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
在軟軟醒完麻藥被推出來之前,給她縫針的主治醫生就先出來跟家屬們交代了一下她的情況。
雖然軟軟被送進醫院的時候渾身上下都被沾滿了血跡,但她身上流血的傷口就隻有額頭上那一個,腦袋的其他地方沒有被傷到,腦袋裏麵也沒有淤血,就隻是她在摔倒的時候左手和左腳側身著地被碰得有些淤青以外,並無大礙。
但醫生也說了,軟軟畢竟是撞破了腦袋,而且還流了那麽多血,幸虧傷口不夠深還差一點距離才會傷到要害,幸虧送到醫院送得及時沒有失血過多,不然的話,還是可能會有生命危險的。
聽完醫生的話,陰森著一張臉的蕭騰什麽都沒說,隻是禮貌的衝醫生點了點頭便繼續沉默著在急診室外等待著軟軟被送出來。
事實上,蕭騰的沉默並不是從這一刻開始的,相反,從軟軟被抬上救護車的那一刻起一直到現在,他整個人都反常的很,不僅沉默著一句話也沒有說,還全然沒有表露出他應有的暴怒那一麵,隻是全身上下都籠罩著一股生人勿近的戾氣,一言不發的矗立在急診室門口。
蕭騰之所以會突然變得這麽反常,不為別的,隻因為他守著軟軟在家裏等待救護車來的時候,蕭夫人和蕭老先生隨口的幾句閑聊深深的刺痛了他。
當時,蕭夫人和黃姨看到家庭醫生已經基本上幫軟軟把血止住了的時候,她們才慢慢的回過了神來。
因為那個時候唯一的當事人軟軟已經昏迷了過去,所以蕭夫人他們要想知道軟軟在浴室裏麵發生了什麽,就隻能她們倆自己親自進來“勘察現場”。
在軟軟摔倒的地方認認真真的查看了好幾次,蕭夫人和黃姨便有了如下的對話。
“夫人,您看這,除了地板上以外,就隻有洗手台的棱角上有小夫人的血跡,看來小夫人她肯定是撞到了這個角上才會成現在這樣的。”
“嗯,而且今天蕭騰和軟軟都還沒有洗過澡,所以現在浴室裏麵完全是幹的沒有水,地板上也鋪了那麽多防止軟軟會在孕期滑倒的防滑墊,所以軟軟應該沒有理由會滑倒撞到洗手台的棱角上吧?”
“對,況且在浴室裏麵摔倒的情況大多數都是整個人朝後仰的,但小夫人卻是朝前麵摔的,所以從這些細節來看,小夫人都應該不是因為滑倒才撞到頭的吧?所以……”
說到這裏,其實黃姨的心裏已經有了些許猜測,但是因為顧及到蕭騰在這兒,黃姨不好直說,隻是偷偷的看了一眼蕭騰的臉色後,便特別識相的閉了嘴。
但誰知,蕭夫人卻一點都不顧及蕭騰的感受,直接就把她心裏的想法說了出來。
“這麽看來,軟軟她十有**是故意撞上去的!”
從家裏到醫院,蕭騰的腦袋裏一直不停盤旋著蕭夫人說的那句“軟軟十有**是故意撞上去的”。
或許,蕭夫人在說這句話的時候隻是故意為了刺激一下蕭騰,隻是為了讓蕭騰意識到自己的行為到底對軟軟造成了多大的傷害,並沒有真的認為軟軟會那麽想不開自己撞上去。可是說者無心,聽者有意,蕭騰卻把蕭夫人用來“刺激”他的話當了真。
的確,因為今天還沒有人洗過澡,浴室的地麵都是幹的,一點水都沒有,地板上還墊了那麽多防滑墊,軟軟再怎麽樣都不可能會以前傾的方式摔倒從而撞到洗手台的棱角上啊。
盡管蕭騰也不相信軟軟會那麽想不開,也不相信軟軟會因為生他的氣決絕到連他們的兒子都不要了的程度,畢竟,她那麽愛他們的小胖子。可……這些所有的細節都指向軟軟極有可能是自己撞上去的。
對於蕭騰來說,這無疑是他最不能接受的可能。
蕭騰可以接受軟軟跟他生氣,可以接受軟軟和他冷戰,他甚至還可以接受軟軟動不動就把“離婚”這兩個字掛在嘴邊,可他卻唯獨接受不了軟軟會因為他犯了錯而用傷害她自己來懲罰他。
甚至,軟軟這麽做的初衷還不僅僅隻是為了懲罰他,還很有可能是想結束她的生命,懲罰她自己!
想到這裏,蕭騰隻感覺渾身上下不寒而栗,怎麽也不敢再繼續往下想了。
這麽多年以來,蕭騰一直自認為自己是這個世界上最愛軟軟的人,他也自認為自己可以把最美好的疼愛和幸福都給軟軟,可是軟軟自從來到了他身邊,卻一次又一次的因為他而受到傷害。
無論是以前那些驚險的經曆,還是那些危急的關頭,說起來,那幾乎都是外力因素。即便蕭騰沒有保護好軟軟,他多多少少也有責任,但那些畢竟是別人在傷害軟軟,可這次卻不同,這次是蕭騰他自己傷害到了軟軟。
更嚴重的是,軟軟待在他身邊竟然痛苦到了想要了結自己的地步了!
這讓蕭騰怎麽能接受得了?!
這麽一來,蕭騰全身上下哪裏還有一丁點憤怒,哪裏還憤怒得起來?!
他自責懊悔還來不及,又哪裏還騰得出一點心思去生軟軟的氣去憤怒?
因為不想麵對這個殘忍的現實,一向桀驁不馴的蕭騰心裏難得的產生了一絲懼怕的心情。
他怕別人跟他說起軟軟是怎麽受傷的,也怕別人譴責他這個做丈夫的是有多麽的不稱職,所以他從家裏出來後一直到醫院,他都沒有和任何人說過話,從頭到尾都是孑然一身的現在遠處,孤獨又落寞的等待著軟軟的消息。
在醫生匯報了軟軟的情況離開後沒多久,已經醒完了麻藥的軟軟終於被故事從急症室的小手術室裏推了出來。
聽到小手術室門口有動靜,等在門外的蕭家上下的所有人全都一窩蜂的蜂擁而上,圍到了軟軟的床邊。
蕭騰自然是那個反應最快也最先起步想要靠過去的人,可到了最後,當在場的所有人都已經圍到了軟軟的病床旁邊時,最先起身的蕭騰卻僅僅隻是站在了外圍,被大家擋在了身後,並沒有真正的靠軟軟靠得很近。
此時的蕭騰,可以說是比在場的任何一個人還要更急於想知道軟軟的情況,也比在場的任何一個人更想第一時間靠過去守在軟軟的身旁。
可就在蕭騰就快要靠近軟軟的時候,他的腳步卻遲疑了,隻感覺自己的雙腿好像瞬間被灌了鉛一樣,沉重得連挪都沒辦法挪動絲毫。
因為心裏一直在想著軟軟很有可能是因為被他給刺激得自己撞上了洗手台的棱角,所以此時此刻蕭騰的心情是害怕的。如果真的和他猜測的情況一樣的話,那麽軟軟在這個時候見到他,她的情緒會不會被影響到?
軟軟才剛縫完針做完手術,先不說她現在還有沒有力氣做傻事,光說她要是被刺激到很有可能會因為把剛縫好的傷口給崩開,蕭騰就不敢冒這個險,不敢再讓軟軟受到更多的傷害。
蕭夫人靠近軟軟後,下意識看了一眼杵在她身後不敢往前的蕭騰。
蕭夫人雖然很生氣蕭騰把軟軟傷成了這麽可憐的模樣,但是看到兒子現在這個樣子,蕭夫人還是忍不住覺得心疼極了。
兒子蕭騰從小到大不管做任何事情都是說一不二不可一世的,可以說,不管在任何場合任何地點任何情況下,蕭騰都沒有對任何人低過頭。可是現在,他在軟軟麵前卻表現得如此小心翼翼,怎麽會讓人不心疼?
思忖了一小會兒,蕭夫人突然反應了過來,一定是剛才她隨口一說的話被蕭騰給當真了!
這種情況下,蕭夫人還真是不知道該高興還是該難過。該高興的是,蕭騰把她的話當真了,徹底意識到了他做錯了什麽。該難過的是,蕭騰的自責程度已經超過了她的預期,反而讓她覺得有些自責,自責自己把話說得重了些。
蕭夫人看著兒子那張心疼又擔心得一塌糊塗的落寞容顏,她實在是不忍心,回過頭來反手拉了蕭騰一把,想把他朝軟軟這邊拉得近一些。
蕭騰不為所動,同時臉上還露出一抹為難,蕭夫人自然是一眼就看穿了蕭騰的心思,趕緊湊到蕭騰跟前小小聲的跟他說,“軟軟還沒醒,別擔心,過去看看她吧。”
“嗯!”
聽到蕭夫人說軟軟還沒醒,蕭騰落寞的雙眸裏立馬就一閃而過了一絲光亮。
這是第一次,蕭騰那麽不希望軟軟快點醒過來。
因為已經從醫生那得到了軟軟沒有大礙的確切診斷,所以軟軟會不會很快醒過來似乎也不那麽重要了。
相反,軟軟在一夕之間被強行灌輸了那麽多她不能接受的事情,毫無疑問,她肯定很累很累,所以蕭騰特別希望她能夠休息一會兒多睡一會兒。
更重要的是,她多睡一會兒,他才可以毫無顧慮的在她身邊多陪她一會兒。
此時的軟軟安安靜靜的躺在病床上,在做手術縫針的時候,護士已經幫她換上了幹淨的病號服,原本散落在臉頰上的血跡也已經被護士給清理幹淨了,所以現在的軟軟除了額頭上被貼了一個已經有微微血跡往外滲的紗布以外,其實和她平時在家穿著睡衣睡著了的樣子根本就沒有多大的區別。
唯一不同的是,此時此刻躺在病床上的軟軟,臉色卻比平時煞白了許多,毫不誇張的說,她的臉色甚至比她額頭上潔白的紗布還要白,一點氣色都沒有。
蕭騰不想讓任何人打擾到他和軟軟,所以他在軟軟被安頓下來以後就把家裏的所有人全都給趕了回去,就連哭鬧不止一直想要找媽媽的小諾諾也被蕭騰“狠心”的送了回去。
一時間,偌大的病房裏就隻剩下了他和軟軟兩個人。
這間病房原本隻是蕭騰為了以防萬一家裏人生病擔心會抓瞎才專門在醫院裏留的一個套間,可是自從這個套間被蕭騰留下來的那天起,蕭家的人除了爺爺那次受傷以外基本上都沒怎麽進過醫院,反倒是軟軟,自從她和蕭騰結婚以後,她就莫名其妙的三天兩頭的進醫院,早已成為了這間病房的常客。
定神看著病床上的軟軟一臉慘白的容顏,又想到這一年來,軟軟在他身邊受了那麽多苦,蕭騰的腦袋裏麵突然一閃而過了一個瘋狂的念頭——與其讓軟軟在他身邊受苦而且她還那麽痛苦,倒不如如她所願,放手,給她自由。
當蕭騰意識到自己的腦海中竟然產生了這樣的念頭時,他突然感覺他的腦袋裏“嗡”的一下傳來了一道劇烈的聲響,轟炸得他整個人都快要崩潰了似的,心如刀絞。
不行!絕對不行!
就算軟軟怪他太自私,就算軟軟繼續待在他身邊可能以後都不會快樂了,他也確實沒有辦法鬆開她的手,放她走。
因為蕭騰堅信,他和軟軟隻見的感情本身並不存在任何問題,現在軟軟生他的氣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隻要給軟軟足夠的時間冷靜,隻要讓軟軟看到他對她的感情從來沒有一分一秒有過弄虛作假的痕跡,那麽總有一天,軟軟一定能夠跨過這道心理防線重新接受他。
也許,軟軟很快就能想明白,又也許,這其中需要耗費很長很長的時間,但是這些對於蕭騰來說都沒有關係,不論多久,不論前途有多渺茫,他都願意等。
誰讓他就隻有一個愛了那麽多年的小丫頭,他又怎麽能不珍惜呢?
蕭夫人因為實在是不放心讓蕭騰一個人在病房裏守著軟軟,也怕軟軟在醒來之後見到蕭騰會情緒失控,所以蕭夫人明明都已經被蕭騰給趕走了,可走到半路上她還是忍不住又折返回了病房,總是會覺得把蕭騰一個人留在那兒不是什麽好決定。
巧的是,當蕭夫人再次回到病房裏的時候,軟軟也恰好醒了過來。
因為從剛才到現在,蕭騰一直都在想他和軟軟這些日子以來發生的事情,難免就有些走神,所以當軟軟醒過來的那一瞬間,當兩個人四目相對的那一刻,別說軟軟的反應立馬變得激動了起來,就連蕭騰都忍不住有些緊張。
緩緩睜開雙眼的軟軟僅僅隻是瞥了蕭騰一眼,很快就把視線從蕭騰的身上挪開了。而軟軟的這個眼神也讓蕭騰意識到了軟軟現在還不想見他,所以他立馬起身想要離得遠一些,省得軟軟看到他會心煩。
可或許是因為蕭騰實在是太緊張了,所以他在起身的時候根本就沒有意識到他的手還握著軟軟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