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但我一直都在
「走了。」
賀惟識在陳簡恩耳邊輕笑一聲,把傘遞給她就冒雨走了。
陳簡恩站在原地看著賀惟識衝進車裡,臉上火辣辣的觸感退不下去。她抬手摸了摸被他親過的位置,臉紅的厲害。
賀惟識上車之後,車子就飛快駛離了。
雨水落在陳簡恩的腳下,打濕了她的白色球鞋。
「陳小姐,雨越下越大了,我們還是早點進屋吧。」
其中一個保鏢走到陳簡恩面前對她說。
陳簡恩後知後覺地點點頭,「好。」
進了別墅以後,陳簡恩害怕保鏢們會感冒,也讓他們進屋,可是他們都不同意,說是要在門外時時關注著她的安全。
陳簡恩見勸慰不動,也就不繼續問,拿著材料去了客房。
或許是想到陳簡恩會直接去客房,賀惟識也在客房裡準備了許多女士用品,睡衣和常服應有盡有,甚至是連衛生巾這種小東西都準備的妥貼。
陳簡恩尷尬地撓了撓頭,對著身後跟進來的保鏢笑了笑道:「這些東西賀惟識是什麼時候準備的?」
「少爺已經準備了很久了。」保鏢面無表情,「多說三個月,少說一個月。」
陳簡恩的嘴癟了下去,好嘛。
比他認識她還早。
自己自作多情了。
「我還有點事情要忙,你出去吧。」陳簡恩對著保鏢下了逐客令,保鏢立刻離開了。
她走到床邊的鞦韆沙發上坐下,拆開了那份賀惟識給她的化驗報告。
報道上密密麻麻的都是一些專用辭彙,陳簡恩看不懂,直好翻到最後一頁看結果。
「綜上所述,膠帶上所含有的殘留物分別為椰子油,八四消毒液以及清水……」
陳簡恩念了幾遍,心下清明了幾分。
「果真是油性物質嗎?因為是油性物質,所以才會腳下打滑……一不小心摔倒了。」
陳簡恩咬了咬下唇,「八四消毒液是鹼性物質,應該可以溶解油脂,但為什麼還會有油類的殘留?」
「清水……」
陳簡恩盯著報告最後兩個字糾結起來了。
「如果兇手想要讓陳東風摔倒,那陳東風必然要接觸到油才能失足跌落樓梯。兇手肯定知道全家人經常用鹼性物質拖地,否則不會如此穩操勝券。」
【那他為什麼還要用椰子油呢?這不一下子就被溶解了嗎?沒什麼用了呀】
系統也開始犯迷糊了。
「我懷疑是跟清水有關係? 或許兇手是將八四消毒液事先用清水稀釋了。在打掃的時候? 鹼性成分不夠,造成了椰子油的殘留,所以才會導致陳東風失足受傷。」
陳簡恩把材料放到一邊,表情凝重? 「是不是我猜測的,這樣只要我們拿到陳家的八四消毒液? 就可以知道真相了。看來我還得回去一趟……」
就在她準備收拾東西再回去時? 她接到了吳美鳳的電話。
「小恩……你爺爺他快不行了,你快來醫院見他最後一面吧。」
「什麼?」陳簡恩瞳孔一縮? 「我現在就過去。」
陳簡恩把檢驗的材料往枕頭底下一塞? 隨便拿了件外套就沖了出去。
保鏢們見狀,立刻跟上去幫忙開車。
一人出動,全員進發。
陳簡恩坐在最前面的小轎車上,由保鏢頭頭開車。他們的車後面還跟了十幾輛小轎車? 都是其餘的保鏢,一人開了一輛。
聲勢浩大,洋洋洒洒? 引來了眾多人的目光。
她到達醫院時? 陳大志一家陳二志一家,都已經在病房裡了。
看到陳簡恩的出現? 他們多多少少有些嫌棄。
陳東風閉著眼睛,嘴唇慘白地躺在床上。鼻子上帶著呼吸機? 整個人沒有一點生氣。
他的臉頰已經泛青凹陷,胸口似有似無地起伏。突如其來的受傷讓他老的很快? 全身的膠原蛋白都流失殆盡。只剩下一層乾巴巴的皮? 包裹著他瘦弱的軀體和骨骼。
陳簡恩突然有些心疼。
她心疼的是這樣一個風燭殘年的老人,一年都不一定跟家裡的所有子孫一起吃一頓完整的飯。
然而這些子孫卻在他即將去世? 手裡握著一大筆遺產將要分發的時候,都不約而同地出現在了這個冰冷? 而又毫無感情的病床旁邊。
可笑又可悲。
可嘆又可憐。
她走過去,握住了吳美鳳的肩膀。
「爺爺,陳簡恩來了,你有什麼話就趕緊吩咐吧。」陳付南沉不住氣道。
聽到這話的陳東風,嗓子咕嚕嚕一陣動靜。
他緩緩睜開眼,凸起的眼球渾濁泛黃,布滿了紅血絲,彷彿下一秒就能從身體里蹦出來。
他木訥地轉了轉機械的眼珠,看向陳簡恩。
陳簡恩後背一涼。
「都來了。」
陳東風的聲音還有些底氣,估計是迴光返照。
「我都多久沒有見過,你們都陪伴在我身邊的場景了。」
陳東風一笑,露出了黑乎乎的牙床。
「我知道你們今天為什麼都回來,你們不就是盯上了我那點兒錢嗎?遺書我已經交由我的律師去處理了,到時候會送到家裡。」
「你們不用守在我的病床面前,等著瓜分我那點兒資產。這種沒良心的事兒,就別跑到我面前來氣我了……」
陳東風絮絮叨叨說了很多話,他神智有些不清醒。有的時候他聊到自己小時候上山去打鴿子蛋,又有時候聊到他長大后,跟他愛人如何相識相知的。
總之在場的所有人都有些不耐煩了,似乎都等待著他咽下那口氣,好回到家看看自己到底得到了多少東西。
只有陳三志和吳美鳳,緊緊握著陳東風冰涼的雙手,給予他最後的溫暖。
陳東風說著說著,突然笑了起來。那笑聲幾乎用盡了他全部的力氣,從腹腔一直傳到嗓子,他笑完之後,就不能完整地說出一句話了。
「你們……終於……可以擺脫我這個……老頭子了!」
陳東風眼珠一瞪,話凝噎在喉,一歪頭,死了。
陳簡恩心裡有些不舒服,心下也動容了三分。
手機在口袋裡震動了一下,她背過身去揉了揉濕潤的眼角,掏出手機。
「有時候離開,是另一種活著。」
「有時候活著,是更好地離開。」
「但我一直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