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六零章 雪原追擊
冰原湖泊。
位於世界中心,最大的冰山裂隙之下。
隨著太陽升起,雪巨人部落本該進入能量補充的休眠狀態。
然而此時,數以萬計的雪巨人齊聚一堂,在如同玻璃般映射身影的冰壁之間瑟瑟發抖。
地表之下近千米的距離,讓這裏的溫度幾乎達到已知的最低值,卻不是令他們如此顫栗的原因。
違反生理作息的行為讓他們異常虛弱,僅僅隻是保持站姿就極為不易,雙腿一直在不停打擺。
而另一個原因,則是位於所有雪巨人前方的那道身影。
站在整個裂穀中心,仿佛女王般俯視全場,一頭仿佛昭顯存在感的紫發,即使在這種昏暗的地下世界,依舊熠熠發光。
所有雪巨人低垂著頭,不敢直視站在高台上的那個女人,臉上的表情,無一例外全部都是惶恐與不安。
女人抬著頭,一直盯著上方幾乎要和攏到一起的天際線,除此之外卻再沒有任何舉動。
然而也就是這種詭異的寂靜,反倒讓雪巨人愈發惶恐不安。
交流過一陣後,雪巨人群中,一個身材最為高大的雄性雪巨人小心翼翼的走到高台之下,臉上帶著討好的表情,正要開口,卻看到女人右手輕輕一抬。
極寒的黑暗空間,頓時被一道明亮的火光打破。
近二十米高的雪巨人瞬間變成一道巨大的火球,遲了半秒,才從裏麵傳來一聲淒厲的慘叫。
女人這才緩緩低下頭,眼中掛著俯視螻蟻般的冷漠,嘴裏傳出本該是雪巨人獨有的語言:“在我沒有開口之前,我不喜歡聽到其他聲音。”
台下的雪巨人滿目驚恐,紛紛點頭,卻不敢再發出任何聲音。
看著火光中掙紮的同伴,他們不但沒有營救的意思,反倒迅速後撤,生怕自己也被波及到。
裂穀中的明亮沒有持續多久,火光裏的雪巨人便仿佛燃盡最後一絲能量的木頭,逐漸崩塌倒地,最後隻在原地留下一灘黑灰。
圖依這才從高台上走下,鞋底的高跟在天然冰層形成的台階上極有節奏的一下下敲擊著,又像是扣在一眾雪巨人心中的巨錘,每一步都讓人膽戰心驚。
“我不喜歡說廢話。”
圖依掃視著前方無數驚恐的眼睛,心底生出一絲厭煩,“昨天夜裏,應該有個男性劍士來過這裏,你們見過吧?”
前排的一部分雪巨人紛紛點頭。
至於那些沒見過的,遲疑片刻後,向後退了幾步,與其他幾人拉開距離。
圖依的目光落在前排幾人身上,冷漠道:“不用露出這種悲壯表情,我不指望你們這些廢物能攔住他,告訴我他現在在哪裏。”
幾個雪巨人交流了一下,位於最中間,感覺上年紀略長的一個雪巨人向前一步,開始“吱吱啊啊”的揮舞手臂解釋起來。
隨著時間推移,圖依臉上的表情愈發冷漠,到了最後,兩條柳眉直接擰到了一起。
“說了半天,你們最後還是跟丟了?”
圖依冷哼一聲,前排的雪巨人直接跪到地上,瑟瑟發抖的擺了個五體投地的姿勢。
出乎他們預料,這次卻沒有火花亮起。
“起來吧。”
雪巨人難以置信的抬起頭,遲疑片刻,卻不敢違逆,隻能戰戰兢兢站起來。
圖依轉身重新回到高台,向後坐下的同時,原本空無一物的身後立刻結出一把晶瑩剔透的冰椅。
“這次的懲罰暫且記下,給你們一個戴罪立功的機會,表現好,可以免除一死。”
雪巨人一眾紛紛點頭。
“立刻去尋找那兩個人的蹤跡,無比要在他們接觸那些‘叛逆者’之前攔下,到時候我會親自處理。”
雪巨人群頓時炸開了鍋,不過被圖依一瞪,立馬又安靜下來。
圖依伸出兩根手指:“還是那句話,你們這些廢物根本攔不住他,所以任務就是一旦發現他們的行蹤,盡快向我匯報。當然,我也給你們第二種選擇,如果能找到‘叛逆者’的聚集地,也算你們任務完成。”
前排幾個雪巨人互相看了一眼,全部麵露難色,像是有話要說又不敢說。
圖依冷笑道:“別說你們白天無法行動,燃燒生命能量換來的時間,足夠你們完成任務了……或者說,你們現在就想死?”
最後一句話,伴隨著一道極強的精神力,迅速席卷整個裂穀。
首當其衝的幾個雪巨人,就如同大腦被千萬噸積雪接連不斷的砸中,瞬間陷入恍惚狀態,頭痛欲裂,在地上打起滾來。
圖依冷哼一聲,她才不在乎這些雪巨人的死活,如果僅僅犧牲掉一個種族就能殺掉納烏拉,這筆買賣絕對是劃算之至。
武力的不對等,讓這件事沒再有任何商量餘地,前排的雪巨人帶著一種悲壯的情緒,紛紛回到各自部落中,將剛才的決定下達出去。
裂穀中又是一陣輕聲的啜泣。
進入淵域幾十個世紀,這些雪巨人的身體構造早就發生了改變。
他們可以不吃不喝,卻無法離開淵域太陽的能量。
然而這種能量又太過劇烈,直接吸收無異於劇毒砒霜,所以他們才在夜間行動,白天隻能選擇在深處休眠,同時吸取弱化後的能量維生。
所以此時圖依的命令,無異於讓他們直接去死,並且沒有具體期限。
換言之,如果一直無法找到那個男人的蹤跡,那雪巨人就得接連不斷派人搜索,部落將會成幾何倍的速度消亡。
而圖依的話也說得很明確,要麽在有限的生命中找到男人,要麽幹脆現在就接受死亡。
兩者相權,隻能選擇前者。
即使這裏有近萬雪巨人,如果聯合起來,將會形成一股可怕的戰力,卻沒有任何一個誕生出反抗的想法。
“無法戰勝”這種念頭可謂是根深蒂固。
這些自稱為“神使”的主人,根本無需驗證,無一例外,全部具有彈指間滅掉他們的實力。
見雪巨人熙熙攘攘開始離開,圖依也不準備繼續久留,身形一晃,朝著上方裂隙飛去。
“小??寶??貝——你現在在哪裏呢?”
…………
“哈啾!”
納烏拉搓了搓鼻子,有些納悶道:“好幾年沒打過噴嚏了,是誰在念叨我啊?不會是哪個小妹妹對我的英俊瀟灑仍然念念不忘吧……”
“哦?看來少主在屬下不在時,結識了不少紅顏知己啊?”
如同針芒一般的刺人視線從側麵射來,配合著充滿嘲諷的冷笑,即使不用回頭,納烏拉也能想象到阿汶現在的表情。
“不不不,身為波魯什家順位繼承者,受人敬仰的第一劍聖,我向來都是嚴於律己潔身自好,什麽紅顏知己根本都是狗屁,身邊有你這麽一個優秀助手,我早就非常知足了……”
眼看阿汶的表情由陰轉晴,納烏拉不由鬆了口氣,同時為自己的機智感到慶幸。
他突然想起自己那花心的老爹,和他比起來,自己簡直就是小巫見大巫。
娶了四房姨太依舊不滿足,老爺子年逾七十,仍舊在外麵拈花惹草,真可謂“家裏紅旗不倒,外麵彩旗飄飄”。
而納烏拉的母親,同時也是波魯什家族主母,之所以沒有鬧翻,倒不是估計老頭子的臉麵,主要有兩個原因。
其一便是無論老頭如何采花,都秉持著“片葉不沾身”的底限,這麽些年來,隻有納烏拉和約翰兩個孩子,就連其他四房姨太也沒獲得寵幸。
至於有沒有私生子,像波魯什這種曝光度極高的頂級家族,幾乎就是在聚光燈下生活,如果老頭子真在外麵有了小的,早就人盡皆知了。
更何況波魯什這棵大樹,幾乎是每個女人夢寐以求的終極靠山,母憑子貴,一旦有了孩子,為了避免潛在的風險,肯定會大張旗鼓的到處宣揚。
所以就這一點來說,納烏拉還是感到很慶幸,畢竟一個叛逆的妹妹就夠了,真要是再多幾個,他恐怕得頭疼死。
至於第二個原因,則是老頭在外麵采花,總是能夠繞開所有人視線,以至於從來沒有露過把柄,就算納烏拉母親明知道發生了什麽,也沒有確切證據證明。
和納烏拉相處的時候,有時看他練劍太無聊,老頭就會灌輸一些“切身經驗”,哪怕納烏拉不想聽,也會像蒼蠅一般嗡嗡叫著。
其中有一句話,老頭常掛在嘴邊,“永遠不要在一個女人麵前提其他女人,就算是你老媽都不行,這是避免降低好感的關鍵一招”。
原本納烏拉還嗤之以鼻,以他的身份,隻要有這個想法,整個大陸不知道多少女人,哪怕那些公主郡主,都得爭著搶著倒貼。
不過今日看來,就算像阿汶這種幾乎將使命刻在骨子裏的女人,仍然免不了會犯女人共有的通病。
納烏拉感慨之餘,不由將之歸功於自己的魅力太大。
沒辦法,哪個女人都受不了啊。
“少主,雖然你沒有看這邊,但我總有種感覺,你在想一些很失禮的事情。”
“……肯定是錯覺。”
“那就是在想一些貶低女性的齷齪事情……”
納烏拉險些脫口而出“為什麽你會有這麽詭異的直覺”,好在及時收住了吐槽,這才沒有釀成大禍。
同時納烏拉在心裏又多記下一筆,避免以後不經意犯下失誤,被阿汶抓住把柄。
阿汶狐疑的看了幾眼,隨後才將目光移開,像是放下這件事,開始凝視遠方。
“少主,你確定咱們的方向沒錯?”
“肯定沒錯——大概吧。”
納烏拉停下腳步,鬆開攥了一路的繩索,稍微活動一下手腕,“之前天邊那道火光,八成是某個甚至幾個‘神使’進來,我暫時還不想和他們碰麵。”
“可也不能確定這個方向就是正確的。”阿汶提出質疑。
納烏拉笑道:“既然他們落在那個方向,八成就是雪巨人聚集的地方。既然這小子躲著那幫雪巨人,咱們自然要背道而馳,加上之前他醒著的時候走的大致方向,目的地應該就在前方。”
“有沒有‘燈下黑’這種可能?”阿汶又問道。
納烏拉搖頭,“不能說完全沒有,但‘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這種想法,不是適用於所有情況,那些雪巨人感官何其敏銳,數量又那麽龐大,想要躲在他們眼皮底下,一時半會還好,卻不可能是長久之計……所以這小子的爺爺,以及他們這一脈,應該不會離那些雪巨人太近。”
阿汶點點頭,可看著前方一望無際的冰原,根本沒有任何人為的痕跡,便忍不住問道:“就算確認了方向,我們也不清楚對方究竟藏在哪裏,整個立體平麵上都有可能,比如空間魔法布置在半空的不可視領域,或者藏在負雪千尺的地下……”
“你真把空間魔法當大白菜了啊?”
納烏拉擺手打斷,嗤笑道:“整個大陸都沒幾個空間魔法師,你還以為人人都和那個混蛋一樣?就算是那個混蛋,想要在半空中開辟一個半永久性的牢固結界,都不是一時半會能做到的。
至於你說的地下……倒是很有可能,德克在日出之前拚命挖了個洞,我懷疑這也是其他雪巨人在白天休眠的方式。”
阿汶不禁有些頭疼:“他們休眠時氣息幾乎微不可查,再加上平原這麽大……要找到什麽時候?”
納烏拉伸出一根手指,輕輕搖了搖,笑道:“沒那麽麻煩,既然他們能一直躲掉雪巨人的追捕,肯定在休眠地設了不少結界——當然,這是建立在他們會魔法的情況。就算不是結界,一定也有什麽其他的防範措施。”
“少主是想……”
“為了節省時間,稍微暴力一下。”
納烏拉嘴角輕輕上揚,手影一晃,長劍已經出鞘。
他伸出一根手指,比了比正前方的一條直線:“就從這開始吧,我盡量拉長上下縱深,減低向兩邊外溢,免得引來一些不受歡迎的家夥。”
阿汶默不作聲的後退一步。
納烏拉輕喝一聲,一道劍芒拔地而出,激起一道數十米高的“雪雨”後,如同從大地上拉起一條白色的幕布,以肉眼難以追上的速度朝遠方激射。
然而這道“幕布”,在前行幾百米後突然扭曲了一下,接著又如常的繼續向遠方射去。
雖然這個畫麵轉瞬即逝,但還是被納烏拉精準被捉到,不由嘴角一翹。
“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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