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黑臉皇帝哭泣公主
礙於眼下級別最高的就是小公主,還在維護那小子,故而沒人敢出聲,隻偷偷使喚一個小太監去通風報信。
福凝站了會兒,就感覺站不住了,年小力弱,懷裏還紮個人。
管事太監急忙差人找把標致的椅子,供小公主歇坐。
她見椅子夠大,讓小白團也坐了上來。
管事太監終於按耐不住,苦擠著張陰柔老臉。
“公主,於禮不合,您身份尊貴,他一介卑微下人,怎能與您平起平坐?”
說罷,還使勁衝小白團放眼刀子,要把他唬走。
本來隻是抱著小公主胳膊的小白團一害怕,又拱進公主懷裏瑟瑟發抖。
管事太監,“……”臉都綠了。
福凝自知這規矩,隻是心裏憐惜,不忍趕他,隻說,“沒關係的,我不介懷。”
管事太監,“……”奴才盡力了,您高興就好。
沒過多久,一大隊人匆匆趕來。
剛站起沒多久的太監士兵又嘩啦啦跪倒一片,嘴裏高喊,“恭迎陛下貴妃娘娘!”
皇帝沒理他們,下了步輦,朝小公主奔來。
“福兒,你沒事吧!?”
福凝搖搖頭,露出傻氣的笑容。
“沒事兒!”
貴妃淚眼汪汪,弱柳扶風,“凝兒,你可擔心死我了!”
夫妻兩人,一口一個“凝兒”,一口一個“福兒”。
不用懷疑,都是喊小公主本人。
皇帝覺得福字吉,故喚“福兒”,可貴妃娘娘嫌“福”略顯俗氣,不夠窩心嬌氣,於是喚為“凝兒”,兩夫妻各喚各的,福凝沒有絲毫認知困難,畢竟除了福兒凝兒,她還有公主、小公主、福凝公主、公主殿下等等N個稱號。
失而複得,貴妃伸手想抱起小公主,卻發覺不對勁,女兒懷裏怎麽還紮了個小娃娃!!!
他們心急,加上小白團默默不出聲,埋在公主的衣袖裏,一時間沒有發現。
皇帝目光銳利起來,柔聲問,“福兒,他是誰?”
說這話時,他麵色不虞,看衣著發飾,性別為男,哪來的小鬼頭,膽敢占他閨女的便宜!
小白團瑟縮一下,更不敢抬頭。
福凝安撫拍拍他的背,“不用怕,這是我父皇母妃,他們會給我們撐腰的!”
莫名其妙要給別人撐腰的皇帝貴妃,“……”
總得先告訴我們是誰吧!
溝通無果,皇帝轉身麵對還跪著的太監士兵,滿臉威嚴。
“誰來告訴朕,這是怎麽回事?為什麽公主會在這兒?”
管事太監哭喪著臉說,“啟稟陛下,奴才們也不知道,我們在找人,結果找著了公主殿下!我們也不知道公主殿下為什麽會出現在這兒!請陛下恕罪!”
福凝睜眼瞧著,打了個小小的哈欠,有些困了。
“父皇,我是自己走過來的,我想回寢宮,走著走著就到這兒來了。”
跟著皇帝來、因為公主失蹤而提心吊膽很久的宮人們,紛紛腹誹,是逃學公主無疑!
貴妃想要抱她,“凝兒乖,過來,母妃抱,咱們回去。”
聞言,小白團抱得更緊些,感受到腰上的禁錮,小公主心有靈犀,他是害怕自己丟下他不管。
“母妃,把小白團也帶回去吧?”
聽了小公主的懇求,貴妃沒有立即答應,她看向丈夫。
皇帝走過來,瞟一眼小白團,摸摸小公主的腦袋說,“福兒,來曆不明之人,不能帶回宮。”
婦孺或許不懂,但他豈能不知,這裏是處置罪童的地方,小孩身世不清白,怎能帶回去。
福凝眨兩下眼睛,覺得有理,於是問小白團,“你叫什麽名字?家在哪兒?告訴我,就可以帶你回去了。”
皇帝扶額,“……福兒,不是這個意思,總之不能帶回去,你今日逃學,父皇母妃還得好好和你算算賬,不可任性。”
他轉移話題,想把小公主的注意力集中到其它方麵,不在罪童的身上過多糾纏。
小公主麵色猶豫為難,略有鬆動,母妃又要抱她,就在這時,小白團哭了出來,咽嗚的嗓音可憐細弱。
保護欲激增,福凝摟緊小白團,態度堅決,“不,我要帶他回去!”
皇帝,“……”臉黑,小棉襖竟然為了一臭小子,連老父親的話都不聽了!
所有人都察覺,皇帝心情不好,空氣都冷上幾分,讓人瑟瑟發抖。
皇帝身邊的大公公已經問清事情來龍去脈,附在皇帝耳邊,悄悄告知。
皇帝點點頭,又對小公主說,“福兒,我們不能帶他回去,天色漸晚,更深露重,快隨母妃回去。”
說罷,使一個眼色,讓身邊的宮女去拉小白團。
宮女使巧勁,很容易把小白團剝離開來。
大家才得以看見他的樣貌,大概三來歲,服飾素樸,水靈瘦弱,瓷麵上掛著淚。
他一見小公主被貴妃抱走,立馬哭得驚天動地,震飛寒鴉。
“嗚嗚嗚嗚姐姐!”
聲音稚嫩,萬分淒慘。
管事太監立即捂住他嘴,不讓他哭出聲,驚擾聖駕。
福凝回過頭去,就看見小白團眼巴巴望著自己,淚如小溪,可憐無助。
母妃柔聲說,“別看了,回去母妃給你吃梅花糕。”
梅花糕是小公主最喜愛的糕點,光聽到它的名字,福凝心裏都泛起一股甜膩……小白團望著公主小姐姐坐上步輦,心驟寒,淚停了些,琉璃目黯淡,盡是哀戚……
福凝望著他,不知怎的,甜膩虛化成漫天招搖的苦澀,鑽心入骨,心底大慟,嗚咽兩聲,哭了出來。
這一哭,把皇帝貴妃都給嚇壞了。
“我答應要保護他!嗚嗚嗚嗚!”
出生到現在,這是她第一次哭,淚腺開啟,稀裏嘩啦,哭得痛快,又盡是傷心。
父皇母妃手足無措,福兒凝兒的喊。
福凝無動於衷,很難過很難過的情緒壓在心裏,好像隻有哭泣才能排泄一二。
這一片都是公主的哭聲,也沒人敢指責不滿。
母女同心,貴妃娘娘眼眶也泛上飄渺的水霧。
皇帝心疼極了,妥協般說,“好好好,父皇帶他回去,帶他回去,不哭了不哭了。”
神奇的,淚腺立馬停住。
小公主抽噎兩聲,把淚擦走。
“真的嗎?”
皇帝立馬把高大威嚴的形象立起來,“那當然,父皇是皇帝,一言九鼎,豈會兒戲。”
福凝開心起來,拍著小手,言笑晏晏,看向小白團。
小白團已經不哭了,估計是被她的哭聲嚇到,怔怔看著笑逐顏開的小公主,臉上還帶著晶瑩的淚痕。
“小白團,我帶你回去!”
她揚著笑,殊不知,一句話擊暖絕望人心。
小白團粉唇一眯,也帶出笑來。
皇帝話一出,隨侍小公公立馬知道該怎麽做,他把小白團抱過來,跟在步輦後麵。
待貴人離去後,跪倒的太監士兵才站起來,紛紛捏把汗,還好皇帝沒有找他們麻煩。
看著步輦離去的方向,管事太監嘖嘖稱奇,“也是命好,抱上大腿。”
一日勞累,小公主早已吃不消,在父皇懷裏,沉沉睡去。
第二天,小公主發起了燒,免了早課,昏昏沉沉。
喝完藥,福凝躺在床上,總覺得遺忘了什麽,混沌的腦子糊作一團,浮光掠影,卻什麽也記不起來。
貴妃娘娘照顧兩日,皇帝時常來看望,第三日,小公主才好齊全,不痛不癢不昏不沉,得以下地。
秋後算賬,福凝真切體會它的含義。
母妃唱白臉父皇唱黑臉,夫妻同心,齊齊訓誡小公主逃課之過。
第一次被狠訓,小公主焉頭焉腦,跪在軟墊上,嘟著小嘴,倒也沒哭。
待他們配合著說完一通大道理,停下來喝水潤嗓時,才給自己狡辯。
“父皇母妃,孩兒不是想逃課,隻是讀書太無聊了,孩兒老想睡覺,可太傅總不許我睡,責令我讀書寫字,都是太傅的錯。”
語氣埋怨,把過錯都推到老太傅身上。
皇帝被氣笑了,“太傅念你年幼,又是女孩,已經溫和不少,以前父皇進學,可沒少被太傅打手心,可疼了,父皇問你,太傅打過你嗎?”
福凝仔細想了想,太傅雖然凶巴巴不好講話,倒不曾動手打人,於是誠實回答,“沒有。”
“那你還有什麽好抱怨的,你的皇兄們,可是挨過老師不少手板子,你呀,已經很幸福了!”
相比較之下,她的處境確實不錯,隻是這課業無聊易困,也是不爭的事實。
“可我困,父皇,福兒可困了!”
她也不是易困體質,隻是沾上書本二字,就猶如睡神附體,難以控製,最難的,是想睡不能睡,實在難挨。
皇帝貴妃麵麵相覷,俱感到為難。
“可是凝兒一人上課,沒有同伴,才會難以學習,要不,咱們把她安進小學院?”貴妃提議。
小學院是皇宮私塾,有基礎學識的皇子皇女和大臣貴胄的兒女,都會送進來讀書學習培養。
皇帝看女兒一眼,表情泛難,“可是,福兒除了她的名字,其餘什麽字都不認得,如何送進去,又如何保證她能聽懂?”
小公主現在五歲,在這個年紀還隻認識自己名字的公主,獨此一份,天下僅有。
貴妃歎氣,“可如何是好,若她還像前幾天那般逃學,無心向學怎麽辦?”
小公主乖乖聽父皇母妃嘀嘀咕咕,為她商討,本來是跪在軟墊上接受訓誡,跪累了索性坐下來。
這時候才有時間整理記憶,回想自己的逃學“壯舉”,還有英勇護人。
護人?
腦海裏浮現出哭泣的小正太形象。
小白團呢?
福凝直起身來,四處張望。
皇帝瞧見了,問,“福兒,你在找什麽?”
“父皇,小白團呢,他去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