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各有安排
由於機車比較老、舊,起動過程一般要耗時很久,不但對耐心、信心是一個嚴峻的考驗,更考驗人的體力和技術,而且還要忍受發動機剛剛運轉時發出的巨大轟鳴聲和排氣筒冒出的滾滾黑煙。每次看到東方紅拖拉機順利啟動,機器發出轟、轟、轟的正常聲音,柳五都會露出會心的笑容,再擦去滿臉的汗水。
“橫嶺莊”機耕隊裏還有一個修車能手戶光輝,是文燁煜的爸爸,外號“戶先進”。可能是經常開拖拉機的原因,戶光輝說話嗓門很高,生怕別人聽不見。他走起路來更是風風火火,看他走路就好像是要去救火一樣。
有一次大隊部開會,參加會的人們看見傅屬記來了,都停下腳步,出於禮貌都讓傅屬記先進門,這時候正好戶光輝趕到了,他連看都沒看傅屬記一眼,直接衝進了門裏,差一點把屬記撞到。旁邊的李青田喊,“戶光輝,你怎麽比屬記先進呢!差點撞到屬記!”
聽到李青田的喊聲,大家都嗬嗬地笑了起來,傅屬記也沒在意,對戶光輝說,“小戶啊,你先進,你先進。”
戶光輝不好意思起來,紅著臉說,“傅屬記,不好意思了,剛才不是故意的,那我就先進去了。”
大家看到戶光輝窘迫的樣子笑的聲音更響了,從此戶光輝就得了“戶先進”這麽一個外號。
柳五和戶先進都在機耕隊,他們兩個人現在正犯愁呢。
前幾天“橫嶺莊”的幹部們經過研究,決定利用“橫嶺莊”得天獨厚的氣候條件和優越的地理位置搞木耳種植,這一項目一提出就得到了總場領導的肯定和支持。總場領導讓場科研所給予技術支持和前期木耳菌的培育,總場無償提供早期菌株。
屬記和隊長還考察了周邊山裏其他幾個種植木耳的林場,帶回了一些這方麵的書籍和技術資料。大隊部決定將此項任務交給副業隊,增派人手,盡快落實,早日投產。
木耳場就選在下坡池塘東邊,是一大片開闊的筏子地,雖然地勢還算平坦,但有個別的地方草筏子也很高,需要用拖拉機和壓路機進行平整,還要環木耳場鋪一條砂石路。
潘建柏隊長告訴說,明天總場來個技術員指導木耳場前期建設,人家就指導一天時間,完事兒後,剩下的活按照技術員的要求自己幹就行了。
柳五和戶先進還有張鐵匠正圍著拖拉機轉圈呢,幾個人都是愁眉不展,一臉無奈。原來東方紅拖拉機的鏈軌連接軸有一根快要磨斷了,機耕隊庫房裏備用的也沒有了。明天還要用拖拉機平地,這可怎麽辦?
戶先進說“老七,先對付用幾天吧,不一定能斷,再過兩天管理員丁泰華就要下山去領糧,到時候去總場機耕隊多領幾個吧。”
柳五說,“行是行,可萬一幹著幹著活,突然斷了怎麽辦?要是把車扔地裏了,修車是小事,耽誤了工期可是大事啊!到時候傅屬記、潘隊長還不得把咱倆罵個半死。”
張鐵匠說,“咱們研究研究,看看能不能自己做一個。”
柳五說,“這個連接軸不但對鋼材的韌性要求很高,而且一定要強度足夠硬才行,這樣的鋼筋咱們這兒怕是沒有啊。”
張鐵匠喊李青田,“小趙,去庫房裏看看,有沒有這麽粗的鋼筋。”
不一會,李青田拎著一根鋼筋回來了,可是比需要的略微細一些。
柳五說,“老張,你們先研究著,我現在就去找隊長,一會兒就下山到總場機耕隊取個新的回來,不能耽誤明天幹活。”說完他急忙向大隊部跑去。
潘建柏隊長同意柳五下山,可是沒有車送他,所有的車都忙著呢。去總場上山、下山一個來回開車要七、八個小時,沒有車怎麽行呢?
柳五對潘建柏隊長說,“隊長,我準備騎自行車去,到那兒可能天就黑了,人家下班了。你先給總場機耕隊打個電話,讓他們把鏈軌軸給咱們準備好,放到大門口值班室老賀頭那兒,就說我今天晚上去取,老賀頭認識我,這樣今天取了東西,我連夜就能趕回來,不會耽誤明天幹活。”
潘隊長說,“再派一個人跟你一塊兒去吧,走夜路也好有個照應。”
柳五說,“就怕自行車不好借,還是算了吧,我一個人能行。”
潘隊長說,“那好吧,隻能這樣了,來回路上要小心,快去快回。”
柳五急忙回到宿舍,沒有回自己的屋,他徑直去了女生宿舍找翠香,翠香不在。問楊明慧說,剛才她姐姐傅愛波來找她,可能跟他姐姐回家了。
柳五走到翠香床鋪跟前,一掀枕頭,翠香的自行車鑰匙竟然在,真是出乎意料,把柳五樂的蹦起多高,嚇了楊明慧一跳。
那個年代有一輛自己的自行車好比現在有一台小轎車一樣,平時翠香總是把自行車擦得一塵不染,很少舍得騎。鎖車的鑰匙也總是隨身攜帶。
今天姐姐來找自己,說爸爸在西河釣到了一條大魚,媽媽把魚燉好了,招呼姐倆回家吃飯,翠香換衣服時順手就把車鑰匙放到了宿舍枕頭底下,姐姐催的緊,她一時著急,換完衣服就走了,鑰匙忘記帶了。
柳五興奮地抓起鑰匙就走,邊走邊對楊明慧喊,“告訴翠香,車子我騎走了!”
隻聽見楊明慧喊道,“知道了,你小心點騎,別把車子弄壞了!”
柳五回應道,“沒事,放心吧!”
柳五登上自行車往山下飛馳而去。那是一輛永久牌28型自行車,一字形車把,烏黑光亮的車漆,銀光閃閃的鋼圈和輻條,油光錚亮的飛輪和鏈子,大小適中的腳踏板,騎起來又輕快又穩當。
下山的路左拐右拐,坑坑窪窪,全部都是急彎險路,柳五的心裏像油煎一樣,他把自行車蹬的飛快,耳邊的風呼呼作響……
整整騎了五個多小時,終於來到總場機耕隊,天已經黑了,老賀頭在門衛室值班,柳五從自行車上跳下來,兩條腿都麻了,差一點摔倒在地上。
柳五一邊和老賀頭打招呼,一邊要水喝,老賀頭端來一大缸子涼開水,柳五一口氣就喝幹了。
柳五把拖拉機零件裝到自行車後座上,捆綁結實了剛要往回趕。老賀頭叫住了他,“天黑了,夜路不好走,把這個帶著吧!”一邊說一邊塞到柳五手裏一個手電筒。
柳五回到“橫嶺莊”已經是半夜了,他騎車剛剛繞過門頭山進入大道,距離機耕隊還很遠就看到機耕隊車庫裏的燈還亮著。他直奔機耕隊,潘建柏隊長和戶先進、張鐵匠、翠香等幾個人都在等著他。看到他平安歸來,大家懸著的心才放了下來。
再看柳五,褲子已經刮破了,臉上的汗漬一條條的,頭發都打成一綹一綹的了,額頭上不知什麽時候磕了一個包,手電筒的玻璃罩也摔碎了,不過裏麵的燈泡還亮著。自行車更是慘不忍睹,車把已經歪了,鋼圈、輻條上沾滿泥巴,前輪瓦蓋子也癟進去一大塊。這一路上他不知道摔了多少跟頭,吃了多少苦。
翠香心疼地看著柳五,柳五看了一眼狼狽的自行車,又看了看翠香,咧著嘴不好意思的笑了,露出一排雪白的牙齒。
翠香又急、又氣、又心疼,她不是心疼自行車,她是心疼自己的愛人啊。
第二天一早,總場派的技術員就到了。拖拉機、壓路機發出一聲聲轟鳴。柳五威武地開著拖拉機進到地裏,一個大型的木耳場轟轟烈烈的開工建設了。
不久以後,山區進入了雨季,莊稼在豐沛的雨水澆灌和充分的陽光照耀下瘋狂的生長,如果站在莊稼地裏靜靜地聆聽,可以聽見一棵棵玉米秧吸足了水分、養分,不斷生長拔節的哢哢聲。
“橫嶺莊”所有的農田地都鏟完了。媽媽和大幫裏的婦女全部被抽到副業隊,都去了木耳場工作。
種植黑木耳,耳樹的選擇很關鍵,雖然很多樹木都可以作為耳樹,但柞木是最好的選擇。“橫嶺莊”鳳凰山有大量的柞樹,直徑大約都在十厘米左右,樹齡合適,非常適合做木耳段。
潘建柏隊長、柳五副隊長天天領著二狗子、戶先進,還有十幾個年輕人,開著拖拉機去鳳凰山伐木頭,往木耳場運木頭。
馬電工在木耳場架起了電線杆,扯上了電線,安裝了一台電鋸,一台鑽機,他領著一幫人把伐回來的木頭劇截成一米左右的木耳段,再在上麵鑽滿一排排的菌穴眼。
媽媽、翠香和很多婦女主要工作是進行人工接種木耳菌,把木耳菌塞到木耳段的菌穴裏,然後蓋上一個小木頭蓋,蓋緊壓實,直到所有的菌穴全部塞上木耳菌,一根木耳段就做好了,然後一根根地架起來,每兩根一組擺成人字形,經過淋水澆濕,不久以後從菌穴中就會長出黑黑的木耳。
蕭正還去幫著幹了幾天活,用一個特質的像錘子一樣的工具砸在椴木或楊木等其它軟木上,砸一下就蹦出一個厚度在一厘米大小,圓圓的蓋子。砸蓋子的響聲,啪、啪的,很清脆,在蕭正看來很悅耳,很動聽,掄起小錘子,蕭正一天能砸好幾百個木蓋子。
翠香阿姨的自行車已經修好了,每次蕭正去木耳場幫忙幹活都是她騎自行車馱著蕭正。坐在翠香阿姨的車上蕭正心裏美滋滋的。當看到柳五時,蕭正就在自行車上衝他做鬼臉。
人們打穴、接種、蓋蓋,勞動的場麵相當的熱鬧,幹的熱火朝天。
經過一個多月的忙碌,占地一萬餘平方米的木耳場已經形成了規模,站在池塘邊大道上,隔著寬闊的水麵向東望去,木耳場的形狀是一個巨大的“田”字,一排排的木耳段擺架的整齊劃一,就像等待檢閱的部隊一樣。
木耳場再往東麵,順著環山小道,繞過被開采過的半個山頭就是蜂場和馬號。馬號裏不僅養馬,還有牛、羊、豬、狗。
戶先進等幾戶人家就住在馬號旁邊,他們割草、拌料,為場裏喂養著著這些寶貴的牲畜。春播秋種全靠這裏的牛馬出力呢。
馬號裏養的最多的就是羊,放羊的羊倌是曹陽光,因為他平時總是呆頭呆腦的,所以“橫嶺莊”的人都叫他曹傻子。
曹傻子每天放羊回來經過木耳場都會停下來看一會兒,看著熱鬧的勞動場麵,吼一曲不倫不類的小調,很好聽。
曹傻子其實並不傻,他從小就失去了父母,是個孤兒,他記不得自己什麽時候來到的“橫嶺莊”,也不知道在這裏度過了多少個春夏秋冬。隻知道樹上的黃葉落了,又長出嫩綠的新芽,池塘的水凍冰了,又化開,就是一年過去了。他養的小羊慢慢的長大,羊群裏的羊也越來越多。
如果不是自己放羊來回路過木耳場,第一眼看楊明慧,曹傻子的日子可能就一直這麽波瀾不驚,很平靜的過下去。可是他為什麽喜歡上的楊明慧,自己也說不清楚,楊明慧更是不知道,也許這是冥冥之中命運的安排吧。可他的愛戀卻給楊明慧帶來了深深的痛苦。
木耳場建好後,隻留下戶先進等四個人進行日常管理,其他的人又重新回到了原來的崗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