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相思而不自知最苦
顧老夫人的壽辰就在下個月，約莫再過五六天，顧都尉府的帖子便要發過來。時間緊迫，蘇輕暖沒有太多閑工夫繼續惆悵。
她理了理耳邊被風拂亂的發絲，整理了一下衣襟，便前去繡房找墨宅的繡娘量體裁衣。
一盞茶的功夫，蘇輕暖就走到了繡房門口，卻未曾見到有一個人。難道繡娘外出買東西去了？
她好奇的加快了腳步，誰料接下來看到的一幕，幾乎令她震驚得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灼人的白色日光下，門邊是被打暈的繡娘，再靠後一點是北冥玉正滿頭大汗，無比認真的手拿繡花針，仔細研究要如何刺繡！
天！蘇輕暖使勁的揉了揉眼睛，這不是她在做噩夢，就是白日見鬼了！
像北冥玉那麽一個自戀自傲，連走路都恨不得全程坐轎子的矯情公子，竟然像女子一般學習繡花！
可是她的的確確沒有看錯，眼前這個黑著眼圈，頂著雞窩頭，滿手都是針紮的血泡，卻還無比執著的拿著針上下在綢緞上揮舞的，不是北冥玉，又是誰！
蘇輕暖實在想不通，抬腳便準備走進去問個清楚明白，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忽然，一截玉藕般的手臂拉住了她，正是笑吟吟的東方佩蘅，低聲嘀咕道，“輕暖，快別管這個二愣子，他是被我忽悠的！”
蘇輕暖看看東方佩蘅，再看看北冥玉，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了。
東方佩蘅探頭往屋裏瞧瞧，生怕北冥玉發現她們的出現，在確定安全後，這才拉住蘇輕暖往屋外走去。
兩個人一到屋外，東方佩蘅便把整件事的來龍去脈說了個清楚明白。蘇輕暖在知道真相後，立刻就要去阻止北冥玉繼續做這件傻事，可是卻又被東方佩蘅給攔住。
“好妹妹，你就讓他繡吧！”東方佩蘅強忍著笑意道。
“佩蘅，不是我說你，這次你可真是玩笑開得太大了，你看他的手都成什麽樣子了？”蘇輕暖搖頭，有些心疼。雖然說這個小師父囉嗦了點，又無厘頭了點，可是心卻是極其善良又關心自己的，不能夠這麽整他。
“好妹妹，這件事或許開始我是居心不良，想為你出口氣，可是後來可是真的為了他好！”東方佩蘅認真起來，解釋道，“他知道顧家最近逼的厲害，使得你跟著費心想辦法，這個二愣子跟著也跟丟了魂一樣。你都不知道，我一打聽，才發現他已經因為後悔招惹了顧小姐，鬱悶的三天三夜沒吃過一點東西，沒喝過一口水，甚至沒有睡過一分鍾的覺！”
“所以，我後悔那麽戲弄他，正要找他來解釋清楚的時候，卻發現他竟然肯喝水吃東西了。”
東方佩蘅繼續道，“他說，天大地大都沒有小徒弟大，若是能讓你高興，別說繡花，就算讓他倒夜香他也高興。”
“什麽？”蘇輕暖心中一震，某種柔軟的感情瞬間被激蕩開。
光影從窗欞上倒影在地上，重重疊疊成格子，斑駁一片，北冥玉依舊聚精會神的拿著針線，動作笨拙的刺繡。
一針一線，一絲不苟，明明是一副滑稽可笑的情景，卻因為他的認真而令人心疼。
蘇輕暖揚起一個淡淡的笑意，心中卻是溫暖如春，“這個傻家夥……”
“是挺傻的，當年那個人若是能有他對你好的一半來對我，或許我們早就在一起了。”東方佩蘅眼神有些迷茫，像是想起紅塵往事，甜美的臉上多出幾分悵然，低聲自語道。
“有些事情是無法比較的，人不一樣，所處的環境不一樣，心態和考慮的問題更是大相徑庭。”蘇輕暖聽見東方佩蘅的哀歎，轉身安慰道，“而且有時候，人眼睛看到的並不代表全部的真相。”
東方佩蘅看向她，眼神中有什麽難解的堅冰像是頓時被擊碎。
蘇輕暖的話再簡單不過，可是卻令東方佩蘅有種醍醐灌頂的觸動。人在局中，自然看不清真相。
“你說的對，我不應該那麽輕易放棄的，過去遇不到對的，不代表以後不會幸福。”東方佩蘅的眼底燃起新的火光，像是天邊的耀眼的日光，燦爛而明亮。
“別說我了，那些都是陳芝麻爛穀子的舊事。”東方佩蘅像是從恍惚中清醒一般，拉著蘇輕暖小聲俏皮問道，“我倒是好奇，你這個小師父是不是對你太好了點？”
蘇輕暖聽出她口氣中的別有深意，不由得有些臉上一紅，斜她一眼道，“佩蘅，你都想哪裏去了，他可是我的小師父！”
東方佩蘅失望的歎了口氣道，“這個我知道，不過，有的事情就像是你說的，身不由己啊！”
蘇輕暖一愣，她竟然忽略了這一點！若是北冥玉真的——
她趕緊搖搖頭，隻覺得這個想法無比可怕，趕忙解釋道，“這絕對不可能，他那麽沒心沒肺！”
“你何必解釋？我也是擔心罷了，唉。”東方佩蘅歎了口氣，不再多說什麽，轉身先行退下，給蘇輕暖單獨思考的空間。
一個人若不是對一個人上了心，怎麽可能會日不能安，夜不能寐，甚至到了茶飯不思的地步？！
世上什麽最苦，相思而不自知最苦！
屏風外，蘇輕暖倚欄杆眺望，目光所及正是拿著針線學習刺繡的北冥玉。
一動一靜，構成夏日裏最靜謐和諧的一道風景，其中滋味，卻隻有兩個人心中自知。
半響，蘇輕暖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抬步朝著房中走去。
清風驟起，拂動她如瀑般的長發，揚起一串環佩叮當，極為悅耳清脆的聲音。
“小師父,你在忙什麽？”蘇輕暖上前一步，輕聲問道。
北冥玉猛地一震，手上的針又紮破了指頭，疼的大叫一聲，跳了到一旁。
“我，我是來找你的。”北冥玉一邊慌忙掩飾自己的尷尬，一邊將手上的針線迅速藏到身後，隻見他滿臉漲得通紅，像是正在做壞事卻被大人給抓個正著的孩子，窘迫到極致。
蘇輕暖卻像是絲毫沒有察覺到他的慌張，而是彎起眉眼，笑得格外溫柔，“我猜到了，你一定是來提醒我下個月是顧老夫人的生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