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0章
他沒有回頭，走的很決絕。
但能感受得到，身後有道目光一直追隨著他，帶著震驚和失望的視線，火辣辣的投射在他後背上，讓他有股被燒灼的感覺。
門口早就有輛車在等著。
秦斯含大力拉開車門，一坐進去，就立即對斯機道，“開車！”
斯機二話不說，發動了車子。
這個時候的boss，瀕臨爆發邊緣，千萬不要試圖去挑釁。
秦斯含問蕭逸，“那邊有沒有消息過來？”
副駕駛座的蕭逸看了一眼手機，道，“還沒有。”
“再加派人手過去，今天天黑之前，我要看到人。”秦斯寒冷酷吩咐完，閉上眼睛，不再說話。
蕭逸自去聯係人安排，聲音壓得極低，不敢打擾後排的人。
其實秦斯含並沒睡著。
他隻是閉著眼睛，來平息心底種種翻湧的情緒。
在顧家客廳，他說完那句話，特意注意了蘇清歡的表情，她震驚失神的樣子，他這一輩子他都忘不了了。
對不起，他在心裏默默說著。
他別無辦法，當時那種情形，感情上，他想不顧一切帶走蘇清歡，理智卻說不可以。
萱萱是他們倆的孩子，與她分開的這幾年，他將所有的思念全都寄托在萱萱身上，那個孩子，承擔了他太多的愛。
甚至，他將一部分對她的感情，移到了孩子身上。
他不會眼睜睜看著顧北初毀掉他們的孩子，所以，他又利用了她，他承認自己很卑鄙。
在當下，那是最好的辦法。
短時間內，顧北初不會傷害她，留她在那裏，她不會有生命危險。
他在心裏衡量了許久，才艱難地做出這個決定。
親愛的，我很快會回去帶你出來。
等我……
蘇清歡反鎖了洗手間的門。
她打開水龍頭，讓水嘩啦啦的流著，然後，雙手撐著洗手台，有水滴滴落在水槽裏，無聲無息的匯入水流中。
鏡子裏，映出一個一動不動的身影。
她在洗手間裏呆的時間太長了，顧北初來敲門，“清歡，清歡？”
蘇清歡關了水龍頭，回答他，“我馬上出去。”
“嗯，我等你……”顧北初的腳步聲漸漸遠去。
蘇清歡凝視著鏡子中那張臉，白嫩嫩的，除了眼睛有點紅，一切都看著很正常。
她洗了把冷水臉，開門出去。
顧北初果然等著她。
“你進去了一小時，我差點以為你掉進廁所，幾乎要報警。”顧北初開了個玩笑。
客廳已經收拾幹淨了，桌上還擺著早點，雞蛋，花卷，粥，油條，豆漿，包子……
非常豐富。
顧北初招呼她，“餓了吧，快過來吃早點。”
蘇清歡哪裏吃得下，味同嚼蠟一般吃了一個包子，借口犯困逃也似的回房了。
顧北初能當作什麽都沒發生，她卻不能。
事實上，如果她能離開，她現在就走的遠遠的，去一個誰也找不到她的地方……
她走不了。
顧北初也緊跟著上來，沒能進房，蘇清歡在他麵前，把房門關上了。
碰了個軟釘子的顧北初，摸了摸鼻子，並不介意。
“夠了！”顧北初打斷他，怒氣難消的劈頭罵了一頓，罵的那邊一句話不敢說，氣衝衝把電話掛了。
他看了一眼樓上，又重新走回沙發上坐下，平息著怒氣。
是他大意了，太過低估秦斯含。
早應該想到，他不會那麽輕易就妥協。
沒了人在手裏，對上秦斯含，他可一點優勢都沒有。
幸好，幸好清歡還在。
正暗自慶幸，傭人端著托盤從樓上下來，苦著臉道，“少爺，蘇小姐仍舊不肯吃飯。”
顧北初看了一眼完好無損的食物，神情扭曲，一股火氣直從腳底竄到了天靈蓋，將他斯文溫和的麵孔，撕的粉身碎骨。
他幾個大步奔到樓上，用力敲了兩下門，握著門把手一扭，哢嚓一聲打開了。
聽到聲響，坐在窗前的蘇清歡吃驚的回過頭，對顧北初陰沉的樣子視而不見，她已經習慣了他變臉的能力，隻是問道，“你什麽時候放我走？”
顧北初一步步朝她走過去，聞言，咧開嘴角，短促的笑了一下，沒有回答，反問道，“你就那麽想離開？”
蘇清歡直覺現在的顧北初很不對勁，整個人都無比消沉，她謹慎地答道，“我該走了。”
“沒有一點點留下的可能？”顧北初的聲音平靜的嚇人。
蘇清歡越發不安了，還是答道，“沒有。”
顧北初點頭，將托盤遞到她麵前，道，“那好，飯呢，現在要吃嗎？”
“我沒胃口。”蘇清歡誠實地說。
顧北初並沒強求，拿著東西一言不發的離開了。蘇清歡聽到聲音不太對勁，快步走過去，往外拉了拉，拉不開。
門從外麵被鎖上了。
她腦子嗡的一聲……
蘇清歡被關起來了，她一步也走不出那間房，每天三頓，按時有人送飯上來，飯菜都很豐盛，她不肯吃，絕食抗議。
並不知道這一切都被顧北初看在眼裏，他氣瘋了，砸了書房的東西，下令，往後兩天，不許再往裏麵送東西。
蘇清歡餓到極限，整個人不停抽搐，胃疼的受不了，她就去洗手間喝自來水，冷水刺激著嬌弱的胃，疼的更為厲害……
她一聲不吭，死忍著不肯向顧北初示弱。
與此同時，顧家別墅開始受到秦斯含的攻擊，顧北初雇傭了四十個保鏢，分散在別墅周圍，與秦斯含帶來的人對峙。
秦斯含發狠了要攻破顧家，不停增派人手，每天黑夜的守著，顧家剛修好的玻璃再次碎裂。
大半夜的，甚至連顧家本家那邊也察覺到了，遣人來問發生了什麽事。
顧北初心浮氣躁，終於露麵，要跟秦斯含談談。
一個高大挺拔的身影，從後麵緩緩走出來。
秦斯含仍舊是那樣，氣勢從容驚人，倒是顧北初，覺出了自己的焦躁，他狼狽的掩飾好心情，舉起一個U盤，冷笑道，“先給你看個好東西。”
他將U盤扔過去。
秦斯含眼也不眨，抬手接住。
蕭逸已經從車裏拿來了一台筆記本電腦，把U盤插進去，裏麵隻有一段視頻文件。
點開，畫麵是一個房間，視角從上而下，秦斯含推測，攝像頭應該裝在比較高一點的地方，像櫃子頂端之類的。
他已經預感到了什麽，薄唇抿的緊緊的。
一個人影踉踉蹌蹌的走進畫麵，正是蘇清歡，她似乎很難受，捂著肚子趴在床上，不動了。
秦斯含雙目赤紅，恨不能擠進電腦裏，將人抱出來。
接著，畫麵一跳，變成了蘇清歡趴在洗手台上，開著水龍頭，不停的往嘴裏灌水，那模樣，好像幾百年沒吃過東西了一樣。
喝得急了，她拚命咳嗽，模樣有些狼狽，想到她平時出現在人前，總是一副讓人不由自主仰望的姿態，秦斯含就難過的心髒炸裂。
這是一段剪輯過的視頻，起碼有兩個視頻合成在了一塊。
秦斯含看完，整個人散發著一股狂暴的氣息，仿佛暴雨來臨一般。
“你把她怎麽樣了？”他的聲音像從齒縫裏擠出來的。
顧北初慢條斯理的道，“隻是餓了兩天而已，隻要你不來糾纏她，就什麽事都沒有，畢竟，看到她這個樣子，我也很心疼啊。”
秦斯含雙眼通紅，一字一頓道，“你到底要怎樣，你用盡手段把她留下，就是要這樣糟蹋她嗎？”
“當然不是，”顧北初聳聳肩，“我說過了，隻要你放手，不來打擾我們，我會把她寵成小公主。”
秦斯含雙手緊緊捏著拳頭，神情猙獰，像是要將顧北初從樓上拽下來，狠狠踩上兩腳。
他垂眸，看著仍舊停留在蘇清歡往嘴裏灌水的那個畫麵，快疼瘋了。
隻要他繼續堅持，顧北初就會接著虐待蘇清歡。
還有意義嗎？
好像過去了一個世紀，又好像隻有幾分鍾，秦斯含最終道，“你好好對她，她身體本就不好，禁不起折騰。”
顧北初頗為意外，玩味道，“我可以理解為，你這是要放棄了？”
秦斯含咬牙道，“對，沒錯，但如果我知道你有一點對不起她，我絕不會放過你！”
顧北初哈哈大笑起來，這一刻，他等得太久了，笑完後，他倏爾變臉，“我又改主意了，我不要你的口頭承諾，太沒安全感了，我可不想半夜睡得好好的，再被人破門而入。”
“那你想怎樣？”寫保證書？簽協議？隻要蘇清歡能平安，他都認了。
隨後，顧北初裹著恨意的聲音飄來，“我要你死！”
顧北初興奮的恨不能立即就實現，他克製了下情緒，看著沉默不語的秦斯含，告訴他，“我知道厲總行事一向謹慎，你可以回去好好考慮我的提議，不過她可能撐不了多長時間了。”
蕭逸焦急地道：“厲總，不可以啊，這個顧北初，分明就是借此報複，千萬不要上了他的當。”
秦斯含沒說什麽，臉上神情很平靜。
沒有人知道，他裹在衣服下麵的軀體，有多麽僵硬。
為了蘇清歡死，他是不在乎的。
如果真的沒有辦法，他會義無反顧的把這條命，送給她。
不過不能這麽快。
萱萱和母親，他要安排好，起碼讓她們在自己走了之後，可以生活的無憂，還有公斯，那麽多員工，他也要安排一下……
秦斯含認真的考慮著。
顧北初突然一笑，懶洋洋道，“清歡在你心裏，也不過如此，放心，我都會轉告她，告訴她，你怎樣棄她不顧……”
“顧北初！”秦斯含打斷他，聲音低啞，“你如果還有一點良心，就不要太過分，回去。”
最後兩個字，擲地有聲，是對蕭逸說的。
顧北初看著黑色的轎車，快速在眼前消失，不禁咬了咬牙，低低的咒罵了一聲。
“顧少，蘇小姐的胃病又發作了。”傭人急急跑過來。
顧北初沉著臉，罵道，“給她拿吃的啊，你們還當真想餓死她？一群蠢貨！”他被秦斯含挑起的火，全都發泄在了下人身上。
秦斯含回了公斯，找來律師，當場立下了遺囑，將他名下百分之八十的財產，全部給了蘇清歡。
然後，他又開車回去看了厲母和萱萱，看看時間差不多了，他給顧北初打電話，“我同意了，但我要見她一麵。”
顧北初同意了，他很有自信，蘇清歡現在已經對秦斯含徹底失望，就算見到他，除了很，也不會有更多的情緒。
而且，讓她親眼看到秦斯含死在她麵前，也好讓她徹底死心。
為了謹慎起見，顧北初在自己投資的一個會所裏麵，要了一個包廂，作為見麵的地址。
下午三點，秦斯含出現在會所，跟前台亮了身份，被領到定下的包廂。顧北初緊跟著也來了，果然帶著蘇清歡。
秦斯含的眼神，沒法從蘇清歡身上移開，看一眼少一眼了，他想將這張臉牢牢地刻在心尖上，下輩子，再循著記憶去找她。
她好像瘦了許多，頭發蓬鬆著披在肩上，五官更立體精美了，淡色的眼睛裏，帶著疏離和冷淡，臉上沒有多餘的神情，從上到下，都透著凜然不可侵犯的氣質。
她自顧自的走過去坐下，誰都沒管，誰都沒看，兩手擱在膝蓋上，露在外麵的手腕，玉石一般。
“小歡，你還好嗎？”秦斯含極力壓抑著聲音裏的顫抖。
蘇清歡冷淡的看了他一眼，“多謝關心，我很好。”客氣疏離的像對待一個陌生人。
秦斯含早料到會是這樣，仍舊覺得心痛難當。
“對不起。”他的聲音低啞暗沉，帶著極度的心痛和自責。
蘇清歡扯了扯嘴角，拿起高腳杯，優雅的晃了晃，倨傲道，“都已經沒有關係了，何必說這些。”
“不是的……”
顧北初尖銳地打斷他，“秦先生，別忘了你答應我的事情。”當著他的麵，跟蘇清歡勾勾搭搭，當他是瞎子嗎。
秦斯含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嘴角勾起一個嘲諷的弧度。
被這個不屑的眼神看的惱火，顧北初巴不得他立刻去死，他取出早就準備好的東西，放在桌子上，微揚著下巴，道，“喝了吧。”
秦斯含盯著那個瓶子，隻有一個手掌大小，但裏麵裝的，絕對不會是什麽好東西。
也許會腸穿肚爛，也許會七竅流血，總之，會讓他與他的小女人，天人永隔……
“怎麽，不敢啊，不要告訴我你又反悔了。”顧北初故意刺激他，他不顧蘇清歡的反對，走到她身邊，強行握住了她的手，晃了晃，道，“別忘了，這是你自己的選擇，你喝了，我給清歡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