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四五章 與神共舞(十六)
瑟拉斯?
泰武穆德警惕的盯著不知是否本來麵貌的男人,卻在偷偷回憶,是否曾經在某些曆史傳記或者故事文本中見過這個名字。
“不要記!”
一聲怒吼,打斷了泰武穆德的思緒,神情異樣地抬起頭,卻見傑諾爾麵色大變,火急火燎道:“這是他的圈套!不要記住名字!”
泰武穆德表情一滯,倏而想到不久之前的會議上,在說到第二神使的時候,皮爾轉述過奧貝羅的提醒,“命運”權能詭譎多變,哪怕僅僅隻是知道對方的名字,也會被對方察覺!
一股不祥的預感油然而生,泰武穆德驚駭萬分,趕緊驅散雜亂的想法。
一聲輕笑響起。
“晚了。”
傑諾爾目光微凝,卻突然感受到身邊高漲的氣息。
生死之間煉就的出色本能,讓他毫不猶疑,瞬間進入“獸血沸騰”狀態,一堵風沙之牆拔地而起。
就在魔法完成的同時,漫天劍光已至,如同暴雨般稠密的劍氣狂暴傾泄在風沙之牆上,僅僅一秒鍾,便將整張牆麵紮成篩子。
不過傑諾爾也借此機會,安然躍到空中,看著視線鎖定自己的泰武穆德,心中不由哀歎一聲。
這個男人的手段,果然防不勝防!
從泰武穆德冰冷陌生的眼神裏,傑諾爾就已經不抱希望。
抬頭向後方掃去,原本還能維持穩定的局麵,一下子傾覆過來,大多數人都已經被瑟拉斯支配,隻剩少數成員免於“毒手”,卻也很快被周圍人圍攻,根本支撐不了多久。
僅僅說出自己的名字,就幾乎瞬間掌控全場,這種手段遠比精神係魔法師更為恐怖,讓人根本防不勝防。
最棘手的是,不止泰武穆德,枚德菲爾、凱德拉等一線戰力,也都氣息大變,雖然尚未動手,但從表情與眼神中,根本與之前判若兩人,想來出不出手也隻是隨瑟拉斯心情而定。
隻有大師兄霍弗依舊臉色鐵青的站在重圍之中,艱難與約翰對峙,還在不斷呼喊,試圖喚醒周圍的同伴。
對於大師兄仍舊能夠保持清醒,傑諾爾倒是有些頭緒。
瑟拉斯操控他人的手段,不外乎與所謂的“命運線”有關,在獲得他的真實名諱後,即便之前雙方互不相識,也算無形之中有了聯係。
而這種聯係越深,即將他的名字樣貌記憶足夠深刻,越是容易被他操控。
反之,若是聽到他的名字後,根本沒有往心裏細想,反而會讓瑟拉斯無法建立聯係,也就無法操控。
傑諾爾離開庫曼多年,卻也知道自己這位大師兄的性格,雖然高居魔法協會副會長之位,甚至有望繼任先師的會長之職,但霍弗本人其實是淡泊名利之輩,對於權力與老師一樣毫無興趣,之所以仍兼重任,隻是不想老師多年努力換來的平穩局麵,落入一些利欲熏心之輩手中。
霍弗也是安東尼諸多弟子中心思最為純淨者,傑諾爾猜測,或許在確定瑟拉斯是敵人後,大師兄心裏就已經有了明確的決定,至於對方叫什麽,已經不重要了,所以完全沒有將他的話放在心上。
也就是這種純粹的性格,反倒讓他在這種局麵下,保持住了本心,沒有落入敵人陷阱。
隻不過僅憑霍弗和他兩個人,根本不可能是泰武穆德這些人的對手,更遑談支援後方其他尚未被控製的成員。
形勢如此令人絕望,完全看不到一點能夠翻盤的可能。
傑諾爾不由想起之前那種人在局中、身不由己的感觸,麵對這種自己甚至都升不起抵抗心的對手,老師真的有辦法力挽狂瀾嗎?
泰武穆德沒有任何留手的意思,之前那一套暴雨梨花,便是他成名已久的絕技,此刻更是殺意凜然,周身散發出觸之即傷的凶猛劍氣,一副不殺他不罷休的樣子。
傑諾爾自認即便是獸血沸騰狀態下,也不可能是泰武穆德的對手,不過拖延一段時間應該不成問題——前提是沒有其他人幹預。
傑諾爾不著痕跡地觀察了一圈,形勢有些不容樂觀,雖然瑟拉斯自我介紹完畢後,就一直站在原地,沒有繼續出手的意思,似乎樂得隊員們自相殘殺,但之前一直沒有動靜的枚德菲爾等人,已經將氣息鎖定在自己身上。
傑諾爾不由暗暗叫苦,眼看凱德拉與枚德菲爾已經開始朝這邊靠近,他卻沒辦法繼續後退、
身後便是瑟拉斯,如果非要做一個選擇,傑諾爾寧願麵對泰武穆德三人的圍攻,至少這樣還能勉強支撐一陣,選擇後者恐怕會被瞬間秒殺。
(也不知道老師究竟有什麽計劃……這種毫無頭緒、隻能靠自己判斷隨機應變的行動方式,實在是太煎熬了……不對!之前他明明一副遊刃有餘的模樣,根本不著急動手,結果剛剛某一刻突然麵色大變,直接對我們下手……他所說的意外究竟是什麽意思?)
傑諾爾瞬間有些明悟,心下不由生出幾分底氣,不過仍舊存著許多疑問。
(如果老師真的行動起來,瑟拉斯不可能毫無察覺,甚至到現在都還在猜測自己的底氣究竟是什麽……這是不是說明,老師已經找到某種方式,可以規避掉“命運”的窺探?從老師能夠瞞天過海潛伏下來看,這種可能性很高……)
傑諾爾自己都想象不到,僅憑一些蛛絲馬跡,他竟然真的將真相猜的八九不離十。
即便在意識深處思考這些事情,傑諾爾依舊采用了某種特殊的“暗語”,避免被瑟拉斯通過詭譎手段獲知。
即便他真的能夠窺探自己內心,也隻能得到一些莫名其妙的零散片段,沒有特定組合,根本得不出任何信息。
而就在傑諾爾思考整個局麵的走向時,瑟拉斯的目光已經不著痕跡在他臉上掃過,眼中泛起一抹驚疑。
雖然最為重要的“紅線”被斬斷,但作為遲小厲身邊的關鍵人物之一,早在意識到傑諾爾其他價值之前,瑟拉斯就已經將他認定為重要棋子,自然費了不少心血。
在得到一些無用的語言碎片後,瑟拉斯便認定這個一再帶給他“驚喜”的年輕獸人,應該是猜到他能夠讀取心聲,所以做出了一些應對手段。
這非但沒讓瑟拉斯惱怒,反而越發驚奇,一個從小被走私販子賣到鬥獸場的普通獸族少年,究竟付出了何種難以想象的努力,又遇到多少奇遇,才能做到今天這種程度?
個人天賦是一方麵,卻並非重點,先後兩位老師的影響,可能才是傑諾爾崛起的關鍵。
對於安東尼,瑟拉斯並沒有太多了解,他最早活躍於大陸的年代太過久遠,那時安東尼爺爺的爺爺還未出生,而等之後便是一段漫長的“沉睡”,等到再次蘇醒,安東尼早已逝世。
不過根據安琪拉以及古裏古波依早年帶回的情報,似乎對他們的行動有過幹預與阻攔,甚至於幾次硬碰硬的交手,都是以己方折損告終。
直到安東尼死後,一度停滯的大陸計劃,才再次回到正軌,由此可見此人的影響力,即便對於他們這些神使來說,也是極為麻煩的存在。
根據“不滅信仰”的情報,傑諾爾童年到青年這段期間,都是在安東尼門下度過,雖然身為關門弟子,而且還是罕見的雙係魔法師,卻名聲不顯,外界罕有人知。
一直到瓦倫丁叛亂敗北,傑諾爾這個名字才首次進入“不滅信仰”的視線,一查之下,才知曉此人的背景竟如此複雜。
不過當時傑諾爾在利亞展現出的實力,不過區區六級而已,即便是獸血沸騰狀態下,也頂多特級法師的水準。
如果說到這裏,傑諾爾的成長速度還能在接受範圍內,可以用“天才”兩個字概括,但之後的一飛衝天,卻是大大出乎所有人預料。
哈涅斯帶領異人入侵大陸,準備對泰勒下手,在正式進攻利亞之前,先對拜迪突然發難,一方麵為了轉移視線,另一方麵也是為了獲取大陣所需的亡靈。
沒成想拜迪的反擊如此迅猛,不但以最短時間清理掉異人,還險些讓潛伏在城中的“不滅信仰”成員全軍覆沒。
而當時較為關鍵的一場戰鬥,便是死靈化的某位結社隊長,帶領大量人手圍攻主樓,結果被當時隻有七級實力的傑諾爾攔下,最終計劃失敗,全軍覆沒。
當時傳回的情報,有些令人匪夷所思,據說那位死靈隊長是被傑諾爾獨自挑翻。
生前便是實打實的大魔導師,死靈化後又獲得全新力量,卻被一個獸血沸騰後也不過魔導師水準的年輕薩滿殺掉,怎麽想都是不可能發生的“奇跡”,因而批注中認定是有其他幫手潛伏在周圍,通過某種不為人知的手段,暗地將隊長消滅。
瑟拉斯蘇醒後,便將近幾百年的所有記事情報全部瀏覽了一遍,發生在拜迪第七區的這件不起眼小事,也被他牢牢記下。
現在回想起來,恐怕當時的記錄並非有誤,傑諾爾真有可能在戰鬥中獲得了提升,也就不難理解進入淵域後,不足月餘時間,他便真的達到大魔導師水準的事實了。
或許安東尼為他打下了夯實的魔法基礎,一絲不苟的嚴謹作風,但真正讓他發光發彩、一飛衝天的人,還是遲小厲。
想到那個已經死在自己手上的神秘魔法師,瑟拉斯不免有些後悔。
他非常想知道,能夠教導出這樣出色弟子的老師,其本人又該是何等精彩絕倫?
當然,這也隻不過一刹那的感慨,死人自然不可能活過來。
不過若是能夠重來一次,瑟拉斯會選擇想辦法接近,先觀察一下這位其他同伴談之變色的“心腹大患”,最好能夠與他正麵交一次手,然後再將他殺掉。
畢竟睡了這麽久,一直沒能找到對手,總會感到寂寞。
“喂!”
瑟拉斯目光凝集,收回發散的思緒,抬頭望向天空,饒有興趣地笑道:“想要求饒?”
“別做夢了。”
傑諾爾冷笑一聲,接著猛吸一口氣,抬起右手,對著他比了一個老師曾經教過的手勢。
“反正早晚是死,有沒有膽量讓他們住手,你我一對一打一場?”
瑟拉斯眉毛一揚,雖然不懂豎起中指是什麽意思,但看傑諾爾挑釁的神情,也能猜到八九不離十。
他微微有點疑惑,這小子失了什麽心瘋,怎麽突然要挑戰自己?
“你有什麽資格?”
瑟拉斯用一種看白癡的眼神望向他。
不知何時來到近側的圖依,也冷哼一聲,雙手環起一紅一藍兩道魔法光圈:“不用跟他廢話,這小子跟遲小厲一樣,詭計多端。”
“你不想知道,納烏拉那邊的真實情況嗎?”
瑟拉斯瞳孔微不可查的一縮,驟然抓住已經挪出半步、就要將其打殺的圖依,盯著傑諾爾的臉審視幾秒,神情玩味道:“這個我還真有些興趣,說來聽聽。”
就在不到十五分鍾前,納烏拉帶領的先鋒隊,所有人命運線全部消失,之後馬上收到維奧尼亞的聯係,瑟拉斯便確定已經得手。
可是很快詭異的事情發生了,沒過十分鍾,也就是不久前,本該撤離的維奧尼亞,突然失去了聯係,雖然還沒死,但命運線變得複雜怪異,就連瑟拉斯都看不清,這才讓他不得不改變計劃,加快這邊的行動。
沒想到此時竟然從傑諾爾嘴裏得到線索,瑟拉斯迅速聯想到一直讓自己隱隱不安的那份擔憂,很有可能就是對方尚未展現的“最後手段”,所以才製止圖依,讓他繼續說下去。
將瑟拉斯的表情變化就收眼底,傑諾爾不由暗鬆口氣,心中竊喜——
果然賭對了!
事實上,他根本就不知道先鋒隊那邊發生了什麽,但之前瑟拉斯態度的突然轉折,肯定是因為發生了意想之外的事情。
這時候可能對他造成幹擾的隻有老師和納烏拉,而瑟拉斯的種種表現,說明他尚不知道老師仍舊活著,所以隻剩最後一個選項。
想到這裏,傑諾爾臉上現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
“一對一贏過我,我就把知道的一切都告訴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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