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寸步不離
曹陽光把羊群帶到一塊平緩的坡上,這個小坡他經常來,在東山一個小山坳裏,那裏因為向陽、背風,地勢又好,草長得格外茂盛。羊群每次來到這裏就會逗留很長一段時間,曹陽光就會躺在草地上,麵對著藍天、白雲想著自己的心思。
曹陽光給楊鳳蘭的情書已經石沉大海,他沒有等來一絲一毫自己想要的信息,李元高說讓他再寫一封求愛信給楊鳳蘭,被他拒絕了。
曹陽光是不會放棄這份感情的,他坐起來麵對著大山使勁的呼喊,“啊……”
他的喊聲把兩隻牧羊犬嚇了一跳,也跟著“汪、汪、汪……”叫起來。
所有的壓抑、煩惱和心中憋了很久的痛苦都隨著喊聲發泄出去,對麵的大山傳來回音,這回聲在山穀裏久久的回蕩。
他要等待機會,他心裏已經認定了,“楊鳳蘭就是我的,我一定要娶她。”
日子就這樣過去,好像什麽都沒有發生過,曹陽光依然每天去放羊,晚上依然去井房打水,借機會往女生宿舍裏張望,不過他已經好幾天沒有看到楊鳳蘭了,他感到了楊鳳蘭在有意躲著他,可是越是這樣,他的心越糾結,該怎麽辦呢?
有一天,他正站在井房邊,往宿舍裏張望,正好傅屬記來了,問他,“陽光,你怎麽到這來了,看什麽呢?”
曹陽光漲紅了臉,“沒什麽,傅屬記。我就是看看。”
傅屬記說,“一個小夥子,往女生宿舍裏看,不好吧。你這個樣子,小心讓其他小夥子們看見,揍你一頓。以後要注意。”
“知道了,傅屬記。”說完,曹陽光頭也不回地走了。
有些事情可能就是機緣巧合,你越是怕發生,它來的就越快。這幾天大地裏沒有什麽活,宿舍裏年輕人收工都很早。
高淩風的機耕隊也在檢修機器,副業隊在給最後一棟住房安房門,馬上就要竣工了。
戶先進的木耳場已經采收了第一批木耳,而且大獲豐收,采下的木耳正在晾曬。
難得清閑,楊鳳蘭和幾個姐妹在女生宿舍裏打撲克,歡樂的笑聲不斷地從屋裏傳出來。正打著撲克就見翠香從家裏回來了。
“我去大河洗衣服,有去的沒?”翠香問大家。
“我去。”
“我也去。”
……
姑娘們七嘴八舌的都嚷嚷著要去。
“小蘭,你去不?”翠香問。
“當然去了,我這麽愛幹淨人,怎麽能落下。”楊鳳蘭笑著回答。
宿舍裏瞬間就空了,大家都拿著衣服、臉盆、肥皂還有棒槌,嘻嘻哈哈地向南邊的池塘走去。
河岸邊,靠近小石橋下,星羅棋布地排滿了很多大石頭,有的還很平滑,可以當搓衣板用。姑娘們把抹好肥皂的濕衣服放到石頭上麵,用木棒槌使勁砸,砸完後再放到水裏漂洗,洗的又快又幹淨。
楊鳳蘭選了一塊離大家稍微遠了一點的大石頭,這塊石頭像個大磨盤,站在上麵洗衣服最合適不過了,她已經來過很多次,每次都是在這塊石頭上。楊鳳蘭把衣服放下來,低頭開始洗了起來。
“鳳蘭!我洗完了,我幫你啊!”翠香在一邊喊她。
“不用,你洗完先回吧,蕭正也快了。”楊鳳蘭回答到。
“那我先走了。”翠香說完,端起洗衣盆走了。
去的時候大家是一起的,回來的時候有的洗得快,象翠香一樣就先回來了。就這樣,當楊鳳蘭再抬起頭時,她發現所有的人都走光了,河邊隻剩下了自己一個人。
“最後一件,洗完就回去。”楊鳳蘭這麽想著,加快了速度。低下頭認真地洗起來。
“楊鳳蘭!”
有人在叫她。
楊鳳蘭抬起頭,“曹陽光!”頓時她的頭嗡的一下。
“不好,他怎麽來了。”楊鳳蘭立即感到一陣恐懼向自己襲來。
“鳳蘭,我喜歡你!”“我要娶你!”曹陽光一邊說,一邊湊過來,就像一隻餓極了的狼見到一隻小羊。
“你別過來,再往前走,我就喊人了。”楊鳳蘭因為驚恐,聲音都變了。但是她還是故作鎮靜地大聲喊道。
曹陽光根本聽不進去她的話,一步步向她逼近。
河邊掙紮濺起的水花迷住了楊鳳蘭的眼睛,即使什麽都看不清了,楊鳳蘭也沒有放棄反抗,大聲地呼救。
曹陽光費了很大的力氣才抱住了她。
“住手!”
河岸邊上發生的事情、所有的場景,都被不遠處在機耕隊裏幹活的李青田看的清清楚楚。當河邊隻剩下楊鳳蘭一個人,曹陽光向楊鳳蘭步步靠近的時候,李青田就預感到事情不妙,有情況,當聽到楊鳳蘭的呼救聲,他更加堅定了自己的判斷,急忙從坡上三步並作兩步匆匆趕了過來。
李青田把曹陽光趕走了,楊鳳蘭哭著跑回了宿舍,她一頭栽到床上大哭起來。突然到來的傷心和驚嚇對她的打擊實在是太大了。
楊鳳蘭一下子病倒了,翠香守在她身邊,幫她換掉了全身的濕衣服,翠香的手顫抖地摸著她胳膊的劃傷,心疼如刀絞一般。
現在的鳳蘭全身通紅,像火一樣燙。同宿舍的郭子蓮看到這一切急忙去診所找醫生。
鍾成醫生背著急救包匆匆地趕來。屬記和隊長知道了這件事,也馬上趕了過來。
楊鳳蘭發著高燒,睡夢裏說著胡話,鍾成仔細的給楊鳳蘭處理著傷口,又經過一番耐心的診治,最後說,“她就是受到了驚嚇,又在河邊淋水著涼了,受的外傷也沒有什麽大礙,吃幾副藥,多休息幾天就會好了。”
鍾醫生給楊鳳蘭開了一些藥,有的藥“橫嶺莊”診所沒有。潘建柏隊長告訴李元高,“馬上去醫院買。”又安排翠香,“翠香,你這段時間什麽活也不用幹了,留在宿舍專門照顧楊鳳蘭,一是照顧她的病,二是看好她,多安慰她點,別再發生其他意外情況。”翠香全部答應並記下了。看著躺在床上的好姐妹,翠香的眼淚不由自主的往下掉。
曹陽光知道自己惹了大禍,回到馬號後手足無措,坐立不安。還沒等他從剛才的衝動中平靜下來,高淩風就領著幾個小夥子到了,先是給曹陽光一頓暴打,然後拿繩子就給捆上了。曹陽光鼻青臉腫地被帶到大隊部。
傅屬記和潘建柏隊長從青年宿舍回到大隊部,一看高淩風他們把曹陽光帶來了,上去先是一個巴掌打在曹陽光臉上。
潘隊長的臉都氣的變色了,厲聲說,“曹陽光,你幹的好事,她要是有個三長兩短就拿你算賬!”
曹陽光一句話也不說,他能說什麽呢?
傅屬記氣憤的說,“從明天起,你不能離開馬號半步!不用你放羊了,在馬號好好反省!什麽時候她沒事了,再決定怎麽處理你!”
潘建柏隊長安排專人監督曹陽光,每天看著他喂馬,喂牛。曹陽光很聽屬記的話,從此以後再沒有離開馬號半步,他每天不停地幹活,可心裏卻像刀割一樣難過,是他親手傷害了自己心愛的姑娘,他幹起活來更加用力,常常把自己累的筋疲力盡,他就是在用這種方式懲罰自己的衝動和罪過。現在除了後悔當初的衝動,他還再想,以後可能永遠不會再有機會和楊鳳蘭接近了。
楊鳳蘭的病情在翠香和同宿舍的姐妹精心照料下,漸漸地好了起來,身上的傷也已經痊愈了。可是大家再也看不到那個陽光一樣燦爛的女孩了。雖然肉體上的傷痛已經好了,可曹陽光給她心靈上造成的創傷,什麽時候會抹平呢?為了防止她做出什麽傻事,翠香在這段時間裏寸步不離的陪伴著她。
這件事平息下來後,傅屬記組織召開了一次專門的黨支部會議,會上他和隊長潘建柏作了深刻的自我批評。。
翠香和鳳蘭在夜校的輔導員工作交給了郭子蓮一個人,李元高每次都陪著她上課,雷打不動,無論有什麽事李元高都推脫掉。有時候別人在上課,他在一邊困得直打盹。可是,能和自己心愛的人在一起,再困再累,他心裏也像裝了蜜罐子。
楊鳳蘭的病漸漸好起來以後,再沒有去過東山采蘑菇,也沒有一個人去大河洗過衣服,無論什麽時候,她都不會一個人獨自待著。她不能再給曹陽光任何一次機會了,她覺得自己既然沒有辦法去左右這一切事情的發生,那就讓時間去慢慢的化解和衝淡吧,也許這應該就是最好的辦法。
上坡家屬區最後一棟房子完工了,他們又要搬家了,還是二狗子開著那台拖拉機來的,搬家的當天,媽媽從炕上往下拿行李。
突然,她看到順著炕席下的磚縫裏有一條長長的尾巴一晃一晃地露了出來,媽媽驚叫起來“蛇!蛇!快來啊!有蛇!”她的聲音都有點變了。
爸爸立即衝進屋裏,隻見一條長近兩米的黑花大蛇已經從炕上爬掉到了地上,身子盤旋著,尾巴不停地蠕動,黑色的鱗片閃著油亮的光澤,隱約泛著褐色的花紋,上半截蛇身直立著,三角腦袋上兩隻小眼睛瞪得圓圓的,很凶惡,嘴裏不停地吐出紅色的芯子,可能是剛從炕上掉下來,有些摔暈了,小腦袋一晃一晃的,更加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