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零一章 斬首行動（十二）
哲也微微眯起眼睛，這個身負重傷的銀發男人，雖然整張臉已經被血水和灰塵掩蓋，但依舊讓他感到有些麵熟，隻是一下子想不起來在什麽地方見過。
還是老管家梅裏爾夫，最先通過氣息辨出了對方的身份，有些不確定道：“提波利斯？”
哲也神情一恍，經這麽一提醒，終於將眼前這個狼狽不已的魔法師，與那位精明能幹、為人卻又有些陰險的“青龍”總隊長重疊起來。
馬拉威爾臉色瞬間降至冰點。
幾乎在同一時間，數道黑影從他身後閃出，接著分成兩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分別襲向提波利斯與哲也。
“保護他！”
站在中間的梅裏爾夫，聽到哲也呼喊，幾乎瞬間做出決定，毫不猶豫奔向就連站著都已經極為勉強的提波利斯。
而中門大開的哲也，隻覺得身邊晃過數道勁風，接著身前便是“鏗鏗”兩聲，猛烈的劍氣波動延遲半秒才四散開來。
是先前衝出隊伍的第二區劍士，他們原本跟在幾個魔法師後麵，不過在提波利斯出現之後，馬拉威爾的表情變化被他們抓住，即便仍有些不敢相信，但還是在第一時間作出應對。
另一邊，梅裏爾夫雙手握拳，如同猿猱一般矯健的身影，半個呼吸間已經來到提波利斯身前，餘勢不減的衝向撲麵而來的刺客，握拳的骨骼之中竟然傳來金鳴之聲。
見到老者迎麵衝來，刺客心中大喜，沒想到這個魔法師竟然不知死活，膽敢犯與劍士交手的大忌，當即劍鋒一轉，凝聚劍氣，對準老者脖頸就是凶狠一砍。
然而令他萬萬沒想到的是，老者竟然不躲不閃，甚至在劍鋒襲來之前雙手都不去招架，就這麽任憑劍鋒砍向自己最柔弱的脖頸。
刺客當然不會天真的認為，一個堂堂區長的貼身守衛，連自己的速度都看不破。
既然對方不是來不及反應，更不可能是來送死的，那就隻有一種解釋。
就在這一瞬間，刺客本能感覺到了一種危險，那種仿佛被猛獸盯住的致命威脅，讓他的後背瞬間浸滿冷汗。
不過劍招已出，不得不發，刺客隻能強行平息紊亂的心境，將所有注意力集中到這可能關乎生死存亡的一擊。
與此同時，老者的右拳也已經越過半空，滑至刺客前胸。
刺客麵露狂喜，自己的劍絕對會先一步抵達！
就憑一個魔法師纖弱的身體，怎麽可能擋住自己鋒銳無比的劍氣，恐怕瞬間就會被切割成無數段。
所以這場對決，還是自己贏了！
然而半秒後，劍鋒傳來的清脆鳴響，以及虎口處傳回的強烈震痛感，讓刺客欣喜若狂的表情凝固在臉上。
接著還沒等他搞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麽事，就感覺胸口忽的傳來一陣劇痛，體內骨骼內髒破損的聲音清晰無比。
一秒後，刺客才從幾米高處跌落到地上，不過在此之前，他就已經沒了生機。
一拳斃敵，老人身上的金光一閃而逝，接著沒有做半分停留，抓住提波利斯的肩膀，迅速退回到哲也身邊。
“大人……多謝救命之恩……”提波利斯艱難的行了一禮。
“走！”
眼看事情無法挽回，馬拉威爾一聲令下，毫不猶豫轉身逃跑。
“區長大人！你連解釋都不解釋一下嗎！”
幾個來自第二區的魔法師滿臉不甘，似乎對這位區長仍抱有一絲幻想，下意識就要追上去一問究竟。
“小心！”
“別——”
提波利斯和哲也幾乎是同時出聲，不過還是晚了一步。
就在三位魔法師越過先前馬拉威爾站立的位置刹那，地麵忽然浮現一道暗紅色魔法陣，三位魔法師甚至來不及反應，就哀嚎一聲跪下，不住在地上翻滾打爬，仿佛受到了某種巨大的痛苦，指甲狠狠嵌入皮膚中，即使將臉撓的血流如注也絲毫沒有停手。
哲也眉頭緊皺，卻不敢讓人上去救援，隻能眼睜睜看著三人越來越無力的掙紮，最終徹底一動不動，倒在魔法陣中。
哲也有些不忍的閉上眼睛，擺擺手：“窮寇莫追……從那邊繞過去。”
其他隊員看著前麵三人的慘怖死狀，心驚肉跳之餘，對於馬拉威爾的背叛也越發痛恨起來。
尤其那兩個替哲也擋劍的劍士，似乎跟三位魔法師來自統一結社，全部死死攥緊拳頭，眼中的怒火似乎隨時都能噴薄出來。
“懂治療魔法的幫個忙。”
哲也收斂一下情緒，抬抬手，隊伍中兩位魔法師便自動出列，替提波利斯處理傷口。
提波利斯身上的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飛快愈合，很快視野之中已經沒有明顯的外傷了。
兩位魔法師停止治療，如實匯報道：“大人，我們不是專業的聖療師，他體內的傷勢隻能暫緩，沒法根治。”
“已經足夠了，非常感謝。”
提波利斯活動一下肩膀，微微頷首，對兩人表達謝意。
身為“探險者協會”四大結社之首的“青龍”總隊長，這種程度的表示，其實已經算是很給兩人麵子了。
哲也沒有急著離開，想先搞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問道：“究竟怎麽回事？你不是應該在第六區嗎？為什麽會在這裏遇到馬拉威爾？”
提波利斯臉色變幻了一下，隨後歎了口氣：“實不相瞞，其實狄麗希亞大人離開前，有下過命令，讓卑職不要輕舉妄動，無論發生什麽事情，都要保護好區內安危，隻不過……”
提波利斯話鋒一轉，聲音中似乎多了一點悔恨與憤怒：“昨天，就在您幾位區長前往第四區後，沒過幾個祈時，卑職就收到一份求援傳訊。”
哲也眉頭一擰，有些玩味道：“訊息來源不會是柯林斯吧？”
“青龍”的總部設立在第六區，之前因為傑諾爾與“青龍”的一位分隊長產生矛盾，進而發生了一係列衝突，才使得包括狄麗希亞在內的一幹青龍高層齊聚第七區。
而這位柯林斯，便是第六區區長。
提波利斯苦笑一下，點點頭：“正是柯林斯區長的落款，無論字跡還是款章，卑職都經過驗證，確實出本人之手，不可能有任何偽裝。
訊息隻有寥寥幾句，大致意思是：‘第四區出現危機，速速支援’。
當時卑職的確有過懷疑，雖然‘青龍’總部駐紮在第六區，明麵上也的確接受區長調配，但身為四大結社，通常情況下，我們隻會相應總部下達的指令，至於其他上層，可以自由選擇執行與否。
不過現在是非常時期，加上討伐隊帶走了大量戰力，加上那封信並非敵人偽造，卑職便決定響應這個請求，當即召集十幾個好手趕赴第四區。
途中，通往第四區的魔法陣遭到單方麵中斷，讓我越發認定訊息的內容，由此也減輕了不少懷疑……
後來在第四區城外，我們遇到了異人圍城，經過一番苦戰，卑職帶著六位隊長成功突圍進入城中，接著便馬不停蹄趕往聯絡點。
然而令我們意外的是，等在那裏的竟然不是柯林斯，而是馬拉威爾……”
提波利斯說到這裏，再難掩胸中的怒火，狠狠一拳砸向牆壁，咬牙切齒道：“我真的沒想到，堂堂第二區區長，竟然已經投敵叛變，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我們踏入了對方的陷阱，最終……隻有我一人逃脫。
不過當時我已經身負重傷，根本逃不出他們的包圍網，還好大人及時出現，並識破了馬拉威爾的偽裝，要是再晚來一會兒，卑職恐怕就……”
“我知道了。”
哲也歎了口氣，拍拍提波利斯肩膀：“‘青龍’還有剛剛三位的屍體，暫時不處理了，等事件結束後，再給他們風光大葬吧。”
“多謝大人。”提波利斯和兩個劍士深鞠一躬。
哲也深吸一口氣，按著眉心低喃道：“所以現在已經確認馬拉威爾背叛，至於柯林斯……既然那封訊息出自他之手，如果沒有背叛，那他現在應該已經被馬拉威爾殺掉，如果仍然活著……等會遇到，你們最好當敵人對待。”
““是。””眾人齊聲道。
哲也轉向提波利斯，又看了梅裏爾夫一眼，問道：“你們兩個誰，更厲害一些？”
沒等提波利斯出聲，梅裏爾夫已經坦然回道：“提波利斯先生比卑職厲害許多。”
“嗯。”哲也點點頭，對於這個回答倒是沒有太多意外。
雖然梅裏爾夫已經逐漸恢複到鼎盛時期，年輕時甚至曾在劉傳宏門下研習過拳法，配合他自身的金係魔法，領悟出一套獨屬於他自己的戰鬥方式，但受限於天賦，最終也隻能止步於某一個高度。
反觀更為年輕的提波利斯，卻是鑽石榜實打實的前十，完全不愧於“青龍”總隊長的名號，梅裏爾夫就算現在入榜，最多應該也隻能排在二十到三十之間，兩人還是有不小差距的。
哲也不懂魔法，卻也知道自己這位老管家年輕時候有多強，相較之下，更厲害的提波利斯卻被馬來威爾逼到這種地步，即便是有心算無心，加上其他六位隊長級高手，綜合實力遠勝於自己身後這支援軍，怎麽也不該落得險些全軍覆沒的地步。
“馬拉威爾身邊有比你更厲害的高手？”
這個問題讓提波利斯有些遲疑，想了一會兒才搖頭道：“沒有，當時我們主要是受到一股奇怪的力量襲擊，更像是劍氣，明明沒有魔法波動，卻能夠限製我們的魔法攻擊……這也是導致我們損傷慘重的最主要原因。”
“不是魔法陣？”
“絕對不是。”提波利斯非常篤定。
哲也相信提波利斯的判斷，思酌片刻，才說出自己的推測：“既然馬拉威爾身邊沒有比你更強的高手，就證明那種攻擊也是來源於其他人。如果我沒猜錯，這種間接攻擊都能令你們束手無策，也隻有神使能夠做到了。詳細說說那種攻擊的特點，或許對於未來的戰局會很重要。”
提波利斯閉上眼睛，仔細回憶了一遍：“有些類似限製功能的結界，卻不止限製魔法流動，當時我身邊也有了兩位劍士，他們的劍氣同樣受到影響……嗯，就像是被一雙無形的手攥住，無論是劍氣還是魔力，甚至連範圍內的一些實物，例如桌椅板凳，很快都扭曲變形。”
“被一雙手攥住……扭曲變形……”
哲也仔細回憶之前遲小厲曾經透露過的關於幾位神使的情報，卻沒有從中得出類似能力者。
“也就是說，現在可能藏在城內的神使，是之前從未出現過的‘新人’。”
哲也不禁歎了口氣，這種展開對於他們的後麵的行動極為不利。
對方很有對己方了如指掌，己方卻完全不清楚對方的底細。
“等等——”
哲也猛一拍手，想到之前通天塔損毀時的場景，確實有些像被一雙無形的巨手握住，輕而易舉粉碎纏繞在塔身周圍的數十個結界，頓時恍然大悟：“進攻總部和那道攻擊的主人，應該是同一人。所以現在拜迪境內，大概率隻有一位神使。”
這既是壞消息，同時也是好消息。
壞消息自然是之前的猜測被證實，這次襲擊拜迪的幕後黑手的確是神使無疑，而且對方還親自下場。
好消息則是差不多能夠確認隻來了一個神使，而且現在已經掌握了部分對方的能力特點，接下來的應對工作也會輕鬆不少。
不過輕鬆也是相對而言，哲也仍然清楚記得，身為鑽石榜第二和第三名的迪波利亞與劉傳宏，聯手對抗兩位神使，其中一人還是冒似不會提供太多戰鬥幫助的空間魔法師，結果仍舊落了個慘敗的下場。
現在鑽石榜前三位都不在拜迪，哲也不禁有些擔心，眼下的人手能不能成功夠壓製對方。
一旦失敗，拜迪數百年累積的繁榮昌盛，恐怕會在一朝之間毀於一旦。
如果將目光放得更長遠一些，這一戰，或許會決定未來整個大陸的走向。
“所以……我們不能輸，更輸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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