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烏鴉嘴開橫梁斷(8000字)
砸下來的檁條斷的蹊蹺,胡扁頭不住的抬頭看向橫梁上剩餘的木料,懷疑是遭蟲蛀了。於是他撿起斷掉的檁條,仔細地查看斷頭處,果然發現了蟲洞。
胡扁頭頓時急了,擔心剩下的木料也被蟲子蛀空。隻是眼下不是搭梯子上去查看的時候,他也隻能按捺住心裏的焦急,盼著木料都是好的。
不怪胡扁頭緊張,這些木料中,檁條僅僅是小頭,大頭是他和方大嘴打棺材用的上好的杉木。這批杉木是他托人花大價錢尋來的,要是讓蟲蛀了,虧了一大筆錢不說,下回還不一定能找到這麽好的木頭。
秦老爺子也看到了檁條的斷口,見確實被蟲蛀的厲害,一時不確定這是巧合,還是小孫女給方大嘴招來的黴運。
不管是哪種,外孫女沒有遭到方扁頭的毒打,還讓方扁頭得到了一點教訓,受了這麽多年苦的女兒和外孫女能小小的出口惡氣了。
檁條從那麽高的地方掉下來,又不偏不倚砸在了方大嘴的頭頂,致使方大嘴的腦袋直接被砸出一道深深地口子
眼下天氣正熱,傷口很容易發炎。就算處理的好,沒有十天半個月,這傷口不會愈合。一旦發炎,將愈合的更慢。
總之這一次,方大嘴吃了個不大不小的苦頭。
誰能想到方大嘴並沒有就此得到消停,她的傷口剛被處理好,就搖搖晃晃的朝著胡晴晴衝過來,嘴裏不幹不淨的罵道:“你個掃把星,一來家裏準沒好事,今兒個老娘非得教訓你不可!”
秦笑笑和胡晴晴被秦老爺子等人護在身後,哪會讓方大嘴得逞。不等她衝過來,林秋娘和趙草兒就一左一右,再次把她架住了。
趙草兒早看方扁頭不順眼了,在別人看不到的地方,一把重重地掐在她的腰上:“方嬸子,我敬你是長輩才沒有動手,你可別給臉不要臉!”
“哎喲!”毫無防備的方大嘴當即疼的一哆嗦,抬腳就重重地踢向趙草兒:“好你個賤皮子,竟敢給老娘下偷手!”
趙草兒防著老虔婆呢,在她踢過來前後退一步,趁機又是一把掐在她的腰間:“方嬸子,您老說話要摸摸良心啊,我和我大嫂是怕您摔倒,才好心過來扶您,您可別跟瘋狗一樣亂咬人呐!”
這個老東西,不知道摳下我家多少好東西。別說掐你兩把,老娘恨不得掐死你!反正傷在腰間,老娘就不信這大庭廣眾的,你敢把衣服掀起來給大家夥兒看!
方大嘴氣得幾欲吐血,意識到在這兩個賤皮子手裏討不到便宜,她直接對秦老爺子發作:“你們秦家一上門就喊打喊殺,連我教訓自己的孫女也要插手,還有沒有王法了!”
秦老爺子安撫著嚇得渾身發抖的外孫女,眼底溢露出幾絲冷厲:“你要教訓孫女,我秦家是管不著!我秦家護外孫女,你同樣管不著!”
聽得這話,方大嘴竟是說不出反駁的話來。知道秦家是要護胡晴晴護到底了,她冷冷一笑:“這賠錢貨是我胡家的種,你們別想再帶走她!”
秦老爺子的臉色變得愈發陰沉,暴揍胡家人一頓,讓他們徹底不敢再動女兒和外孫女的念頭越來越強烈。
見秦老爺子不說話,方大嘴像是打了場勝仗,臉上露出得意的笑容,一張大嘴恨不得咧到耳根兒。
“不行,晴晴姐姐是我家的,我們一定要帶走她!”秦笑笑從秦老爺子身後探出個頭來,小模樣凶狠地對方大嘴叫嚷:“你個大壞蛋,一定會欺負晴晴姐姐!”
一看又是這個黃毛丫頭,方大嘴不知道哪根筋搭錯了,竟然連她也想嚇唬一番,愈發惡毒的說道:“嘿,你說的沒錯,老娘就要天天抽這個賠錢貨,就像上次那樣,抽的她爬不起來,看她還敢不敢瞪我!”
這話,簡直是往秦笑笑的心口上戳刀子,讓她再次想起了小表姐被打的遍體鱗傷的慘狀!
“你敢!”秦笑笑死死地盯著方大頭,眼裏流轉著無人察覺的奇異的光芒:“你要是敢欺負晴晴姐姐,一定會掉下一個更大的木頭,把你的頭砸出更大的坑,讓你躺在床上一輩子……”
“笑笑!”秦老爺子大驚失色,不等秦笑笑說出最後的“詛咒”,急聲打斷了了她的話:“不準亂說!”
“笑笑,不許無禮!”林秋娘也是麵色蒼白,一把捂住了女兒的嘴巴,生怕她把下麵的話說完,讓事情發展到無法收拾的地步。
秦山等人亦是露出又驚又怕的神情,時不時的看向似乎被嚇到的方大嘴的頭頂,生怕如秦笑笑所言,會掉下個更大的木頭,把方大嘴的頭砸出個更大的坑。
他們太過擔心,以至於忘記了前提條件:必須是方大嘴欺負胡晴晴。
之所以這麽緊張,方大嘴出了什麽事,他們隻有解恨,可是有這麽多外人在場,都清楚的聽見了秦笑笑的“詛咒”。要是方大嘴真的出事,定會想到秦笑笑的詛咒上。
就算不信她一個孩子有這種神異的能力,也會在心裏將她跟“烏鴉嘴”“掃把星”歸為一類,這是秦家人無論如何也不願意看到的。
其他人看到秦家人過頭的反應,雖然覺得有些奇怪,但是都以為秦家家教好,就算方大嘴言行過分,也不想讓小輩冒犯她。
“唔唔。”秦笑笑伸出小手扒拉著娘親的手,希望她快點放開自己,她快憋的不行了。
此時,小丫頭通過秦老爺子等人的反應,已經想起他們往日的殷殷叮嚀,看向秦老爺子等人的目光,就變得有些畏縮。
“還敢不敢亂說話了?”林秋娘板著臉,微微顫抖的聲音透著一絲嚴厲,更多的是害怕。
“唔唔!”秦笑笑急劇的搖著小腦袋,示意自己不會再亂開口了。
林秋娘這才鬆開了女兒,順手就在她的小屁股上打了一巴掌。力道不算重,能清楚的感覺到疼。
“娘~”秦笑笑捂著小屁股,委屈巴巴的看著娘親。
明明是大壞蛋太可惡,自己隻是放了句狠話嚇唬她,娘親咋就打她的屁股呢!
要是林秋娘知道女兒心裏的想法,定會擰著她的耳朵教訓:放在別人那兒,那是嚇唬人的狠話;放在你這兒,是會搞出人命的!
“別叫娘,叫娘也沒用,回去了再收拾你!”林秋娘沒好氣的戳了戳女兒的額頭,沒有像以前那樣哄她。
“哦~”秦笑笑情緒低落下來,又快速打起精神安慰嚇得抹眼淚的胡晴晴:“晴晴姐姐,別怕,爺爺一定不會把你留在這裏,讓大壞蛋打你的。她要是敢打你,一定會像剛才那樣,掉下個大木頭把她的頭又砸出個坑來。”
“嗯嗯,我不怕!”胡晴晴破涕為笑,緊緊地握住小表妹的手,隻有這樣心裏的恐懼害怕才會減輕些。
這時,被秦笑笑的話嚇的不輕的方大嘴恢複過來,指著秦笑笑罵道:“好你個臭丫頭,竟敢詛咒我,果然跟這個賠錢貨一樣欠收拾!”
說著,又要去捉胡晴晴,愈發想當著秦家所有人的麵,把這個賠錢貨狠狠地打一頓。可以的話,她更想收拾秦家的賤丫頭。不知道怎麽的,這賤丫頭邪門的很,隻要一想起她剛剛放的狠話就忍不住背脊發涼。
趙草兒立即上前擋在她麵前,意有所指的說道:“方嬸子,您一把年紀也好意思跟幾歲的孩子計較。要不是您先嚇唬我侄女,我侄女能嚇唬您?我勸您安分些別折騰,仔細把命折騰沒了!”
方大嘴本來就對秦笑笑放出的狠話犯怵,被這草兒這麽一說,整個人都不好了,尖叫道:“老娘是長輩,說她幾句咋了?沒打她就算好的。”
趙草兒的臉上露出幾分古怪的笑容:“那您就試試唄!”
打小侄女護著的外甥女,都能讓你個老虔婆的腦袋破個洞;直接打小侄女,有九條命也不夠你折騰!
方大嘴沒能領悟趙草兒的意思,看著一大群人護著那兩個賤丫頭,還以為她在嘲笑自己打不著,一股氣血直衝腦頂。
就在方大嘴氣得半死的時候,胡家村的村長帶著一大幫村民姍姍來遲。
看到方大嘴的臉上殘留的血汙和鼻青臉腫的胡有樹,胡村長臉色沉下來,看向秦老爺子責問道:“秦大叔,你帶人鬧上我胡家村,還把人打傷了,這不妥吧?”
秦老爺子一聽他居然把秦胡兩家的私事,說成是秦家與整個胡家村作對,不禁冷笑:“老頭子活到這把年紀,倒是不知道做嶽父的不能教訓不懂事的女婿!”
胡村長臉色一僵,指著方大嘴質問道:“那我嬸子與您同輩,這又怎麽說?”
秦老爺子重重一哼:“胡村長興師問罪之前,都不把情況打聽清楚?不知道有你這樣的村長,要怎麽為胡家村的村民主持公道。”
胡村長哪裏聽不出這話是在諷刺自己沒資格做村長,臉色徹底陰沉下來,語氣極差的問胡扁頭:“幺叔,到底咋回事?幺嬸的傷咋來的?”
秦家帶人來到胡家村的時候,胡村長正在地裏幹活。等他從地裏回來,又聚集一大幫人趕到胡家,就耽擱了不少時間。
看到方大嘴和胡有樹的傷,就先入為主的認為是秦家打的,想給秦家扣個找茬的帽子,逼迫秦家賠禮認錯麻溜的滾蛋,沒想到事實並不是這樣,還被秦老爺子當著這麽多人的麵一頓嘲諷,讓他難堪下不了台,臉色能好才怪。
胡扁頭還沒來得及為侄兒給自己撐腰而高興,就被侄兒的臉色嚇到了,急忙說道:“是上麵的檁條被蟲蛀斷掉下來,把你幺嬸的頭砸到了。”
胡村長忍著罵娘的衝動,立即換了一副笑臉,朝著秦老爺子拱了拱手:“秦大叔,是我一時情急沒有弄清楚狀況,遂生出了誤會,還望您見諒。”
秦老爺子看著能屈能伸,就是腦子不太靈光的胡村長,亦不想把人得罪狠了,順勢說道:“方氏是胡村長的嬸子,情急之下誤會了也正常。”
見秦老爺子識趣,胡村長暗暗鬆了口氣,臉上的笑容就真實了幾分:“秦大叔,按理說今日這事是您家跟我幺叔家的私事,輪不到我這個外人插手,隻是弟妹要在胡家過日子,兩家鬧僵了也不好,您也教訓過有樹了,這事兒就到此為止,您看怎樣?”
剛才還跟胡村長好聲好色的秦老爺子一聽,麵色迅速陰沉下來:“胡村長,我女兒嫁到胡家的好幾年,她為人怎樣想來你也知道;她在胡家過的啥日子,出門隨便問個人都能說個一二。以前胡家對她的打罵我可以不計較,可今日我女兒差點讓他們害的一屍兩命,可不是你輕飄飄的幾句話就能揭過去的!”
胡村長的麵色變得極其尷尬,有心為幺叔一家辯解一二,可是想到幺叔他們對堂弟妹的磋磨,他根本找不出能辯解的地方。
再一看秦老爺子的態度如此強橫,也不是自己辯解幾句,他就會輕易放過幺叔一家,胡村長也有些急了:“秦大叔,弟妹這事兒,確實是我幺叔他們過分了,可動手解決不了問題,咱們兩家何不坐下來慢慢商量。”
秦老爺子沒有動,看向胡家人的目光透著森森寒意:“不動手可以,得看胡家的誠意夠不夠!”
胡村長鬆了口氣,正要說什麽,方大嘴就嚷嚷道:“大侄子,這老家夥想敲咱家竹杠,你可千萬不能應了。再說了,咱們村這麽多人,動手就動手,還怕了他們不成!”
胡村長的額角突突暴跳,衝著方大嘴大聲喊:“幺嬸,您老閉嘴吧!”
今日胡家村要是打了秦家人,明兒個青山村秦氏那幫家夥就能打上門來為秦家出頭。到時候兩個村的人打起來,死了傷了算誰的?他這個以權謀私的村長還要不要當了?
“你……”方大嘴想不到這一點,見村長侄兒竟然對自己大小聲,心裏頓生不滿。可她還要靠著這個侄兒把秦家人弄走,也不敢得罪他,隻得憤懣的住嘴了。
胡村長哪管她心裏怎麽想,抹了抹額頭上的汗,問秦老爺子:“秦大叔,有這麽多人在場,您大可以把條件擺出來,咱們慢慢商量。”
秦老爺子對胡村長的態度還算滿意,他淡淡的瞥了胡扁頭和方大嘴一眼,問道:“桂花是不是你胡家的媳婦?”
胡扁頭和方大嘴齊齊一愣,心裏湧起一股不好的預感。摸不清秦老爺子的意思,胡扁頭慎重道:“桂花跟有樹拜過天地,我們也喝過桂花敬的媳婦茶,她自然是胡家的媳婦。”
秦老爺子麵露嘲諷:“倒是沒見過誰家把媳婦折磨到險些一屍兩命的地步,胡家當真‘不錯’!”
胡扁頭臉一黑,狡辯道:“是桂花自己不小心摔倒,沒人折磨她。”
秦老爺子沒有理會他的鬼話,對胡村長說道:“胡家沒把桂花當媳婦,我卻心疼她這個女兒,倒不如胡家給一紙休書,放我女兒歸家團圓。”
此話一出,滿室皆驚。
當世隻有丈夫休掉妻子,妻子不能休掉丈夫。若是妻子沒有犯七出之條,丈夫就不能隨便將其休掉。
“不可,萬萬不可!”胡村長大驚失色,壓根沒想到秦老爺子會說出這種話:“秦大叔,老話說的好,寧毀十座廟不毀一樁親,弟妹是胡家的媳婦,胡氏的列祖列宗都認的,哪能這麽休掉!”
平白休掉未犯錯的媳婦,這要是傳出去,誰還敢把女兒往胡家村嫁。
胡扁頭和方大嘴終於怕了,焦急的說道:“親家,親家啊,有事好好商量,咱們當爹娘的,哪能拆散兒女們的姻緣。”
就是畏縮在角落裏的胡有樹,也哆嗦著站起來想要出聲反對,又害怕大舅子的鐵拳,便不敢作聲了,隻巴巴的看著秦老爺子,盼著他就是隨口說說,不會作真。
瞧他們這反應,不知道的還以為多看重秦桂花這個媳婦。無非是休了秦桂花,他們很難再找到這樣逆來順受的媳婦。就算能找到,再娶也要花費一大筆銀錢,把胡家好不容易攢起來的家底掏空大半,怎麽算都劃不來。
苗老太等人也震驚了,愣愣的看著秦老爺子。來之前,秦老爺子沒有說讓胡家休掉秦桂花,把她接回來的話,他們以為隻是到胡家鬧一場,讓他們不敢隨意欺負秦桂花罷了。
隻有秦笑笑和胡晴晴不明白放妻書的含義,胡晴晴好奇的問道:“笑笑,啥是休書啊?”
秦笑笑也不知道,隻能根據大人的對話猜出點意思來:“應該是本書吧,爺爺拿到這本書,小姑姑就能回家啦。”
胡晴晴眼睛一亮,激動道:“好呀,等爺爺拿到休書,我就能跟娘在一起啦!”
天真的小丫頭,已經把秦家當作自己的家了,壓根不知道胡家一旦給了休書,親娘就要回娘家,她也要回胡家,從此母女分離。
“嗯嗯!”秦笑笑也不知道這一點,打心眼裏為小姑姑和小表姐高興:“你會跟小姑姑在一起的。”
秦老爺子不為所動,冷笑著反問胡扁頭:“不拆散他們,把我女兒接回秦家,就讓她繼續在你胡家受磋磨?今日要不是我們及時趕到,桂花和她腹中的孩子,還能有命在?”
胡扁頭被堵的無話可說,暗自惱恨秦老爺子太過分,仗著抓住他們的錯處就強橫亂來。
“不給,咱家就不給休書,你們秦家能咋地。”方大嘴不願向秦家低頭,開始胡攪蠻纏:“秦桂花嫁到我家,就是我家的媳婦,隻要有樹不休掉她,她哪兒都別想去!”
秦老爺子的臉色更冷了,對胡村長說道:“你親眼看到了,不是我秦家想動粗,是胡家沒有誠意。”
胡村長很想甩兩個大白眼:您老都要休書了,還要個屁的誠意啊!
心裏這麽想著,他賠笑道:“秦大叔,休書肯定不能給,您要是有別的想法,可以一並說出來,隻要合適我都替我幺叔幺嬸他們應下來。”
秦老爺子搖了搖頭:“除了休書,我沒有別的要求。”
胡村長比秦老爺子小不了幾歲,又當了十多年的村長,不說是個人精,也是能分辨出秦老爺子話裏的真假的。
見他確確實實想要休書,不是嘴上說說嚇唬胡家,心裏就更急了:“秦大叔,您既然心疼弟妹,就多為弟妹還有我這堂侄女想想!要是我這不爭氣的堂弟給了休書,弟妹就不是胡家人了,這不是活生生的讓她們母女骨肉分離?還有弟妹腹中的孩子,它是胡家的血脈,定要留在胡家,不能一落地就沒了娘啊!”
秦老爺子一聽,臉上不禁露出為難的神色,似乎確實在為女兒外孫女還有那腹中的孩子擔心。
胡村長見狀,就知道事情還有轉圜的餘地,便趁熱打鐵繼續道:“眼下弟妹被送去了醫館,還不知道這些事。就怕您這邊拿了休書,那邊弟妹知道了,這……”
雖然話沒有說完,但是意思很清楚。
秦老爺子臉上的遲疑之色更濃了,過了好一會兒,才問胡村長:“你剛才說的話,可作數?”
胡村長一愣:“哪、哪些話?”
秦老爺子皺了皺眉,還是回道:“要是我有其他要求,你能替胡家應下來,這話還作不作數。”
胡村長長長地鬆了口氣,忙不迭的點頭:“作數作數,自然作數!”
秦老爺子眼底閃過一道暗光,胡家人逐漸難看的臉色下,慢慢的說出了自己的要求。
要求不多,隻有三點:
其一,逢秦家婚嫁喜事或是逢年過節,秦桂花回娘家,胡家不得阻攔。
其二,秦桂花從城裏回來後,無論腹中的孩子是否保住,都要在秦家養好身體才回來,胡家人不得上門要人。
其三,胡家不得磋磨秦桂花,但凡秦家再次聽到胡家對秦桂花不好的傳言,一旦證實,胡家立即給休書。
前麵兩條還好,胡家還算痛快的答應了,最後一條卻是刺激的方扁頭跟個瘋子似的大喊大叫:“誰家不是‘多年媳婦熬成婆’,就你秦家的賠錢貨精貴,罵不得說不得!不同意,我不同意!”
秦老爺子猛一拍桌子,厲聲喝道:“那你們現在就給休書,不然今日這事,老子跟你們沒完!”
秦山聞聲擼袖子,從角落裏把胡有樹提溜到人前,大有胡家敢有異議,他就一拳把人揍死的架勢!
那些前來幫忙的村民,也個個擺好陣勢警惕地瞪著胡氏那幫人,隨時準備動手。
看著爺爺,爹爹,還有叔叔伯伯們威風凜凜的模樣,從頭看到尾的秦笑笑心裏的敬仰如滔滔不絕的江水,深覺有這樣的爺爺爹爹,她走出門都不怕有人欺負了。
就這樣,在秦家的強勢和胡村長的勸說下,胡扁頭和方大嘴憋屈的答應了第三條。至於胡有樹……他就是胡家兩個老東西的應聲蟲,兩個老的答應了,他就不會有意見。
這三點要求,被明明白白的寫在了紙上,按下了胡家三口的手印,最後被秦老爺子收了起來。有這麽多人在場,秦老爺子也不怕胡家人不認賬。
左不過再帶人來,徹徹底底把他們收拾一頓!
解決完這件事,秦家人都鬆了口氣,跟胡村長告辭後,就打算離開胡家。沒想到剛轉身,方大嘴又生幺蛾子。
“慢著,這賠錢貨是胡家人,就該留在胡家,你們秦家帶走她是啥意思?”方大嘴心裏堵著一口氣沒出撒,看到隨秦家人一起往外走的胡晴晴,頓時想到了撒氣的法子,立即喊住了秦家人。
秦笑笑反應最快,伸出小手擋在胡晴晴麵前,衝方大嘴喊:“晴晴姐姐是我家的,不是你家的,不能留在你家!”
方大嘴早就看秦笑笑不順眼了,當即伸出一隻手想要把她拉過來,伺機在她身上做點什麽。
林秋娘反應更快,不等她的手伸過來,就趕緊把女兒拉開了。
隻是這麽一來,胡晴晴就暴露在了方大嘴麵前。
方大嘴手勢沒停,便一把將胡晴晴拉到跟前,用力地掐她的胳膊:“好你個吃裏扒外的賠錢貨,在秦家吃了幾頓飯,就不把自己當胡家人了是吧?”
“住手!”離胡晴晴最近的秦山大喊,欲上前阻止方大嘴。可是就在這時,一道清晰地哢嚓聲從頭頂傳來,他下意識的抬頭看去,像是看到了什麽可怕的東西,臉色大變:“快跑!”
說罷,他手快的抓住了胡晴晴,用力地將她拽到自己跟前。
“天,快跑!”其他人也看到了,紛紛大喊飛快地往大門口退去。
方大嘴麵朝大門,看不到頭頂的情況,等她意識到不對的時候,一聲巨大的“哐當”聲響起,有一塊丈餘長的杉木一頭朝下重重地砸在地上,另一頭順勢往下倒,好巧不巧磕在了方大嘴的後腦勺。
“啊!”方大嘴應聲而倒,被砸不久的腦袋上,再次汩汩的冒出鮮血來。
場麵頓時大亂!
誰能想到,胡家的橫梁竟然被蟲蛀斷了。斷了也就罷了,上麵掉下來的一根用來打棺材的杉木,在倒下來的時候,砸到了方大嘴的頭,直接把人砸到昏迷。
要不是方郎中在場,又擅長治療跌打損傷,及時給方大嘴止住血,恐怕不用等胡家人抬到城裏,半路上就要失血過多而死了。
看著滿地的鮮血,不少人想起了秦笑笑對方大嘴放的狠話,看向她的目光帶上了驚疑。
隻是胡家的橫梁確確實實是被蟲蛀斷的,這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就算這些人心裏泛起了嘀咕,也不敢當著秦家人的麵說出來,怕挨揍!
秦家人在秦老爺子的暗示下,竭力忍住慌亂,沒有表露出一絲異常,仿佛方大嘴一天之內,被連砸兩次就是意外。
等方郎中將方大嘴的傷情控製住,拿了胡家給的醫藥錢,秦老爺子麵色正常的安慰了胡扁頭幾聲,就帶著其他人離開了胡家,胡晴晴自然跟上了。
此時方大嘴腦部重傷昏迷不醒,胡扁頭和胡有樹哪還有心思管她。
出了胡家村,被秦山抱著的秦笑笑才鬆了口氣,驚魂未定的說道:“太可怕,實在是太可怕了!”
這話說的沒頭沒尾,大家卻都知道她指的是什麽。
有外人在場,秦老爺子小孫女說漏嘴,就從秦山手裏接過她,不著痕跡的轉移話題:“小孩子家家的,別想這些事,仔細嚇到了晚上又做噩夢。”
秦笑笑猛點腦瓜:“不想了不想了,太可怕了!”
看著懵懵懂懂一無所知的小孫女,秦老爺子心頭的憂慮更甚,送她去城裏識字念書,識理明理的念頭變得愈發強烈。
那些幫忙的村民看著這一幕,暗暗壓下那個不可思議的念頭:笑丫頭是在他們的眼皮子下長大的,要真是個不祥之人,早該有人察覺到了。想來胡家的事,純屬巧合罷了。
這麽想著,一路上便沒人提起。各自回到家後,就把這事當作茶後飯餘,說給家裏人聽了。
秦老爺子很不放心,特意讓秦山他們到村頭留意村裏的口風,確定沒人把這事按到秦笑笑頭上,才微微鬆了口氣。
但是秦老爺子很清楚,這種事一次兩次,外頭的人就算心裏懷疑,明麵上也不會說出來。可是次數多了,小孫女的神異之處必然暴露,會引起什麽樣的後果,他想都不敢想。
秦笑笑不知道爺爺的擔憂,在房裏安慰著還在驚懼中的胡晴晴:“晴晴姐姐,你別怕呀,待會兒小姑姑回來了,看到你怕成這樣,一定會擔心噠!”
胡晴晴渾身發抖:“你不怕嗎?紅紅的,好多血……”
“一開始很害怕,現在不怕了!”秦笑笑是真不覺得怕了,對胡晴晴說道:“大壞蛋老是欺負你和小姑姑,咱們要走的時候,她又想打你,一定是她太壞了,遭了惡報!”
不但不怕,還特別解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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