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皇之裁決
一個小時前，東京郊外的山上，蛇岐八家的家族神社之內。
身穿黑衣的男人們攀上青石板鋪成的石階，越過被燒焦的鳥居，最終在本殿前朱紅色的石壁下停下了腳步。
在對著石壁深鞠躬三次之後，他們動作整齊劃一的退到道路兩旁，恭敬地夾道等候著，儼然是一支訓練有素的精銳部隊。
五個穿著黑紋付羽織的男人步伐莊重地走到石壁前，同樣莊重地對著石壁深鞠躬了三次。
犬山家的家主犬山賀目光幽幽地看著燒焦的鳥居，那是前任大家長上杉越的傑作。
在叛逃出家族之前，這位任性的皇洗劫了家族的藏品，而後又燒毀了這座家族神社。
但這些損失並不重要。
以家族的力量，這座被燒毀的神社也完全按照被燒毀前的模樣被複原，神社中丟失的藏品如今也被更好更多的藏品所代替。
唯獨是名為“皇”的存在，家族自1945年以後，就再也沒有誕生過了。
沒有皇，輪流代掌大家長之位的外五家家主們，甚至沒法完全掌控偌大的家族。
家族裏越來越多的年輕人受到猛鬼眾的挑唆選擇了叛逃，他們的體內流淌著暴戾的龍血，可他們卻被迫接受五個老頭子的桎梏，向如綿羊一般軟弱的普通人們低頭。
如果外五家的家主們擁有令人信服的力量也就罷了，偏偏家族裏比家主們更強的混血種大有人在。
內憂外患之下，家族對日本黑道的掌握顯得搖搖欲墜起來。
“不過這些都已經過去了。”犬山賀結束了回憶，轉身掃視著烏壓壓的人群。
“諸君都是家族的精銳，平日裏為了家族的基業不得不奔走四方，出生入死，我在這裏代表家族向諸君致謝。”犬山賀深深地鞠躬道。
蛇岐八家是個奉行古老家族製度的組織，上下尊卑的概念深深植入了每個家族成員的腦海裏。
於是在地位更高的犬山家家主向他們鞠躬後，先是家族中有地位的老人立刻俯拜回禮，接著相對年輕的後輩們也跟著回禮。
“諸君應該想必都已經知道了，不久前家族有了新的皇，今天將各位召集為了舉行回家族神社，本該是為了舉行新皇登臨大家長之位的儀式。”犬山賀起身，用低沉的聲音說道。
本來鴉雀無聲的人群突然熱鬧了起來，雖然早就得知家族有了新的皇，但從犬山家主口中得到確認後，幾乎每個人都感到無比振奮。
犬山賀任由家族的精銳們討論了許久，然後才舉起雙手示意，於是人群立刻恢複了寂靜。
“源夕月，這就是新皇的名字。”犬山賀頓了頓繼續說道，“雖然僅憑皇血，夕月大人就有資格登臨大家長之位，但夕月大人仍然決定在此之前立下足夠的功績，好讓那些認為他年齡太小不能勝任大家長之位的人閉上嘴巴。”
犬山賀一邊說著，一邊用鷹隼般銳利的目光掃視著人群。
他知道，家族裏的確有不少人認為，應該等源夕月的年齡大些再讓他繼承大家長的位置。
“借著去接回兩位幼弟的機會，夕月大人決定以身為餌，將猛鬼眾從暗處吸引出來。”犬山賀的心裏很是不滿。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家族時隔近五十年後才再度擁有了新皇，如果再度失去這位新皇，蛇岐八家的未來隻會一片灰暗。
所以，犬山賀很不讚同源夕月拿自己的生命安全做賭注來換取誘殺猛鬼眾的機會。
不過源夕月堅持如此，作為臣子，他也隻能聽從皇的命令。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盡全力保證源夕月在此次行動中的安全。
在聽到源夕月的打算後，下方的人群頓時一片嘩然。
“各位家主，汝等難道就沒有勸阻這位年幼不懂事的新皇嗎？還是說各位家主大人不願意放手大家長之位？”一個頭發花白麵容硬朗的老人走出人群，對著外五家的家主們毫不客氣地質問道。
犬山賀認出了這位老人的身份，他是上一任大家長上杉越的侍從，年過七十的老人現在已經是半退休的狀態了。
雖然理論上來說他作為犬山家的家主地位比老人更高，但論資曆這位老人完全淩駕於他。
於是犬山賀隻能苦笑著回應道：“吾等怎敢有此等大逆不道的想法，隻是吾等作為臣子，隻能對皇勸諫，而不能令皇遵從吾等之意誌。”
聽到犬山賀的回答，那位臉上滿是憤怒的老人這才“哼”了一聲重新退回到人群中，算是勉強認同了犬山賀的解釋。
“新皇目前正在回家族的路上，風魔家的前線部隊已經找到了猛鬼眾的叛逆們，還請諸君隨我一起去消滅這些大逆不道的惡鬼，迎接新皇的回歸！”風魔家的家主說話。
“消滅惡鬼，迎接新皇回歸！”所有人異口同聲高呼道。
之前風魔家主一直保持沉默，然而他一發話，便起到了一錘定音的效果。
他解開身上的和服，下方赫然是一套黑色的忍者行裝。
於是穿著黑衣的家族精銳們也紛紛掏出槍支或者長刀，空氣裏頓時一片肅殺。
這些人雖然之前還表現得像文質彬彬的上流人士，但此刻卻露出了亡命之徒的本質！
有資格直接站在家族神社中的這群人，哪怕是文職人員也曾經曆過血與火的洗禮，不少人更是親身參加過血腥的幫派火拚。
“出發！”犬山賀大喝一聲。
於是，家族的精銳們沿著來時的路回到山下，在那裏，數百輛裝滿荷槍實彈武裝人員的汽車早已久侯多時。
家主們分別坐上了最前方的五輛車，以表明自己此戰的決心以及身先士卒的勇氣。
路途過了大半，閉目養神的風魔家主忽然睜開了眼睛。
坐在副駕駛位置拿著傳呼機的風魔家後輩，麵帶惶恐地轉身對他說道：“家主大人，負責偵查的前線部隊已經全滅！”
原本以為一切都在掌握中的風魔小太郎聞言頓時大驚失色：“怎麽可能！前線部隊全是家族最精銳的忍者，人數足足有80人，血脈等級最低都是C級，A級別血脈的都有3人，怎麽可能這麽簡單就被全滅了？！”
風魔小太郎著實有些不敢相信手下傳來的信息。
要知道，那可是風魔家將近三分之一的直屬力量！
“家族裏出了3個叛徒，他們不但暴露了前線部隊所在的位置，而且身上捆滿炸彈，與前線部隊的三位A級成員同歸於盡了。”匯報者臉上滿是苦澀。
“立刻將這個消息通知給其他家主，次郎，車速再加快一些。”風魔小太郎對正副駕駛的兩位手下命令道。
“猛鬼眾對家族的侵蝕已經到了這種地步了嗎？”風魔小次郎內心萬分焦急。
要知道，前線部隊最重要的任務就是負責在暗處保護新皇，確保新皇不受到任何傷害。
然而現在，前線部隊的覆滅，毫無疑問說明此時的新皇身邊隻剩下那十幾個普通護衛。
風魔小太郎現在隻覺得無比後悔。
早知如此，他說什麽也不會同意新皇的冒險計劃。
之前他雖然也認為不該拿新皇的生命安全做賭注，但考慮到如果此戰成功，新皇就能夠攜大勝之勢徹底整合家族上下，於是最終還是勉強同意了此次行動方案。
更重要的是，猛鬼眾在外五家家主們看來，隻是占了隱藏在暗處偷襲的便宜，這才能夠給家族造成一些麻煩。
真要論起組織力，他們並不相信一群殺人鬼能夠比得上訓練有素的家族精銳。
然而現在，猛鬼眾用事實狠狠打了外五家家主們的臉，讓他們意識到了自己輕視敵人將會付出慘重的代價！
“快點，再快點！”風魔小次郎不斷對司機催促著。
滿頭大汗的司機咬著牙繼續猛踩著油門，將汽車的速度提到了120邁！
不獨是風魔小太郎，龐大的車隊整體上都瘋狂提速，趕著前往救駕。
然而，過於龐大的車隊規模，使得車隊整體的速度在到達了某個極限後，就再也不能繼續提速了！
繼續提速的話，明天的新聞就會是東京郊外某地段發生連環車禍，根據交警調查，車禍原因是超速行駛引發的連環汽車追尾事故。
又過了一段時間，風魔小次郎得知，第二波乘坐直升機趕往支援的家族成員發現了風魔家忍者們的遺骸。
但很快，那十幾艘輕型民用直升機就被人用火箭筒擊毀，少數從墜機中幸存的家族人員陷入包圍，寡不敵眾之下很快宣布全滅。
風魔小太郎重重地錘在汽車前座的靠背上，此時的他恨不得生出一對翅膀飛到皇的身邊。
當gps顯示車隊最前方的風魔小次郎距離源夕月的座駕不足一公裏之時，巨大的爆炸聲傳來，前方的公路被炸斷了！
接著，道路兩旁的密林們敵人突然發動了襲擊，“砰砰砰”的槍聲此起彼伏。
雖然出於安全考慮與實際需求，家族車隊的所有車都使用了防彈玻璃作為車窗，汽車油箱也做了一定的加固，但那些車胎被打爆而不得不停下的車輛很快在車隊中引發了連環相撞，繼而引發了整體上的混亂。
“所有人下車，步行作戰！”風魔小太郎作為作戰總指揮，向所有家族成員發布了命令，“不要與敵人糾纏過久，最重要的是我們需要及時突破敵人的阻攔，救回夕月大人！”
總計兩千多名荷槍實彈的家族成員挽回了風魔小太郎一定的信心，實際上敵人也從沒想過與蛇岐八家的大部隊正麵對抗。
猛鬼眾既然決定咬鉤，想要吃下源夕月這個魚餌，自然便需要拿出足夠的資本。
所以他們不但激活了潛伏在蛇岐八家中的臥底，而且還調集了猛鬼眾在東京的幾乎所有可調配的力量——總共400多名武裝人員，每個人都配發了槍械，並且還攜帶了rpg這樣的重火力。
當然，與蛇岐八家比起來，這些力量的確是遠遠不如的。
但猛鬼眾並不需要與蛇岐八家那數以千計的家族成員正麵對抗，他們隻需要利用時間差以及蛇岐八家對他們的輕視，抓住機會圍殺那位新皇就行了。
哪怕這400多名武裝人員在完成目標後，會被憤怒的蛇岐八家成員們撕成碎片，對猛鬼眾來說這代價也是值得的。
至於殺不掉新皇這種事，猛鬼眾從未想過。
同為混血種，哪怕那位皇的血脈純度遠高於普通混血種，400個“鬼”也絕對足夠堆死那位皇了。
而且他們堅信，在子彈與rpg麵前，皇也好，普通混血種也好，普通人也好，被命中的結果並不會不同。
一切似乎都很順利，猛鬼眾按照計劃在某處發動了襲擊，並且在襲擊前就成功利用臥底幹掉了隱藏在暗處的忍者部隊。
接著，剩下的300多名襲擊人員分成兩組，一組負責阻擊蛇岐八家趕來的大部隊，另一組負責直接圍殺那位新皇。
隻是很可惜，他們預料到了開頭，卻沒有預料到事情最終的結果。
帶領家族成員們幹掉那些明知必死，卻像飛蛾撲火一樣拚命阻擊自己等人的家夥後，身上沾滿鮮血的風魔小次郎終於穿過熊熊燃燒的轎車，看到了源夕月的座駕。
與他想象中不同，毫發無傷的源夕月背著雙手，神情悠然自得地與他打著招呼，甚至就連他身上那件純白的和服依舊純白如初。
然而在柏油路上，在轎車周圍，在道路兩邊的樹林裏，卻是修羅場一般的情景。
身首分離的屍體幾乎鋪滿了地麵，鮮血幾乎匯聚成湖泊。
不少屍體身上甚至長出了鱗片與利爪，被砍下的頭顱口中長出了鋒利的牙齒，儼然已經向著死侍轉化。
然而現在，他們和它們全都變成了屍體，一動不動地躺在地上。
“抱歉，一不小心就把他們全殺光了呢，家族應該能處理這樣的事件吧？”林塵麵帶歉意地問道。
皇血也是龍血，皇血給了源夕月一顆殺戮之心。
一方麵他不會因為殺人而惡心，另一方麵，這也使得他被龍血的暴戾所影響。
對這些為殺自己而來的猛鬼眾，林塵從未想過留手，畢竟這是你死我活的戰鬥。
他唯一擔心的是，在這種和平年代裏死了這麽多人，會不會驚動警察與政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