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3.叔叔對不起你

  她低聲讓司機開到一旁等待,等池君寒的車先行。


  確定他開往的方向是池氏公司而不是池氏醫院後,才略微安心的讓司機繼續開。


  她可不想再發生一次像上回的意外了。


  進醫院的程序還像上次一樣簡便,買通的那些人還在,都自覺的給唐千染行這個方便,何況她身上穿的是護士服,遠遠看去,就好像是進病房探房的護士,不會有任何人質疑。


  帶路的還是上一回的護士,瞧見她身上的護士服,猛然鬆了口氣,笑道,“這回好了,你穿著護士服,就算有人來也能脫身,快進去吧,唐小姐,楊媽已經被我拉去醫生辦公室了,起碼一個小時都不會出來,你快去看孩子吧。”


  病房裏,小荔枝正睡的香。


  病情略有好轉,讓她不斷消瘦的身體有了微弱的恢複,不再像之前一樣每天以可見的速度幹癟下去,她甜甜的睡著,單薄雪白的小臉又小又柔,像是一輪沉在水中的月亮。


  唐千染不敢吵醒她,坐在病床邊上,輕柔的拍打著她的身體,唱起了一支無名的歌謠。


  那是曾經宋母給她唱的,她許多次睡眼朦朧的時候,會聽到這支悠揚惺忪的小調。


  小荔枝興許在夢中感覺到了母親的存在,睡的愈發香甜,小臉上難得睡出了小蘋果般的紅撲撲,貼著唐千染的手很是乖巧安心。


  唐千染的嘴角忍不住勾了起來,指尖描過孩子稚嫩的眉眼,停下歌聲,輕柔道,“睡吧、睡吧……”


  “麻麻!”


  可病床上的小荔枝突然驚坐了起來。


  她一把拉住唐千染的手,像是嚇壞了,眼淚汪汪的望著她。


  “我做了噩夢……”


  唐千染正要把她摟進懷中柔聲安慰,可背後一陣冷風刮過,門聲大開大合,男人的氣息凜冽的席卷了室內的溫軟。


  她背骨一僵,反手將小荔枝推開,惶然的站了起來,可男人已近在咫尺,他低下頭,想從她的口罩裏看破真容。


  唐千染嚇的凝住了呼吸,薄軟的劉海輕盈的垂在她眼前,襯的她少有露出的帶著紅暈的肌膚,像是清透甜潤的水蜜桃,讓人生出想一口咬破的衝動。


  “你到底是誰!”


  男人離她的鼻尖不足毫米,唐千染閉上眼睛,一個字也不敢出聲。


  她胸口貼著名牌,池君寒狐疑的摘下,名牌上有個陌生的名字和陌生的臉。


  唐千染這才輕顫著無辜的解釋道,“我是來給小病人做霧化的……”


  她看上去就與普通的護士並無不同,池君寒將名牌掐入掌心,伸手懸在她的口罩上,卻遲遲沒有落下,隻是用兩個人才能聽見的聲音,低聲逼問,“你為什麽會唱那首歌?”


  那首宋若詞才會唱的歌。


  唐千染連每根手指尖都是僵硬的,她在害怕,以至於渾身發抖,她怕他真的摘下那個口罩。


  一天裏兩次,以唐千染的身份她可以擋,以護士的身份,她卻擋不了。


  “告訴我!”


  “我是……我是在墓地偶然聽見的!”


  她聲音做了細微的處理,加上戴了口罩,又在驚恐中,聽上去陌生極了。


  池君寒卻被這拙劣的謊言惑的一怔,聲線喑啞,“什麽墓地?”


  唐千染呼吸急促,“南山……墓地。”


  那是宋母葬的地方。


  宋若詞每次難過傷心的時候,便會去南山墓地,她以為誰都找不到她,其實他每一次都在暗暗的看著她。


  看見她所有的傷心與難過,聽著她那支無名的歌謠。


  短暫的僵持後,口罩上的那隻手移開了。


  池君寒捏緊收回的掌心,胸口好似有什麽要炸裂開來,也不再在意眼前的護士。


  他安靜蕭索的孤立了一會,靜到空氣都快沉默時,才音色倦怠的問道,“霧化做好了嗎?”


  唐千染愣了愣,連忙點頭。


  “做好了就出去吧。”


  唐千染險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池君寒就因為南山墓地四個字,這樣輕易的放過了她。


  是因為還記得,那是宋母的墓地,亦或是厭惡宋若詞厭惡到連提都不想提,記都不想記了?

  唐千染猶豫的走出病房,她知道小荔枝在眼巴巴的看著她,忍不住回過頭去。


  恰逢池君寒,也剛好回頭,暗沉沉的望著她。


  唐千染倉促垂眸,聽見他低沉的發問,“你上次來過?”


  她心一緊,不知道該不該應。


  池君寒收回目光,自言自語道,“你身上的香味我記得,很好聞,像……”


  像她。她字,他始終沒有說出口,那段塵封不願提起的回憶,每個字都在剜他的心口。


  唐千染落荒而逃。


  小荔枝委屈巴巴的看著媽咪再度消失在自己麵前,朝著池君寒想哭卻不敢哭,隻能拽著他的衣角控訴,“叔叔今天好凶!”


  池君寒一聽見宋若詞的事便失控,這是他生平唯一失控的事,無藥可治。


  他掐了掐眉心,才意識到自己剛才在孩子的麵前發火了,饒是他再冷酷,也極少讓孩子看見他漠然雷霆一麵。


  “對不起,叔叔失態了。”


  他拍了拍小荔枝的腦袋,小家夥比之前稍微胖了些,臉上也多了些肉,瞧著順眼多了。


  雖然才半個月不到,可池君寒卻有些意外的牽掛這孩子,一天不見,都頗為想念。


  他本不應該如此,甚至問不清自己的心思。


  然而每次來到醫院,看見小荔枝那張天真的臉時,他便什麽都忘了。


  滿腦子隻有一件事。


  如果她還活著,他們的孩子也應該是這樣的。


  “叔叔在想什麽?”小荔枝睫毛上沾著委屈的淚珠,卻還是主動往池君寒懷裏靠。


  小孩子總是粘人的,一旦信賴了一個人,那個人再凶,也都隻會是她的唯一。


  “叔叔在想,你要出院了,要送什麽禮物給你?你想要什麽?”池君寒將她抱了起來。


  他失去了當爸爸的機會,此刻來自懷中的幸福卻足以迷惑他的現實。


  讓他不忍放手。


  已經大半個月了,小荔枝的病情趨於穩定,醫生開的建議與唐氏的醫生一樣,都提議單獨靜養,而不是在醫院接受強度治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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