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被逼遠走
褚夢琳目送著王鳳麗離開,緊握的雙手,指甲陷進了掌心猶不自覺。
門口傳來爭執的聲音,任景鑠戴著帽子的臉在門前一閃而逝,她聽到走廊裏有人高喊了一聲‘那不是任景鑠嗎?’
然後便是各種尖叫唏噓一聲,看來是任景鑠被人發現了。
沒過多久門外喧囂的聲音便平息了下來,褚夢琳從床上下來,準備離開。
她的雙腳剛剛觸地,病房門一下子被人推開,抬頭看去,就看到那天跟王鳳麗一起造訪的中年女人,她今天穿了件粉色的連衣裙,頗有日暮西山還硬要裝嫩的嫌疑。
與她一起進來的是兩個五大三粗的男人。
“褚小姐,我們見過,我自我介紹一下,我姓郭,是夫人的私人助理,夫人吩咐我送你去坐船。”
女人說話的語調算是客氣,她卻一點都聽不出尊重來。
女人話音剛落,隨她一起進來的兩個男人便過來一左一右的挾持住她,容不得她掙紮半分。
狐假虎威的郭助理走過去,把船票和銀行卡往她的包包裏一扔,手一揮。
她便身不由己的被挾持著往病房外麵走。
剛剛走到門邊,郭助理冷酷的聲音像幽幽的從身後傳來:“夫人說,褚小姐要是不配合,就讓人卸了她弟弟的兩條胳膊。”
褚夢琳背脊一僵,把到嘴邊的呼喊硬生生的吞回了肚子裏,王鳳麗那個惡毒的老巫婆居然斷了她所有的退路。
褚夢琳身不由己的被王鳳麗派來的人押上了車,朝隔壁城市的碼頭開去。
她不知道的是,在十多分鍾之前,有個身形和她差不多的女人穿著跟她一樣的衣服,扮作她的樣子把司聿安排在她身邊跟蹤的人引去了機場。
褚夢琳坐在車後座,被一左一右的兩大金剛夾在中間,一路顛簸下來,蒼白的臉色更差了。
她吐了一路,才算是熬到了隔壁城市的碼頭。
她無力的坐在碼頭上的海景咖啡廳裏,她的船還沒有到,天色漸漸黑了下來,海天相接的地方已經黑成了一條線,向她的方向綿延過來。
岸邊的霓虹漸次亮起,遠處有燈火明滅。
她被人控製了起來,斬斷了與外界的所有聯係,被徹底的孤立了。
褚夢琳從落地窗外收回視線,被目光放到麵前的咖啡上麵。
咖啡已經冷了許久,上麵結了一層薄薄的膜,她把盤子裏的方糖扔了一顆進去,用勺子百無聊賴的攪了幾下。
咖啡的苦香味在她鼻尖繚繞,勾的她吐幹淨了的胃發出‘咕嚕’的聲音,她餓了。
褚夢琳微微蹙眉,她不能再這麽下去了,這幾天她都沒怎麽吃東西,她的身子現在不是她一個人的。
她可不想虧待了自己費盡心機保下來的孩子。
褚夢琳抬頭看著像是看犯人一樣不錯眼的看著她的女人:“我餓了。”
女人輕蔑的笑了一下,示意左護法去給她買。
褚夢琳連忙點餐:“我要吃麵。”
左護法已經走遠,不知道有沒有聽到她的點餐。
女人抬腕看了眼表,冷笑一聲,警告道:“還有半個多小時船就到了,我警告你最好是不要耍什麽花招。”
褚夢琳把勺子扔到咖啡裏,發出“崢”的一聲輕響,靠回了沙發背上,扭頭看向窗外。
情勢比人強,她唯一能幹的就是避免和這些人起正麵衝突。
“我怎麽知道我弟弟是不是在米國?”
褚夢琳突然想到這麽一個問題,之前她腦子像是短路了一樣,一直被王鳳麗牽著鼻子走,現在她終於反應過來。
郭助理用看白癡似的眼神剜了她一眼,冷嗤一聲,拿出手機給王鳳麗打電話。
褚夢琳看她畢恭畢敬的樣子,像是要把姿態低到塵埃裏去一樣。
褚夢琳聽她一個勁的答完了‘是’,便掛斷了電話。過了不久,她的電話鈴聲就響了起來。
郭助理接通電話,輕輕的喂了一聲,對那邊禮貌的說了聲‘稍等’,打開免提把手機放到了桌子上。
電話裏便傳來了她熟悉的聲音,擔憂焦急:“姐,姐,是你嗎?”
聽到熟悉的聲音,堅持了這麽久都沒有透露出半分脆弱的褚夢琳忍不住紅了眼眶。
不行,不能讓夢龍替她擔驚受怕,她清了清了喉嚨,說道:“夢龍,是我。你還好嗎?”
“我很好,姐,你在哪裏,你什麽時候過來?”
“夢龍,你知道的我暈機,我買的船票,可能來的會有點晚,你在那邊好好的。”
“姐……”
電話那端褚夢龍的聲音戛然而止,女人伸手掛斷了電話,把手機收了回去。
褚夢琳呆呆的看著她的動作,她還有好多想要叮囑弟弟的話,梗在了喉嚨,喉嚨眼一陣陣的發幹,連累的鼻子發酸,紅了的眼眶更紅了。
郭助理幸災樂禍的看著她,毫無同情心,示意買麵歸來的左護法把食物放到她的麵前。
是一份炒麵,上麵還加了個炒的金黃的煎雞蛋。
煎雞蛋的香味蓋過了咖啡的苦香,窗外傳來汽笛的聲音。
褚夢琳在女人不耐煩的催促下,食之無味的吃了起來,然後像是被趕鴨子上架一樣,被趕著從咖啡廳出來,迎著狂妄的海風朝碼頭走去。
聽著汽笛的聲音,實際上郵輪還隔得遠,褚夢琳站在碼頭上,看著泊在碼頭上的船,在海麵上浮浮沉沉,她的心也跟隨著浮浮沉沉。
海風吹亂了她的發,她伸手把犯上作亂擋住視線的頭發別到耳後,壓了壓,手一鬆,它們又兀自迎風招展。
她轉身麵朝大海,天上一輪明月高掛,銀色的月光傾斜下來,給大海渡上了一層朦朧的銀光。
搖曳的波浪中間像是有銀子在閃閃發光。
褚夢琳苦大仇深的臉突然裂了,微微一笑。
她以為黑暗中的大海會像個怪物一樣張開血盆大口,實際上卻不是這樣的,夜裏的大海,有它獨特的風情。
她想起某年某月某一天念過的那首詩,麵朝大海春暖花開。
現在她麵朝大海,不一定會春暖花開,卻突然明白了她不得不妥協那些被她稱作‘命運’捉弄的過往。
她的手不自覺的摸上肚子,其實沒什麽放不開的,之前她不過是執拗不肯放手,拚了命的想要爭取那些永遠都不會屬於她的東西。
之前她一直都不敢直視她和司聿之間的感情,也不敢直視她和司聿之間的差距,身份的差距,受教育程度的差距,觀念的差距。
誰說的隻有古時候的人才講究門當戶對,她明明知道他們之間存在著巨大的差距,卻還妄想著能在司聿對她另眼相看的罅隙裏得到他的愛。
可是,得到了又能怎麽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