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陛下何故謀反
蛇岐八家家族神社本殿內。
除了因年紀太小暫時無法出席會議上杉家家主與橘家家主這對孿生兄弟,蛇岐八家的諸位家主都坐在巨大的圓桌旁。
隻是,上杉家家主與橘家家主的座位卻沒有空著,而是坐著兩個頭發花白的老人。
“犬山家主,我隻是讓你把昂熱校長請過來參加會議,可沒有讓你把其他閑雜人等也請過來。”源夕月敲了敲桌子以表示自己的不滿。
兩個老人一個自然是昂熱,另一個則是上杉越。
今天的他脫掉了那套可笑的拉麵師傅製服,摘掉了上次見麵時戴的包頭巾,換上了一襲黑色的長風衣。
他的身材完全談不上有多魁梧健壯,可他此刻比源夕月卻更像是一位端坐在王座上俯視著諸位臣子的皇帝。
他的眼神就像幽幽的深潭,波瀾不驚卻又深不見底。
他畢竟做了許久的影子天皇,做了許多年蛇岐八家的大家長。
哪怕後來他荒廢了這個身份幾十年,數十年如一日扮演者平凡的拉麵師傅,可那種皇帝般的威嚴卻銘刻在他的骨子裏,沒有被時光侵蝕。
“這不怪阿賀,是我堅持要帶上杉君來參加會議的。”昂熱及時出來幫犬山家主說話了,“而且上杉先生可不算什麽閑雜人等,理論上來說他可仍然是蛇岐八家的大家長呢。”
相對年輕的龍馬家主頓時怒不可遏,“唰”的一下就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一邊拍桌子一邊質問道:“昂熱校長您難道將蛇岐八家當作您可以隨意擺弄的傀儡嗎?居然隨便找個老家夥過來就說什麽他才是蛇岐八家的大家長!”
“蛇岐八家承認的大家長有且隻有一個,那就是夕月大人!”
眾家主裏年齡最大資曆最深的風魔家主卻麵色複雜地將龍馬家主按回椅子上道:“龍馬君,不得無禮,越大人的確是家族的大家長。”
蛇岐八家的大家長之位是終身製的,舊皇死去,新皇登基,數千年來一向如此。
可上杉越這個大家長卻突然發瘋從家族叛逃,於是他就成了那個唯一的例外。
由於蛇岐八家這些年來一直沒找到這位叛逃的大家長,所以在源夕月回歸蛇岐八家之前,都是由外五家的家主們輪流代行大家長之職,直到源夕月完成封神儀式,蛇岐八家才重新有了新的大家長。
可從法理上來說,上杉越的大家長身份從來沒有被剝奪,因為大家長是至高無上的,沒有人有資格剝奪大家長之位。
所以現在蛇岐八家遇見了前所未有的難題,那就是現在蛇岐八家有兩位真正的大家長。
龍馬家主先是麵色茫然,但很快他就通過昂熱與風魔家主對那個老人的稱呼,想起了那個四十年前從家族叛逃的那位大家長,而上杉越正是那位叛逆大家長的名字。
他太過震驚,下意識想要質問上杉越為何要叛逃家族,並且還在叛逃前殺光了自己的妻子,燒毀了家族最神聖的神社。
可他張了張口,最終什麽都沒說,隻是悶悶不樂地坐回椅子上,因為哪怕上杉越曾犯下大錯,他是家族的大家長這件事也不會被動搖。
風魔家主望著上杉越,表情十分複雜地說道:“雖然是以下犯上,大逆不道,可我還是很同意龍馬家主之前所說的,家族有且隻有一位大家長,那就是夕月大人。”
上杉越卻無所謂地擺了擺手道:“大家長什麽的根本無所謂,我當年逃離家族的時候就已經決定放棄這個身份了,所以你們不用擔心我這次回家族是為了奪權。”
聽到他的保證,風魔家主頓時放鬆下來。
情隨事遷,如果是一個多月前,看到上杉越主動回歸家族,他可能會欣喜萬分地迎接;可在徹底認可源夕月這位新的大家長後,他卻不希望上杉越這位叛逆的大家長回來了。
畢竟,天無二日人無二主,如果上杉越執意要求恢複大家長之位,很可能會讓家族上下動蕩不安,挑戰家族的法理與權威。
源夕月不滿地看向昂熱,冷冷說道:“沒猜錯的話,校長您是打算利用上杉先生來製衡我吧?”
昂熱哈哈一笑,十分幹脆地承認道:“沒錯,蛇岐八家畢竟是秘黨的重要合作夥伴,夕月君你來曆又太過神秘,哪怕我個人十分願意相信您,可為了大局考慮,我還是希望能夠由上杉君擔任蛇岐八家的上杉家家主之位。”
“如果夕月君你不願同意,那我也不敢保證秘黨會做出什麽樣的舉措,畢竟我也無法左右秘黨的決定。”
“而且,上杉君畢竟已經是個六十多歲的老人了,難道就連讓他與自己的孩子團聚這種小事,夕月君你也不願同意嗎?”
“我可以理解為這是校長您對我的威脅嗎?”源夕月十分不滿地看著昂熱問道,卻又感到無可奈何。
他很清楚,名叫希爾伯特·讓·昂熱的老人雖然看上去和藹可親,可實際上卻是個心早就死了的複仇者,支撐他活著的唯一目的就是屠龍。
為了屠龍,他會將一切對他屠龍事業的人和物緊握在手中。
毫無疑問,蛇岐八家就是一個對他屠龍事業十分有幫助的存在。
在源夕月出現之前,蛇岐八家毫無疑問正是希爾伯特·讓·昂熱的附庸,哪怕他幾十年沒有來過日本,家族裏也無人敢違逆他,全都老老實實聽從他的命令。
可源夕月出現後,毫無疑問他失去了對蛇岐八家的掌控,而且他這次也沒辦法像四十多年前那樣用武力征服蛇岐八家了。
於是,上杉越就成了能夠幫助他在一定程度上掌控蛇岐八家的工具人和棋子,昂熱這才會十分熱心地鼓動和幫助上杉越回歸蛇岐八家,讓上杉越重新成為內三家之一的上杉家家主。
“我是個罪孽深重的人,我並不奢求你能原諒我過去犯下的罪,”上杉越從風衣裏拿去幾張診斷書放在桌子上,“可醫生說我全身器官衰退,剩下的時間不多了,所以我隻想在死前能夠多陪我的孩子們一段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