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7章 徐階的觀察力
嘉靖皇帝擺了一下手，說道：“算了，這事兒還是交給蘇超去督辦吧，這事兒就是蘇超一手操辦的，這個時候讓朱希忠接手，他會搞亂套的。
對了，後日叫蘇超進宮一趟吧，朕有些話要問他。”
嘉靖皇帝知道明日便是陸炳出殯的日子，因此才選了後日在宮中召見蘇超。
黃錦忙笑道：“是，皇上，奴婢明日親自通知蘇超，剛好明日奴婢也要跟著老陸去城外走一遭。”
嘉靖皇帝點了點頭，說道：“是啊，明日老陸就要出殯了，你記得替朕多給老陸上幾炷香啊，此一別，就再無相見之日了。”
說到這裏，嘉靖皇帝又有些消沉起來，看著窗花上搖曳的樹枝影子發呆。
沉默一會兒，嘉靖皇帝突然說道：“對了，黃伴兒明日順便問一下蘇超，他說的那個什麽玻璃弄出來沒有？他去年的時候就跟朕說過此事。
你明日問問他，要是弄出來了，讓他給朕的永壽宮先換上，朕現在很討厭這麽憋悶，坐在屋子裏看不到外麵的東西。”
黃錦一愣，他也想起了蘇超曾經當著他的麵跟皇帝說過這事兒，他自己早就把這件事忘到腦後去了，沒想到皇帝倒是還記得。
“是，陛下，奴婢明日問問蘇超，陛下的記性真好，奴婢早就把這事兒忘沒了。”
黃錦笑道：“奴婢記得蘇超還說過，用那個玻璃可以弄出玻璃暖棚出來，冬日裏也可以種東西，奴婢明日就去他家裏看看，看看他把那玻璃暖棚弄出來沒有。”
他這麽說，就是給自己一個光明正大去蘇超家裏的借口，也方便他跟蘇超好好的傾談一下，不然兩個人想找一個更好的機會見麵實在是太難了，因為要避開別人的眼目。
嘉靖皇帝自然也不會多想什麽，更不會想到自己的這個親信已經考慮跟蘇超要建立戰略合作關係了，因此便笑道：“對，這件事也問問他，朕很好奇這冬日裏如何種出青菜來。
要是他種得好的話，就在西苑裏也開辟出個地方，搭上玻璃暖棚，多種些蔬菜出來，到時朕也不用日日的吃那些幹菜了。”
兩個人正說笑著，徐階來了，等他見過禮之後，嘉靖皇帝便命黃錦把蘇超的奏折拿給徐階看。
等徐階仔細的看完了，嘉靖皇帝便說道：“徐愛卿，這事兒你怎麽看？”
徐階沉吟了一下說道：“陛下，臣覺得要是證據確鑿的話，應該嚴懲。”
他是真心希望皇帝能夠嚴懲齊武成了，這倒不是因為齊武成貪瀆，以及與倭寇有瓜葛，而是齊武成是嚴世蕃的人，他覺得這是個好機會。
這打擊異己的好機會他自然不會放過了。
“嗯，你說得沒錯，是應該嚴懲啊。”嘉靖皇帝歎道：“兵部尚書勾結倭寇，簡直是恥辱，雖然是南京兵部尚書，也是奇恥大辱。
派三法司的人去南京，人員你來定就是了。朕要的結果是什麽，就不用朕跟你說了吧？”
徐階已經習慣了嘉靖皇帝說話含糊不清的毛病，因此即使嘉靖皇帝沒有明確說出要摘了齊武成的腦袋，但他一樣知道齊武成是必須死了，這是皇帝要的結果。
“陛下，臣明白，臣後日便與冠軍侯溝通一下，讓錦衣衛將證據轉到三法司，臣爭取在五日之內將人派往南京。”徐階朝著嘉靖皇帝抱拳說道。
“場麵要弄得大一些，讓南京六部和各司衙門五品以上的官員都去聽審。”嘉靖皇帝說道：“讓他們看看，貪贓枉法勾結倭寇是一個什麽樣的下場。”
徐階心裏一顫，忍不住抬頭看了皇帝一眼，卻見到皇帝依然閉著眼睛躺靠在軟榻上，然後他順便就朝黃錦看了過去。
黃錦的臉是毫無表情，耷拉著眼皮，也沒有朝他這邊看過來。
“嗯？！徐愛卿，你這是有什麽想法嗎？”嘉靖皇帝沒有聽到徐階應承的聲音，便睜開眼睛看過來，淡淡的問道。
“回陛下，臣沒有什麽想法，臣隻是在想拍誰去南京比較好。”徐階忙說道。
嘉靖皇帝笑了笑，說道：“派誰去，你回去慢慢的想，還有，這裏有幾份折子朕已經批複了，你拿去，即刻交待人去辦。
江南剿倭之事不能耽擱，這幾份折子居然在你們內閣呆了十幾日之久才送上來。
你回去查一下，是誰經手的奏折，居然拖到這個時候才遞上來。”
嘉靖皇帝說完，指了指黃錦麵前的幾份奏折，讓他遞給徐階。
徐階接過那些奏折，打開來看了上麵收奏折時簽署的日子，然後算了一下，便說道：“回陛下，臣算了一下，收奏折那日剛好是嚴閣老當值。
不過這奏折卻不是嚴閣老收的，而是嚴世蕃收的，那日嚴閣老身體不佳，是嚴世蕃幫著處理這些奏折的。”
“嚴世蕃？”嘉靖皇帝皺了皺眉頭，嘟囔了一句，然後歎道：“嚴愛卿到底是老了，精力不濟了。”
接著他便轉頭對黃錦說道：“黃伴兒，回頭從朕的丹藥盒子裏取一些丹藥給嚴閣老送去，讓他服用，就用玄誠子煉製出來的那些丹藥吧，那些藥朕服著精神很好。”
黃錦忙又應了一聲。
徐階的眼神還是很好使的，方才嘉靖皇帝說起嚴世蕃的時候眉頭那一皺，就沒有逃過他的眼睛，這就讓他心裏有了點想法了。
接著皇帝又賜藥給嚴嵩，這讓徐階心裏更是有想法了，因為皇帝賜藥之前還說了一句“嚴愛卿到底是老了，精力不濟了”，這說明什麽？這說明皇帝已經有換人的意思了。
此時徐階又想起蘇超跟他說的那些話，此時他已經篤定蘇超的話應該是沒錯了，嚴嵩要完蛋了。
想到這裏，徐階的心裏就是一喜，他覺得自己出頭的機會終於來了，這嚴嵩要是卸去了內閣首輔一職，那麽內閣首輔一定是非自己莫屬了。
想到自己拚了一輩子，熬了大半輩子，終於有位極人臣的機會了，徐階的心裏都要樂開了花。
好在他這些年修煉出來的自製力極強，這才壓製住他內心的狂喜，不然他現在就要跳起來放聲大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