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一章心是熱的，人又怎麽會冷
“我說的不是故事。”高城定定的看著她的眼睛，如水流淌的黑眸裏盛滿了坦蕩真誠：“你知道的。”
事情的真相對她的衝擊太大，褚夢琳一時間失去了鑒別真偽的能力。
如果高城說的是真的，那麽這些年，在她對覃紅霞滿懷怨懟的這些年，覃紅霞正生活在不見天日的地方，日日以要回家見他們當做精神支柱。
那她的那些怨懟，那些憤怒，該找誰去承擔。
是她錯怪了她嗎？
那她之前為什麽不說一聲，哪怕說一句也好。
可笑的是，好像她根本就沒有給過她機會說出那些真相，她隻是在需要她幫忙的時候，不情願的湊上去尋求幫助，等到她一旦不需要她的幫助了，她便把她拋諸腦後。
她才是一個十足十的混蛋，都說天下無不是的父母，她是頂天的不孝順。
“我言盡於此，如果你還有一點良心，我希望你可以去看看她。”
高城說完站了起來，他知道褚夢琳已經動搖了。
高城離開了好長一段時間，她都像是入定了一般呆坐在原位，愧疚排山倒海而來，壓得她快要喘不過氣。
覃紅霞不是不回來，她是回不來。
是她錯怪了她。
褚夢琳在茶室裏呆坐了許久，等她起身離開的時候，茶杯裏麵的水早已經涼透了。
她到收銀台付款，被告知賬已經付過了。
她從會所出去，被外麵的冷風一吹，漿糊一般的腦子突然清明了，所有的愧疚不安，怨懟通通消弭於無形。
不管高城說的是事實，還是編的故事，她的內心的天平已經傾向於事實那一邊的。
抬起頭，天空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已經開始紛紛揚揚的飄起了雪花。
她記得好多年以前，也是這個快過年的時節，要債的人堵住了她家的大門，外麵也是飄著這樣紛紛揚揚的雪花。
他們一家三口被債主堵在了家裏，覃紅霞翻窗出去，說是去想辦法籌錢，那一去便再也沒有回來。
她帶著弟弟獨自麵對那些窮凶極惡的債主，說媽媽一定會回來的，結果她沒有再回來，她不得不輟學賺錢還債供那個時候還在上初中的弟弟讀書。
她當初是那麽恨，現在卻驀然發現這些恨來的毫無意義。
她看著漫天飛舞的雪花，鼻頭一陣陣的發酸，那種卸下了千斤重擔卻不知所措的感覺，真的好想哭。
她無措的在大街上蹲了下來，淚眼婆娑中一雙黑色的皮鞋映入眼簾。
“你蹲在這裏做什麽？”低沉悅耳的男中音裏是滿滿的關切。
這個聲音，她不陌生，就算是那個人化成灰她也不會忘記，她隻是很驚訝他怎麽會出現。
褚夢琳抬起頭，就看到司聿居高臨下的低頭看著自己，蒙塵的墨澈眼底帶著溫暖的笑意。
“你怎麽在這裏？”
她仰頭眨了眨眼，眼淚便從眼角滾落了下來，順著臉頰滑到下巴。
司聿彎腰，伸出指頭接住掉在她下巴上的晶瑩，並沒有回答她的疑惑：“你委屈成這個樣子，我要是不出現，你的眼淚誰幫你擦。”
“去你的。”褚夢琳發現才幾天不見，司聿說話的水平朝肉麻又進了一大步。
司聿伸手把她從地上拉起來：“我下了飛機就趕過來，我看天氣預報說今天立春，沒想到會這麽冷。”
隔著袖子，褚夢琳也可以感覺到他抓著自己手腕的手涼的冰人，這才發現他隻在襯衣外麵套了件呢料的大衣，想也沒想，就抬手把圍在脖子上的圍巾解了下來，腳尖踮起，把帶著體溫的圍巾往他晾在寒風中的脖子上麵圍。
司聿看不清楚她的動作，隻覺得脖子突然一暖。
褚夢琳把圍巾往司聿脖子上纏了兩圈，灰白相間的羊絨圍巾偏中性的顏色，倒是跟司聿身上的灰色大衣相襯的相得益彰，一點都不突兀。
“你……阿嚏……”司聿話還沒說完，就先來了個大大噴嚏。
褚夢琳被他這麽一打岔，所有的負麵情緒都被壓到了後麵，“算了，你就穿這麽點出來……”
褚夢琳看他鼻水橫流的樣子，拉著他就朝人行道走去。
幸好高城選的這個會所對麵就是一個購物廣場。
臨近過年，購物廣場外麵都掛滿了喜洋洋的燈籠很鞭炮，購物的人還挺多。剛才她在對街就聽到購物廣場的促銷人員拿著喇叭在攬客。
XX品牌保暖內衣，二折起，還有類似於‘把愛帶回家’之類的廣告語。
司聿跟著褚夢琳的腳步直接往前走，這次是褚夢琳主動拉著他。
購物廣場裏麵的促銷活動做的很成功，人擠人的，褚夢琳緊緊地拉著他，就怕他被人流給衝散了。
他眼睛的狀況不好，她擔心他被人流衝散了，會遇到什麽危險。
本來開始她見到商場裏麵的人多，她是想讓他在外麵等著她進來買衣服給他拿出去的，可是外麵真的是太冷了。
一樓是各大平價品牌的專區，等他們擠上電梯，上了三樓的品牌男裝區，人流終於少了不少。
進了商場司聿就不覺得冷了，準確點說，在褚夢琳把圍巾圍在他脖子上的時候，他就已經不冷了。
心是熱的，人又怎麽會冷。
盡管她說了絕情的話，要跟她分手，可還是舍不得看他受冷。
“穿秋褲了嗎？”褚夢琳拉著司聿停在一家內衣名品店門口。
司聿還沉浸在自己暖洋洋的思緒中，反應遲鈍了一點，褚夢琳無奈低頭看了眼他單薄的西褲，結合他剛才在外麵被冷的不行的手判斷應該是就穿著這麽一條薄西褲。
當機立斷把人領進了內衣名品店。
司聿從來都沒覺得穿上秋褲會這麽暖和，雖然這家沒有他穿的尺碼，褚夢琳給他買的這條小了兩個碼，穿上去短了那麽一截，但是一點都不影響他越來越火熱的心。
褚夢琳給他買的，沒錯就是褚夢琳刷卡給他買的。
在付錢的時候，他找遍了自己的衣兜都沒找到錢包，更是發現手機也不見了，這才想起給落在出租車上了。
他在機場用手機定位了褚夢琳的位置，直接就打的士過來了，到的時候見到褚夢琳一個人蹲在路邊，心裏一著急，就把什麽都忘記了。
半個小時後，褚夢琳給司聿從頭到腳置辦了一身保暖性極好的衣服。
褚夢琳拉著他擠上下到一樓的自動扶梯，一邊叮囑他注意腳下，以司聿現在的視力是看不到自動扶梯上麵的黃色線條的。
“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