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六七章 短暫的勝利
笑聲沒有持續多久,幾個“重傷號”很快被隊內其他成員抬到了下層。
繼約瑟夫同來時那般消失的無影無蹤後,頂部洞口雖然仍在持續不斷落下異人,也不乏天級的存在,但場麵已經得到有效控製。
畢竟除了泰武穆德四人,整個庫曼隊伍還有數十位十級強者,就算放在整個討伐隊中,也是數量最多的。
尤其又經過嚴苛的訓練,失去了約瑟夫這一敵方大將後,處理起來顯得遊刃有餘。
隊內聖療師,以及其他掌握部分輔助治療魔法的魔法師,隻留了幾個在頂部大廳支援,其他人全部跟著來到下層,負責對受傷嚴重的四人進行緊急治療。
四人當中,傷勢最輕的還是霍弗,約瑟夫的攻擊隻不過紮在了他的替身人偶上,所以未曾受到任何實質傷害。
不過為了掩蓋氣息,霍弗全程保持過負荷的魔力輸送,使得本就匱乏的精神狀態更加虛弱,在針對約瑟夫的全力一擊後,身上幾乎不剩絲毫魔力。
這種過分榨取的行為,所帶來的後果,就如同普通人劇烈奔跑後,又再次向前猛奔了同樣的距離,心肺與血液循環完全跟不上消耗,帶來巨大痛苦的同時,更是有喪命的危險。
所以霍弗反倒是在場四人中,呼吸最為紊亂的一個,而這種精神力損傷,即使是聖療師也無法完全彌補,隻能通過個人體質緩緩回複。
接受了遲小厲的空間魔法治療,枚德菲爾的氣色明顯好了許多,雖然心髒位置開的口子仍然觸目驚心,但還是忍不住笑道:“疼就別忍著,大家都是自己人,哼出來誰也不會笑話誰。”
霍弗冷哼一聲,扭過頭去,結果牽動了脖頸處的神經,頓時身體猛地抽搐了一下。
一旁的女性聖療師趕緊幫他擺正,同時扭過頭,泫然欲泣的看著枚德菲爾:“副會長大人,還請您不要在這種時候說些於治療無益的話!”
枚德菲爾與霍弗針鋒相對,已經算是一個廣而告之的秘密了,幾位聖療師還真怕他在這時候非要逞口舌之快,結果讓霍弗傷勢惡化,本就難以愈合的精神力創傷便更難康複了。
“裝什麽裝,胸口都‘噗噗’的往外撒氣,脖子都快憋紅了,還有心情說這些廢話。”泰武穆德瞪了一眼。
“那你們倒是快點啊。”
枚德菲爾幹脆也不裝了,齜牙咧嘴的哀嚎了一聲。
遲小厲的魔法隻能維持傷勢不繼續惡化,卻沒有修複的功能。
剛才枚德菲爾讓聖療師優先治療霍弗和泰武穆德的傷,所以直到此刻他胸口的血凹還在往外流血。
至於泰武穆德說的“噗噗”聲,是有些誇張了,不過這份痛苦確實讓人難以忍受。
“‘魔法之心’沒事吧?”泰武穆德有些擔心的問了一句。
枚德菲爾哼哼了兩聲,表示沒有大礙。
泰武穆德嘖嘖稱奇道:“我倒是對遲小厲越發刮目相看了,看來之前他修複了多拉貢‘魔法之心’的傳聞並非空穴來風……僅僅一個卷軸,竟然控製住了你的傷勢。”
“別說這些沒用的,這次讓約瑟夫逃掉,就算白癡也知道吃一塹長一智,下次想要再故技重施,恐怕就不現實了。”
枚德菲爾歎了口氣,眼中流露出些許遺憾。
遠在討伐隊行動之前,遲小厲曾召集各國領隊的幾人,就針對神使作戰展開了幾次會議。
這次會議,納烏拉難得與遲小厲同框出場,兩人就已知的幾位紳士,詳細詳談了他們的具體能力,以及目前展現出來的技巧與魔法。
其中作為重點強調的,便是時間魔法使約瑟夫。
因為唯獨這個人,恐怕連納烏拉都很難單獨應對,隻有遲小厲擁有針對手段。
但淵域中的情況無法預料,永遠要做最壞的打算,遲小厲不在場的時候如何應對約瑟夫的襲擊,變成了討論的重中之重。
期間遲小厲就提出,約瑟夫作為魔法師的的技藝並非有多高超,從機械迷城時的戰鬥中判斷,至少並未掌握同構與無吟唱技巧。
當時遲小厲說完這句話,在場幾位魔法師臉色都變了一下,就連枚德菲爾也不例外,什麽時候一個魔法師的水準,已經高到需要用同構與“無吟唱”來進行判定了?
在場的幾人中,別說無吟唱這種傳說中的技巧,就算是二重同構,又有幾人能夠做到?
而且顯而易見,在場的魔法師,都是各個國家地區的最頂尖戰力。
也許遲小厲是就事論事,無心之談,但聽在其他人耳中,就有些“在座的都是垃圾”的不適感了。
不過沒有人在這時候站出來反駁,一來會議主旨不是這個,二來這樣跳出來不就等於罵自己嗎?
好在遲小厲沒有在這個話題上多拓展,他言明約瑟夫之所以能夠在同一時間釋放多個魔法,並且看上去根本沒有吟唱過程,不過是他利用時間魔法的特性,將多次吟唱壓縮到一個極限。
不過隨後遲小厲又提出,其實後一種已經無限接近無吟唱魔法的本質了,但可以拿前者來做文章。
時間魔法雖然看起來強大無敵,但與之相對的,釋放難度也遠非尋常魔法可比。
就算是一根簡單的鋼釺,想要將它送到敵人體內,除了基本的魔法構築與吟唱,還要準確計算整個鋼釺每一部位的時間轉化、運動過程中的勢能變化,以及命中後的具體位置坐標。
除此之外,還要考慮省略過程中可能遇到的變量等等許多雜項,即使能夠改變時間流速,想要計算清楚全部內容,也絕非一件輕鬆的事。
而因為時間魔法的特殊性,根本無法發動群體效果,所以每一根鋼釺都是一個獨立的魔法釋放。
當然,因為鋼釺屬性相近,而且目的地相同,同時發動起來可以節約大量計算,比單一疊加要省不少力。
不過這隻是進攻手段的一種,遲小厲明言,或許進入淵域後,重回百分百實力的約瑟夫,還有其他更加豐富的進攻方式,鋼釺隻不過是效率最高、最省時省力的一種罷了。
但這也帶來了一個無法避免的弱點。
如果能預料到約瑟夫發動魔法的時機,在他釋放同一種類型魔法的瞬間進行進攻,因為無法同構,他就沒有辦法改變自己的位置,這也是其他人想要戰勝他的唯一勝算。
但這種方法對時機的把握堪稱苛刻,無論是早一微秒,還是晚一微秒,都會讓約瑟夫獲得反應的時間,從而逃之夭夭。
所以想要準確把握機會,就要有意引導約瑟夫攻擊,甚至在必要時可以做出一些犧牲。
約瑟夫——或者說所有神使的性格,都可以用“自大”來概括,或許他們會對遲小厲與納烏拉提高警惕,但隊內其他成員,哪怕是泰武穆德、皮爾這些接近巔峰的頂級強者,也不過是螻蟻。
所以在意識到約瑟夫出現的一瞬間,枚德菲爾腦中已經製定好了作戰計劃,他們甚至不需要任何交流,靠著行動前的排練與推演,便能完美執行下去。
泰武穆德的受傷,算是意料之外的變故,約瑟夫本來有徹底擊殺他的機會,也是整個計劃發動前最危險的一步。
然而正如遲小厲所說,或許因為過於自大,約瑟夫沒有給予最後一擊,而是放任聖療師帶他下去。
在他眼中,一個重傷將死的人,完全沒有任何威脅。
所以這就給了枚德菲爾布置後手的機會。
暴露黑魔法不過是為了展現給約瑟夫自己“黔驢技窮”的錯覺,而約瑟夫果然沒有讓他失望,竟然想要借此動搖其他魔法師的信念。
當然,隊內大多數成員的確不知道枚德菲爾掌握黑魔法的事實,但霍弗等幾個魔法協會高層,對此還是心知肚明的。
極少有人知道的是,在從古墓回來之後,枚德菲爾匯報完工作,第一時間便找到安東尼,想要將黑魔法的技巧分享出來。
也就是在這時,枚德菲爾才發現,那位遊俠法師比他想像的更厲害,竟然以一種極為巧妙的手段,或者說施加了一個小小的“術”,在他想要將關於黑魔法的情報吐露出來時,會自動忘卻相關記憶,事後卻又會再次回想起來。
所以枚德菲爾有一句話,並沒有騙約瑟夫,就是他和安東尼一脈的關係,遠非外界所暗傳的那般針鋒相對,事實上雙方的走動還算頻繁,關於魔法學術的交流更是可以用“密切”來形容。
見到枚德菲爾展現黑魔法技巧時,霍弗便已經知道了他要做什麽,隨後的舉動不過是表現給約瑟夫看,躲避約瑟夫攻擊的同時潛入地下,枚德菲爾故意中招倒地,用暗係魔法為霍弗做掩護。
正是因為一連串的計劃,枚德菲爾才不讓其他成員靠近,免得造成無謂傷亡,也避免一會兒動手,自己人反倒成為累贅。
另一邊,被異人纏住的凱德拉,也隻是在為枚德菲爾拖延時間,同時肩負起吸引“火力”的重任。
枚德菲爾故意用言語激怒約瑟夫,凱德拉則裝出一副拚命的架勢,引誘約瑟夫對自己出手。
之後兩人佯裝配合,假意是要借助暗係魔法對約瑟夫實行必殺一擊,實則不過逼迫約瑟夫使出保命手段。
霍弗和泰武穆德,則通過枚德菲爾的掩護出現在約瑟夫的落點,趁他無法吟唱魔法的瞬間出手。
“可惜了,這個人對氣息的敏銳程度超乎想象,竟然能在那種時候強製中斷魔法吟唱……”
泰武穆德輕歎一聲,如果不是最後關頭,約瑟夫有所察覺,不惜損耗精神力強行發動魔法,現在神使就可以再除名一位了。
“不過好歹也讓他受了些傷,就算他回複再厲害,動搖了根本,恐怕要休養一段時間……還算對得起你倆以命作掩護。”
“得了,別把我想的那麽高尚,要不是有遲小厲的準備,我可不會做這種送命的事。”枚德菲爾輕哼一聲。
霍弗臉上掛著幾分遺憾,無奈道:“以後就算你想也沒這個機會了……下次再見到他,恐怕不會跟這次一樣大意,咱們隻能靠其他辦法取勝了。”
其他三人同時陷入沉默。
雖然事先已經足夠重視的,但真正交過手,他們四個庫曼隊伍中的最強者,有心算無心,以全部身負重傷的代價,卻都沒有換掉一位神使的性命。
對方的實力,甚至還遠在遲小厲描述之上。
下次如果再見到,恐怕連重傷約瑟夫都做不到。
所以四人此刻心中想的不是劫後餘生的欣喜,而是對未來戰鬥的擔憂。
胸口傷勢總算得到治療的枚德菲爾輕輕拍了拍手,打斷了這份沉默:“好了,既然暫時不會再遇到約瑟夫,咱們就該考慮下一步行動了。”
霍弗也正坐起身子,盯著上方道:“這次咱們行蹤泄露,恐怕很快會有更多敵人到來,必須要盡快轉移了。”
“你覺得咱們是什麽時候被發現的?”
霍弗沉吟片刻,道:“有可能是我用魔法衝擊那個通道外的結界,引起了他們的注意……不過也不該一下子出現這麽多異人。”
泰武穆德若有所思道:“按照咱們之前的推測,空間亂流後,空間通道會有一段時間無法通過,就算是那個傳送魔法使也做不到,約瑟夫又是怎麽帶著它們進入這裏的?”
枚德菲爾目光閃動:“你的意思是……空間已經穩定下來了?”
“不能排除這種可能,否則約瑟夫一人還可以解釋,這麽多異人就無法解釋了。”
“說這麽多有什麽用,直接從洞口出去看看不就全都知道了!”
凱德拉性子最直接,說話的同時就要起身,嚇得幾位聖療師趕緊拉住他,好說歹說才讓他重新坐下。
泰武穆德點點頭:“確實不能坐以待斃……這樣,我先讓隊員們準備修整一下,剛才有不少重傷員還沒來得及接受治療,之後還要重新整理物資,做好萬全準備,再探究洞外的情況。”
“那咱們可得快點好起來,說不定馬上又有惡戰了。”
枚德菲爾說了一句,其他三人紛紛輕笑起來。
隻是在笑容之下,有一份說不出的凝重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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