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劍

  梁先生完就去指導其他人了，讓雲辭自己繼續練。


  懂啥是氣勢啊？要啥氣勢？出劍也比之前快了，咋就達不到先生的要求呢。好煩哦，先生剛剛怎麽施來著，好像是這樣。練了一遍感覺還不滿意，幹脆不練了。練什麽練，不好好想想錯在哪裏練一百遍也沒用!

  雲辭找了個不礙事的地方專心看場地裏其他弟子的練習與拆招。都是同樣的劍招，同樣的棍法，同樣的刀法，同樣的槍法。看看人家的劍招，再比對自己的，招式沒錯啊。再當時練的時候韓先生可是嚴格要求一招一式的。雲辭那個愁啊，感覺瞬間老了許多。


  衛書瑤從遠處走過來，站到雲辭旁邊：“還沒想明白？”抬手擦了擦汗，“因為啊，你太安逸了。”


  “我跟你我家的事吧。”衛書瑤也不管雲辭什麽反應，自顧自起來。


  “我爹是衛家獨子，祖父去的早，本家的叔伯眼紅我家財產，又欺負我祖母一個寡婦還帶著個孩子。祖母千辛萬苦把我爹帶大，本指望能娶個有家世的姑娘幫幫我爹。連姑娘都相看好了，我爹偏偏看上了我娘。我爹在祖父牌位前跪了三三夜，祖母妥協了。本以為能過上安穩日子了，我娘又被下了藥，幾年無所出。”


  “後來祖母逼著我爹娘給我娶二娘，我爹哪裏會肯。祖母心疼自己兒子自然不會怪兒子，一股腦怨上我娘。我爹為了躲避祖母就找了個借口，要帶著我娘跑遍大明去尋醫問藥。當初連告老的禦醫都請了，還上哪找更厲害的？誰知道爹娘後來遇著一個道人，我爹娘一生為善，自有善緣。還送了我娘一副藥，我爹還不信，是我娘堅持，用了半年藥，這才就有了我。”


  “有了那道人的話，我祖母也不再怪我娘。可是我那些堂叔伯們打不了我爹的主意，就想打我爹兒子的主意，一個個都想把自家兒子塞給我爹做兒子。”


  “這些事我三歲那年就從下人嘴裏套了一清二楚。我就問我爹我能不能幫他護著我娘。雲辭你不知道我娘可好了，聽府裏人我娘以前長的極美。就是後來為了生我亂吃了不少藥，現在雖然沒有以前那麽美，但是也特別漂亮。雲辭你別不信，等年末我爹娘來了，帶你去見見你就知道了。”衛書瑤誇她娘的時候更驕傲了。雲辭忙連連點頭表示相信。


  “我爹當時隻把我當孩子看，聞言哈哈大笑，告訴我快快樂樂長大就行。我心裏憋著氣，就四處打聽，哎，你別不信。你我娘那麽好的人怎麽就老是被人欺負。所以我就自己找辦法。我雖然可我家有的是錢，隻要有錢就沒有辦不成的事。我爹知道了也由著我鬧，反正在他眼裏我娘第一，我祖母和我第二。”雲辭聽了心想這就是書上的“有了媳婦兒忘了娘”的現實版沒錯了。


  “我花了一年多時間終於讓我打聽到一種方法：修行!”衛書瑤提起這事就自豪，“我當時就跑去跟我爹讓他送我去修行。我爹這才知道我不是鬧著玩。”


  “我們倆都商量好了我娘才知道，知道以後哭著鬧著尋死覓活的威脅我。切，她那套也就對著我爹管用，對我有啥用。也就我爹為了她什麽都做的出來，我爹被她一鬧都快同意了，架不住我也鬧。後來他一想他總有護不住我娘的時候，要不然也不會讓我娘被人下了幾年的毒，就同意送我去修行。”


  “修行跟護住你娘有關係嗎？”雲辭表示不明白。


  衛書瑤扶額，這倆舍友可真是個孩子，真!不知道修行有啥好處，來修啥行啊。秦雪那貨就算了，你雲辭不是孤兒嗎？連這都沒聽過？!

  算了，誰讓她大呢，大一歲也是大。心裏忍不住爆粗口，真是太難了。


  “在這世上，修行就是最頂尖的力量。一家裏出了修行之人那個家族就起來了。更何況是在咱大明，咱們大明，隻要是虞宗出來的人，朝廷都得敬著。”


  “為什麽？”雲辭好奇。


  “自己查書去，別問!不想!”衛書瑤嫌棄的看著無知的室友，“咱們大明裏麵虞宗名聲極好，出去的弟子個個氣質佳，咳……最主要的是虞宗弟子進階死亡率低。我爹把大明的宗派打聽一個遍才把我送來這裏。”


  “我怎麽不知道這些啊？”不知道什麽時候過來的秦雪插話。


  衛書瑤心裏更嫌棄了，那個好歹能自己查書，這個就是個懶貨，偏偏賦好的讓人嫉妒。開口：“這一般人自然是不知道的，要不然凡間豈不亂了套了。那些出了修行之人的家族自然巴不得別人不知道，省的被搶資源。”見秦雪一臉我不知道你咋知道的表情，繼續：“這些秘密在錢麵前算得了什麽？我花了幾萬兩銀子以後就有個人跑到我家當著我麵展示了術法。剩下的隻要錢管夠還有什麽是問不出來的？”


  雲辭和秦雪驚呆了，有錢人真任性，有錢真好!

  “我通過宗裏測試的消息傳回去以後那些叔伯們不僅老實了，還巴巴跑去給我家送禮。”衛書瑤冷笑，“這就是權勢和力量，隻要我一日在虞宗，隻要我一日不死，皇室就會替我護著我爹娘。就算有一日我爹變了心，隻要我不發話，他就不敢棄了我娘娶別人。至於其他的，修行境界越高，我，我家能得到的回饋自然就越好。”


  雲辭你懂了嗎？衛書瑤看了眼雲辭，繼續去練劍了。


  雲辭看懂她的眼神終於明白她的劍招為什麽入不了梁先生的眼。也終於明白衛書瑤的劍法為何會被梁先生大加讚賞。因為她的劍裏有殺，殺盡所有想欺負她爹娘的人；也有護，護著疼她愛她的爹娘。而自己的劍呢，大概真的隻能用來鍛煉身體了。


  原來這人間如此惡，原來如書瑤這般的富家千金也過的如此辛苦。那麽自己呢？隻滿足於溫飽，沒什麽目標，沒什麽方向，別人讓做什麽就做什麽。別人不自己就懶得去想去麵對，難道這就是以後的人生，依靠別人去指揮的人生？雲辭，你甘心？你豈會甘心？就算每日拚命修行，看起來比誰都忙。事實上呢？也不過是因為韓先生的高壓訓練之後習慣了而已。看書也是隨心所欲的看，沒有目標。就是瞎忙!

  等所有人都走完，雲辭還在訓練場上思索，回憶從前，思考現在，考慮未來。


  從前被人欺負時恨對方恨得要死，可現在都不記得那些人長什麽樣子了，再也不至於就去殺人家。沒有什麽最恨之人，也沒什麽最愛之人。所以殺人就算了，也下不了手。


  雖然如今在宗裏諸事安逸，有吃有喝有床睡。難道一輩子不外出了？難道一輩子就遇不到世間的惡？到那時該怎麽辦？靠著強身健體的劍招去打壞人嗎？!等別人保護等別人救？

  還安逸!拿什麽去安逸？拿什麽去逃避？就是個沒見識的!一點點的舒適就滿足了，再這樣下去隻怕以後連自己都護不住更何況去尋人!

  所以雲辭，你的劍該是什麽呢？


  神歸其位，雲辭拿著木劍挽了個劍花，閉著眼睛施展那套劍法。


  隱在黑暗裏的梁先生見此欣慰的捋了捋胡子，能得韓師妹承認的弟子果然不錯。


  隻是，哎……還是去一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