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7.你笑起來真好看
“所以，她真的快死了！”
唐千染像被人硬生生抽去了一根肋骨，疼的呼吸一陣陣發緊，胃部也因震驚而誘發了不適，翻江倒海，連帶著她的臉色也蒼白無力起來。
池君寒沒有說話，默認了。
楊媽……快死了。
唐千染呆呆的看著充滿陽光的空氣，烏黑的眼仁卻尋不到一絲光明。
她從來不恨楊媽，隻是感激她，在冷漠的池家，隻有楊媽從始至終對她沒有所圖，一心付出。
三年不見，她卻得了絕症，難怪衰老成這樣。
她聽到這噩耗，眼前一陣陣發黑。
池君寒察覺到她的異樣，擰眉扣住了她的手臂，“宋苒書，你怎麽了？”
她水潤的瞳孔泛著清光，幾乎能倒映出他的影子，不帶一絲雜質，淚霧逐漸從她眼底生了出來，她秀眉微顰，嗚咽的說道，“我就是……就是有些難過。”
唐千染發現她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了。
眼淚不聽話的爭先恐後湧了出來，打濕了她玉白的臉頰，她倉促間胡亂擦去，更多眼淚湧了出來。
池君寒看她的眼神越發古怪了，唐千染傷心的同時，又害怕被他發現，眼淚愈發止不住，最後哽咽一聲，自暴自棄的哭了起來，“對不起，對不起，我也不知道我這是怎麽了，她那麽慈祥的一個人，想到她會死，我心裏真的很難受……”
池君寒複雜的看了她一會，無奈的輕歎一聲，丟了包抽紙給她，“女人都這麽多愁善感嗎？”
“明明隻是一個與你無關的人。”
唐千染醒鼻子的手一頓，悄悄低下頭，又一大顆晶瑩剔透的淚珠掉了出來，好在沒被池君寒發現，她委屈道，“我天生共情能力強，就喜歡哭，不行嗎？”
池君寒的嘴臉似乎輕勾了一下，漫不經心道，“嗯，原來這世上真的有哭包。”
唐千染：呸！
好不容易勸住了眼淚，她像是挨罵的小狗，耷拉著腦袋打不起精神。
池君寒看著麵前的繡球花，再次拿起剪刀。
他對這些照顧植物的方法其實並不精通，唐千染看他剛才剪了本就稀少，還是完好無損的一片葉子，心都疼的揪起來了，怕他又辣花摧手，害了她好不容易養起來的繡球，急忙搶道，“我來幫你吧！”
這盆繡球當初發育不良，險些死了，她天天小心嗬護著才存活下來，可不能由著池君寒亂糟蹋。
她雙手伸出去，池君寒便伸長手臂攔在了她的麵前，長眉輕輕皺住，連皺眉都是好看的，“你別碰它。”
他見唐千染一臉莫名，低聲解釋道，“……這是我的亡妻留給我的東西，我不希望別人碰她，你也不行，希望你能理解。”
唐千染簡直要笑出聲來。
這個男人究竟有多自戀，她從未沒有說過要把繡球留給他，如果可以，她當初一定帶走。
池君寒一臉嚴肅的護著繡球，剪刀也放了下來，危機解除，唐千染便也不爭著去幹修剪花枝的活了，乖巧的點了點頭，“聽你的。”
她像個聽話小貓，搖著隱形的尾巴，一晃一晃的走到了別的花前。
反正能看的又不止一盆繡球。
男人默默注視著她的背影一會，似乎搗鼓了點什麽，後麵略有些動靜，隻是唐千染今天來的目的隻是為了看看自己養過的花草，對他要幹什麽，並不關心。
過了一會，沉穩的步伐停駐在她身後，一隻修長寬大的手托著一小盆還沒長大的繡球芽，遞到了她的身邊。
唐千染盯著那根綠乎乎的小芽半天，眼睛裏冒出了兩個問號。
“不是生氣了？”池君寒的聲音淡淡的，卻不難聽出很少哄人的生硬，“這盆是新的，你可以自己養著，明年這個時候，就能開花了。”
唐千染意外的看了看池君寒的臉，他的臉依舊板著，棱角分明的五官處處透著薄情與冷酷，難以想象這樣的男人，竟然也會說出稍顯溫柔的話。
“真的是給我的？”唐千染摸了摸小綠芽，軟軟的，比繡球花瓣還軟，乖巧的依偎著土壤，兩瓣小葉子像兩隻兔耳朵耷拉著。
池君寒略有幾分別扭的“嗯”了一聲，微微別開了頭。
唐千染看了看他的耳朵。
陽光下，分不清錯覺與真實，不過好像又紅了……
她盯著那株小綠芽，頑劣的揚起一抹遺憾的微笑，“這怎麽辦，我不喜歡繡球呢。”
池君寒挺拔的脊梁似乎在空氣裏一怔，隨即他劍眉平展，又回到了之前那副麵無表情的模樣，淡聲道，“猜到了，不喜歡便不喜歡吧，你不是她。”
她將小繡球隨手放在了花架上，轉身步伐不停的去看另一株挺拔的樹了。
背影勾勒的輪廓利落清晰，帶著男人本身的冷峻。
唐千染惡作劇般的竊竊勾唇。
安靜的花房深處，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消失不久的楊媽揉著視力退化的眼睛，舉步蹣跚的走了過來，手裏還捧著什麽。
得知楊媽得了絕症的唐千染放心不下，三步並兩步的來到了她的身邊，小心扶住她的手臂，沒有看見身後池君寒臉上一閃而過的驚訝。
“你怎麽不好好休息呢，還出來幹什麽，我扶你進去坐一會兒吧？”
楊媽記性不好，剛一抬頭看清唐千染的臉，臉上又是一陣笑意，可慢慢想起了什麽，笑意銳減，變成了無限的哀愁，她搖搖頭，低沉道，“不用了，謝謝你，我雖然生病了，可還不至於臥病在床。我的時間不多了，就想著在走之前，再多看看這個花房。”
她抬起渾濁的眼睛，眷戀無比的慢慢掃視過花房裏的一草一木，最後停留在那株繡球上，嘴角綻放出溫和的笑意，“你和少奶奶太像了，我沒法不對你好，我總想著，她要是還活著，應該和你一樣，我希望她笑的開心，像你這樣，你笑起來很好看。”
唐千染一愣，配合的扯了抹笑容出來，心裏卻七上八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