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4章 八重神社的……神明大人
一間道場，一座棋盤。
兩位老者，兩杯清茶。
一人盤坐，一人正坐。
盤坐者，手握黑子。
正坐者，手執白子。
現實十分的平靜，可在棋盤之中，黑白兩路棋子正相互廝殺著。
“我說八重，你真的不願意離開神社嗎？”
許研武手裏麵捏著一枚黑子，看著不經意一樣提起了讓八重離開這件事。
棋子落在棋盤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而八重神主則是搖了搖頭。
“不了，都已經一大把年紀了，還往哪裏去……倒不如在八重神社裏麵呆的自在。”
八重神主這樣說著，也是捏了一枚棋子，點在了棋盤的中央，封住了黑子的一條路。
“許，我們也是數年的朋友了，你為什麽非要勸我離開八重神社呢？”
八重神主搖搖頭：“我從小就在這神社裏了……見過的人……太多太多，經曆過的事情也太多……”
“許，我知道你安排了很多人離開長空市……甚至還把你的錢財在他們不知情的情況下散發給了他們，隱隱約約的，我也能感覺到有什麽地方不對……”
“你為什麽一定要帶我離開呢？至少也要給我一個理由吧？”
八重神主這樣說著。
許研武伸出手，在屬於自己的那些黑色棋子當中抓來抓去，仿佛是要挑一顆他滿意的棋子一樣。
八重神主出言提醒著：“許，你的心亂了。”
許研武頓時動作一僵。
“抱歉了……”
許研武把手從棋子當中抽了出來，落了子。
“如果我說，你不離開神社的話，會死…你會離開嗎？”
“真的？”
“真的。”
許研武閉上了眼睛，不再去看八重神主的表情。
“噠……”
一聲脆響。
那是棋子落在棋盤上的聲音。
還有八重神主的問題。
“什麽時候？”
“大概就是……今天。”
許研武睜開眼。
這是他的預感。
他不記得具體的日期和時間，但是他的直覺告訴他……今天第三次崩壞就會爆發！
“今天啊……”
八重神主的樣子依舊不慌不忙。
“許，你看我像是怕死的人嗎？”
“像！”
許研武果斷的說著：“隻要你開口，我現在就可以送你離開長空市！”
“是嗎？然後……我要是不走的話，你會強迫我走嗎？”
“……”
許研武沉默了。
一段時間之後，許研武才丟下一枚棋子。
“我……不知道。”
“我朋友不算多，我不希望你死於災難。”
“但是……我覺得我應該尊重你的決定……”
許研武很認真的說著。
八重神主笑了：“那……你就不用管我了。”
“我不想死在異鄉。”
“我的身體我自己清楚。”
“我已經……沒幾天活頭了。”
八重神主的神色當中，透露出了一種淡然。
盡管他現在看起來隻是一個垂暮老人。
“就讓我在這裏……”
八重神主拿起一枚白子，被打磨的閃閃發光的白石子上，映出了八重神主的影子。
噠————
棋子落下。
在許研武和八重神主都沒有說話的情況下……棋子落下的聲音一遍遍的在空曠的道場道場當中回蕩著。
“讓我陪著這先祖留下的神社，度過最後一刻吧。”
八重神主推開了麵前的棋盤。
棋局已經結束了。
黑色的棋子，在迷茫當中，已經被白色的棋子斬斷了所有的退路。
白子已勝。
“拜托您了，神明大人。”
八重神主認真的向著許研武，深深的一拜。
他原本就保持著端正的正坐姿勢。
此刻，更是雙手成內八字狀向前貼地、身體前傾、上半身抬起直至額頭磕地。
很標準的土下座。
哪怕是他現在的身體情況，並不適合做這樣的動作。
“你……是什麽時候知道的？”
許研武的表情很平淡。
他沒有躲開。
他的確是這個神社的神明大人。
這是他的責任。
許研武……隱隱約約也猜到了，八重神主知道他的身份了。
“很長時間了。”
八重神主起身了。
“一開始我不清楚，可是越是和你接觸……我就越是懷疑。”
“你和神像那如此相似的麵孔。”
“你對神社事情的上心程度。”
“還有每次看到那顆櫻花樹時，你臉上的懷念。”
八重神主一點一滴的說著。
“最後……就是您的眼睛了。”
八重神主說著這句話的時候，認真的和許研武對視著。
許研武摸了摸自己的眼睛。
“我的眼睛怎麽了嗎？”
八重神主笑了。
“我這一輩子，看過很多人的眼睛。”
“因此，看一個人的眼睛我也能看出來一些什麽。”
“有的人，心懷愛戀。”
“有的人，絕望叢生。”
“有的人，曆經滄桑。”
“但是神明大人的眼睛……和所有人都不一樣。”
許研武來了興趣：“說說看，我的眼睛是什麽樣的？”
“責任！”
八重神主毫不猶豫的說著。
“責任？為什麽會是責任？”
許研武有些疑惑。
他想到了很多答案，但是唯獨沒有想到，八重神主會對他說出責任這兩個字。
“這就要問神明大人您自己了。”
八重神主看著許研武，這一次，他喊的是他以往的稱呼：“許……你到底經曆過些什麽。”
“為什麽你的眼神當中會寫滿那麽多的滄桑還有悔恨呢？”
“我能看到，你背負的東西太多，太多了。”
八重神主這樣說著。
許研武沉默了。
他想起了很久之前的事情。
那個時候，他和部落裏麵的人生活的很開心。
還有櫻……
還有……西伯利亞。
“責任個屁！！”
許研武突然罵了出來。
迎來了八重神主驚訝的眼神。
“老子可不是什麽負責任的人！”
“憑什麽啊？！老子莫名其妙的就被帶來了這個世界，然後混的這麽慘？”
“老子就像過點混吃等死的生活啊！有人陪我說說話，能和大家一起玩點遊戲，一起吃頓飯……”
“這樣的生活……我難道就不能有嗎！！”
“鬼才想當這個破神明啊！！！”
許研武在八重神主麵前，憤怒的罵了很長時間。
然後……掩麵而泣。
“我隻是……想要所有人都能活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