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休離 還施彼身
屋外,月下,樹影中。
一張四方桌置於樹下,桌上擺放著幾樣精致的小菜,納蘭清川斜靠在虎皮軟墊之上,手舉琉璃盞,薄唇勾起邪肆的笑容,深幽如潭、薄涼如冰的美眸冷冷注視著麵前的廂房。魏無心站在一旁,手上緊扣著殷可芸的貼身婢女碧兒。
碧兒被魏無心反剪著雙手,神態惶急、臉色蒼白如紙,聽到殷可芸叫喚她的聲音,心裏不禁一緊,再次向優雅獨酌的納蘭清川看去,撲通一聲跪倒在地:“王爺,王爺,求您放過夫人吧!”她不明白,夫人是王爺的女人,為什麽王爺竟然讓那樣又髒又臭的男人碰她,還在這外麵冷眼相看?
“你,也想試試?”半響,納蘭清川這才斜了她一眼,薄唇勾起邪魅的笑容。那一眼明明是帶著笑的,卻讓人冷徹心扉。
碧兒手指攥緊,斂眸垂睫,拚命搖頭,身體止不住地發顫。
房內燈光昏黃,不時傳出十分曖昧的撞擊聲響,伴著女子壓抑的低吟與男子低沉的喘息,輕飄飄地傳來。
除此之外,一切靜謐如死。巡夜的侍衛早就被納蘭清川支了開去,這廂房內外,除了房中翻雲覆雨的兩人之外,便隻有納蘭清川與魏無心和碧兒三人了。
終於,房間內的曖昧聲響漸漸淡去,一個響指隨即彈起。
納蘭清川聞聽後,勾唇一笑,向魏無心看了一眼,放下琉璃盞,站起身來。魏無心會意,跟在納蘭清川身後,一齊推門而進。碧兒秀眉一掀,瞳眸中流淌著一絲驚懼,她總感覺今夜的事情太不尋常,不敢跟著進去,隻得瑟縮在門外。
納蘭清川與魏無心的陡然進入,將床榻上猶自裸著身體的殷可芸駭了一大跳,她還來不及反應,便聽納蘭清川一聲冷厲的大喝:“殷可芸,本王待你不薄,你竟然背夫偷漢!?”
“王爺……”殷可芸驀地見到納蘭清川邪魅俊俏的臉,眸中閃過一絲驚疑。
那乞丐見到納蘭清川進入,禁不慌也不忙地裹了衣服,下了榻來,嘴裏涎著笑,走到納蘭清川身旁,低眉斂目:“王爺,你吩咐的事我已經辦妥了,嘿嘿!那個賞錢……”
床榻上的殷可芸聞言大震,她本就奇怪今夜的事情,隻是想不到居然是納蘭清川一手安排。她絕望之下甚至忘了掩蓋仍然赤條條的身子,唇角輕扯,無奈冷笑。眼前這個又髒又臭的乞丐竟是她最愛的夫君安排的,她的心瞬間涼透。
納蘭清川凝了那髒臭乞丐一眼,微微蹙了眉頭,偏過頭去,似乎對他身上酸臭的氣味十分的厭惡。
那髒臭乞丐見納蘭清川滿臉的厭惡之色,也不禁皺起眉頭,正待說你堂堂王爺不會是想賴賬吧!誰知嘴巴剛剛張開,還未來得及說話,便聽耳邊嚓的一聲劍出鞘的聲響後,緊接著利器沒入身體深處,再抽出,帶出一蓬飛濺的血花。
那乞丐不可置信地望了一眼洞穿他身體的寶劍,再看向納蘭清川,嘴巴張成O形,緩緩倒了下去。
“啊!”碧兒一直倚在門邊,瞧著屋內的情形,此時乍見那髒臭乞丐瞬間斃命,不禁駭得大叫出聲,想要往外跑,腳卻因太過驚懼而發軟,跌趴在地上。
納蘭清川蹙眉,向碧兒淩空一指,點了碧兒的死穴,碧兒瞬間便倒了下去,無聲無息。
納蘭清川自那乞丐屍身旁走過,蹙眉凝了他一眼,深幽如潭的瞳眸中滿是厭惡之色,薄唇微啟,語似冰雪:“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本王已經讓你飽餐了一頓美味佳肴,還在臨死前送你美女享受,你竟然還不知足,真是該死!”
“王爺,為什麽?”殷可芸茫然地睜著雙眸,看著走到榻前的納蘭清川。
“為什麽?”納蘭清川躬下身,將俊顏貼近殷可芸的臉龐,溫熱的氣息噴灑在殷可芸還泛著微紅的臉龐上,剛剛還噙著笑,下一刻瞬間變得猙獰,聲音也似裹了寒冰,“你還問我為什麽?”
殷可芸驚顫,聲音亦有些微顫抖:“王爺,芸兒始終是你的女人,你怎麽能讓那個又髒又臭的乞丐那樣對待芸兒……”殷可芸說著,眸中竟蘊滿了淚水。
“那夫人就能那樣對待無心和飛雪麽?夫人應該知道這叫做以彼之道,還施彼身!滋味不好受吧?”魏無心黑眸灼灼地望向殷可芸,他的手在袖下攥緊,臉上一片陰沉。要不是眼前這個女人,他就不會做下錯事,也害了飛雪,事到如今,他再也沒有辦法麵對飛雪。
殷可芸更加震驚,眸中絕望之色更甚:“王爺,你都知道了?”他知道是她在魏無心的飯菜中下了媚藥,他知道是她安排了花房抓奸事件!
“殷可芸,本王早就知道是你給無心下了媚藥,但是本王也沒有想過要如此待你,可是為什麽,為什麽你要毒死本王母後最珍愛的鳶尾花?”納蘭清川語聲尖厲,深幽如潭、薄涼如冰的美眸中蘊滿恨意,他緊緊攫住殷可芸的下巴,使她被迫仰望著他。
殷可芸聞言眸中神色已經轉為灰敗,如果剛才她還有一絲希冀的話,此刻的她已然完全絕望,整個鎮南王府,有誰人不知,火焰鳶尾對納蘭清川的重要性。那是他母後雅黛生前最喜愛的鮮花,更重要的是火焰鳶尾十分稀有,而且種植十分麻煩,就算養活了,卻也是難見它開花。她記得府中那唯一一盆火焰鳶尾,是西秦國國君三年前送於北燕帝王納蘭雲琮的壽禮,而納蘭雲琮又將火焰鳶尾送給了納蘭清川,美其名曰是慰他思念之苦。
“你都知道了!”殷可芸眸中波光盈盈,卻深深地望著眼前納蘭清川俊美邪肆的容顏,那裏麵有著深深的眷念。天知道,她是多麽多麽的愛眼前這個冷血無情卻俊美無儔的男人啊!
“哼!”納蘭清川冷哼一聲,猛地撤掉了攫住殷可芸下巴的手,站起,轉身,掏出懷中早已寫好的一份休書,擲向床榻上的殷可芸,冷冷道:“殷可芸,拿著這份休書馬上離開王府!本王這一輩子都不想再見到你!”說罷,頭也不回地轉身離去。
“不要,王爺不要啊!”殷可芸趴在床榻上大叫,眸中淚水如雨而落,滴在那張白紙黑字的休書之上,“王爺,你原諒芸兒!”
納蘭清川對殷可芸的哭喊置若罔聞,一步也不曾停地向外走去,魏無心也冷冷地看了殷可芸一眼,跟在了納蘭清川身後。
殷可芸的哭喊聲越來越弱,漸漸嘶啞,直到微不可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