談個人問題，也請池少不要再問了，我們還是把談話的重心放回談判上吧。”


  在德國生活五年，是唐家為唐千染的現在所設定的，為了瞞天過海，對外假稱早在唐千染十八歲時就已被找回，唐千染當然隻會按這個說。


  池君寒頭也不抬，淡淡“哦”了聲，“沒有談判的必要了。”


  “什麽？”言初與唐千染異口同聲。


  池君寒揚眸，格外耐心道，“唐小姐沒有聽清楚嗎，我說，已經沒有談判的必要了。”


  他不等唐千染問為什麽，便抬手從賀進手中接過一份文件遞了過來，音調閑散，“這是池氏的數據，與唐小姐你出的，差距似乎大了許多，唐小姐的做法還是太保守了，第一次可以理解，但下回要記得，越是舍不得，越是要狠舍得些，僅憑這份文件，唐氏已經輸了，我以為唐小姐你還有什麽新的打算，不過你開口時，我就失望了，所以在我看來，沒有任何談下去的必要，唐小姐還有話要說嗎？”


  唐千染猛地捏住手邊的對講機，氣的眉頭狠挑，卻無話可說。


  言初是商業公關，她一定翻看過這份文件了，這麽久沒有提示，足見差距是大的有多離譜，完全沒有勝算可言，她再憤怒，也還是得當池君寒的手下敗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