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你放心就好
李元高被打受傷住院後,最擔心他的當然還有他的姐姐李春杏。
李春杏和丁泰華坐著高淩風的拖拉機下山去看望弟弟李元高,同去的還有爸爸、傅屬記、潘隊長等等好多人。
李春杏來到醫院看到弟弟滿身的紗布,心疼的掉下眼淚,在李元高身上捏捏這兒、摸摸那兒,關心地問道,“還疼嗎?”
李元高看到姐姐哭了,微笑著說,“姐,沒事!這點小傷,不疼!”
“還嘴硬,不疼還齜牙咧嘴的。”李春杏輕輕的拍了李元高的胳膊一下。
“哎呦!疼、疼、疼!”
李元高頑皮的樣子把大家都逗樂了。李元高平時就是一個好表現自己的人,現在看到這麽多人來看他,竟然忘記了傷痛,開始眉飛色舞地講著自己勇鬥歹徒的英勇事跡,而且繪聲繪色、添油加醋、玄乎的讓大家聽得直咧嘴。
病房裏,此時大家對待李元高就像對待一個大英雄,傅屬記還當著大家的麵表揚了他和二狗子的機智、勇敢,把李元高誇得心裏美滋滋的。
傅屬記說完話一回頭看到一邊的方萍萍。傅屬記認識她,問道,“萍萍,你怎麽在這兒?”
方萍萍大方地說,“傅屬記,您還不知道吧!我和李元高正處對象呢。”說完話自己樂了,露出一排雪白的牙齒和兩個小酒窩。
傅屬記看了一眼方萍萍,又看看躺在床上的李元高,臉馬上沉了下來,臉上的麻子好像都在顫動,他沒再說話,剛才熱烈的氣氛隨著傅屬記的態度來了一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病房裏立刻冷靜下來,瞬間氣氛變得很尷尬。
潘建柏隊長看出了傅屬記的不高興,一定是因為想起了郭子蓮的原因。礙於屋裏人多,而且很多人都聽見了方萍萍的話,知道內情的人也都覺得很詫異,潘建柏隊長便急忙打圓場,“萍萍長得可真漂亮,李元高真有眼光。”
潘建柏隊長一邊說著話,一邊使眼色把大家都聚到了門外,屋裏隻剩下傅屬記和李元高兩個人。
傅屬記說,“李元高,你和萍萍在一起,子蓮知道嗎?”
“知道,昨天她來看我了。”
傅屬記說,“你們年輕人感情上的事我管不了,可是李元高,你這麽做子蓮子得多傷心啊!”
李元高說,“傅屬記,我也沒有辦法啊,萍萍已經懷孕了。”
“懷孕了?”傅屬記吃驚地看著李元高,心裏想現在的年輕人這是怎麽了,還沒結婚就懷孕了?傅屬記簡直被李元高說出的話給驚到,這也太不可思議了。
李元高接著說,“我們已經商量好了,等我這傷一好就登記結婚。傅屬記,我結完婚不想再回‘橫嶺莊’了,徐梁老板在城裏又開了一個旅店,這邊招待所他讓我和萍萍給他經管著。你回去給郭子蓮帶個話,就說我李元高配不上她,對不起她!”
傅屬記看著李元高,好像不認識麵前的這個年輕人似的,他心裏在想,這還是從前那個率直天真、開朗樂觀的李元高嗎?現在怎麽也變得如此世俗、優柔傷感起來。他還能再說什麽呢?既然一切都已經既成事實,也隻能這樣了,傅屬記歎了一口氣,“唉!一聲對不起就結束了一段感情?你啊!”
傅屬記不好再說什麽,兩個人都陷入沉默。空氣好像都已經有點凝滯,沉默的味道就像含在嘴裏咀嚼的煙絲,時間越久越讓人體會出那種刻骨銘心的苦澀。
探望完李元高,大家紛紛出門上了車。方萍萍過來送傅屬記,傅屬記問,“萍萍,你們處對象多久了?”
方萍萍說,“傅屬記,我們到今天正好處了兩個月零三天。”
傅屬記嘴裏輕輕的叨念著,“兩個月,兩個月……”
高淩風開著拖拉機拉著傅屬記等人回“橫嶺莊”,快要路過防火站的時候,天上紛紛揚揚的飄起了雪花,這是入冬以來“橫嶺莊”的第一場雪。
蕭蕭灑灑飄落的雪花把大地染白了,拖拉機的車輪壓上去留下兩條長長的花紋在蜿蜒曲折的山路上延伸下去……
車子進入家屬區,丁泰華和爸爸一起下了車去蕭正家接丁菲兒和丁芳兒。李春杏自己先回了家,雪越下越大,很快就蓋住了她身後的腳印。臨走的時候她家的大門和屋門都沒有上鎖,隻是用門栓插住,她從外麵把手伸進去一拉門栓,門就開了。
李春杏快步走進屋裏,順手拿起一條毛巾撣著頭上、身上的雪。剛剛邁步走進裏屋,一抬頭她突然看到炕頭上擺著一塊疊得板板整整的酒紅色圍脖。
“這不是我給小木匠織的圍脖嗎?怎麽會在這裏?小木匠?小木匠——!不好!”
一絲不祥的預感湧上李春杏的心頭,她一把抓住圍脖,瘋了一樣衝出大門,正好丁泰華領著兩個孩子回來,他們差一點撞個滿懷,可是李春杏看都沒看丁泰華和孩子一眼,飛快的向大隊部跑去。
她已經顧不得太多了,雖然丁泰華在後麵使勁地喊,“下這麽大雪,你去哪!”
李春杏根本就沒聽到丁泰華在喊什麽,她心裏隻想著一件事,那就是馬上找到小木匠。
她冒著漫天的大雪拚命地向前跑著、跑著……
大片的雪花迷失了她的眼睛,濕滑的道路羈絆了她的雙腳,當她踉踉蹌蹌跑到大隊部時,她的內心裏還存在著一絲希望,希望小木匠在等著她。
李春杏一把撞開大隊部值班室的門,屋裏空無一人。小木匠的那張床上空蕩蕩的,隻剩下光溜溜的床板。
李春杏此時才明白過來,小木匠已經走了,已經不辭而別了。什麽長相廝守、海枯石爛;什麽相伴終身、浪跡天涯?難道這些承諾他都忘了嗎?
李春杏撞開門的響聲驚動了隔壁的馮其茗,他從辦公室走出來,“春杏!你來這兒幹什麽?”
“小木匠呢,人呢?”
李春杏的兩隻眼睛都紅了,雖然她已經想到小木匠可能已經走了,可是她還是不願意相信小木匠會撇下她一個人走,說好了要一起走的!一起走的!!李春杏快要崩潰了。
“哦,你說那個小木匠啊!他回家了,上午就走了,這會兒應該都到家了吧!”馮其茗莫名其妙,李春杏找小木匠幹什麽呢?
李春杏沒有理會馮其茗詫異的目光,她所有的希望都破滅了,精神瞬間垮掉,已經到了快要崩潰的邊緣,她踉踉蹌蹌地往外走,兩腿一軟差一點癱倒在地上,馮其茗一把扶助了她,李春杏不由得靠住了一側的牆壁。
“你沒事吧?”馮其茗關切地問道。
“我沒事,你回辦公室吧,我這就走。”李春杏說。
“我送你吧,看你這樣,好像發生什麽事了?。”
“不用,沒事兒,緩一會就好了,自己能回家。你不用管我了。”李春杏拒絕了馮其茗的好意。她好像突然一下子虛弱了很多,扶著牆慢慢地往外走。
馮其茗還是有些不放心,一直跟著李春杏到大隊部門口。看到李春杏在風雪中漸漸遠去的背影,他好像明白了什麽,又好像什麽都不明白,馮其茗搖了搖頭,歎了一口氣,轉身回到了辦公室。
李春杏回到家裏,一頭倒在了炕上。蒙上被子就沒有再起來,她就這樣不吃不喝整整躺了兩天,就好像生了一場大病。
丁泰華請來了大夫鍾成給李春杏看病,“沒什麽大事兒,就是受了點風寒,精神有點高度緊張,還有些勞累過度,吃幾副安神、發汗的藥,養幾天就好了。”
鍾成大夫說完給李春杏開了個藥方,讓丁泰華有時間去診所取藥,丁泰華不停地點頭說謝謝。
李春杏不想吃藥、也不想吃飯,她就這樣躺著,她的心裏已經打定了主意,天不遂蕭正願、蕭正願隨天去,就讓自己自生自滅吧,把失去了靈魂的肉體和破碎的夢葬在一起。
媽媽和翠香阿姨聽說李春杏病了,結伴去看她。翠香阿姨雖然挺著大肚子,可是走起路來一點都不慢,蕭正也跟著她們去了。
丁泰華守在炕邊精心地伺候著李春杏,可是幹著急卻沒有辦法,隻能看著李春杏一天天消瘦下去。
這回丁泰華看到媽媽來了,急忙起身,搬來椅子讓媽媽和翠香阿姨坐下,媽媽沒坐椅子,她直接坐在了炕頭上,坐在李春杏身邊,翠香阿姨和蕭正坐在了椅子上。
丁泰華用熱切、期盼的眼光看著媽媽和翠香阿姨,希望她們兩個人能勸說李春杏堅強起來。
媽媽從丁泰華的眼神中看出來了他的意思,當著李春杏的麵又不好直說,“泰華,你出去吧!蕭正他們姐妹嘮嘮嗑、說說話!”
丁泰華知道,這是媽媽在讓他回避,丁泰華想,女人嘛,在一起有些話總還是要背人的,於是痛快地說,“好好好!嫂子,你好好勸勸她!”
“你放心吧,去吧,到外邊去吧!”
丁泰華走到屋門口又回頭看了看躺在炕上的李春杏,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媽媽笑了,“哎呀!泰華,看你磨磨唧唧的,我們還能把你家春杏吃了不成!真是,快出去吧!”
丁泰華也笑了一下,於是邁步去外屋抽煙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