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0章 論國策
裕王笑道:“這有什麽不高興的?以史為鑒嘛,孤王覺得現在多聽聽這些也是有好處的,你說是不是?”
蘇超朝著裕王抱了抱拳,他知道裕王的意思是如果自己說得好說得對的話,等裕王當了皇帝,自然可以嚐試著改變了。
“那好,那臣就大膽的說了。”蘇超說道:“如果殿下覺得臣說得不對,盡管指證。”
裕王笑道:“你隻管說就是,對與不對的,孤也不會說什麽,孤王今日就是豎著耳朵聽就是了。”
蘇超謝過了裕王,這才說道:“大宋立國之初就有了治國的基本原則,就是防止武將篡權。
這也怪不得宋太祖會這麽做,因為大唐之後到大宋建立之前,整個時期就是武將興風作浪的時期。
武將手裏有兵,就可以不受天子節製,甚至可以自己造反當皇帝,趙匡胤本人就是這麽幹的,所以他最怕別人也這麽幹,杯酒釋兵權就是發生在這個曆史背景下。
整個大宋時期,朝廷對武將都是非常壓製的,武將稍微有點軍功,就會有一大堆大臣提醒皇上要提防武將,防止尾大不掉之勢。
別人不說,就是活狄青吧,此人忠心耿耿,是大宋前期期唯一可以拿得出手的名將了,也是在種種的猜忌下鬱鬱而終。
其實大宋在南遷之前的一百六十多年,基本上沒有遇到過大規模的戰爭。
澶淵之盟後,宋遼交好百年,兩邊的軍備都廢弛的厲害,一百多年的時間,就沒打過像樣的仗,國家承平日久,自然會危機遍布。
與此同時,大宋這邊還是在接連不斷地搞著朝爭,諸如範仲淹、王安石、蘇軾、司馬光之類,哪一個不是才高八鬥、學富五車?
然而他們在政治上的理念分歧很大,也是互相整啊,所以我們會看到他們在貶官某地後所寫的佳作。
比如範仲淹貶官後寫成《嶽陽樓記》,王安石貶官後寫成《泊船瓜洲》,蘇軾貶官後寫成《江城子?密州出獵》,司馬光自貶後編成《資治通鑒》。
由此可見,他們在當政的時候所有的精力都用在了朝爭之上,真正為國為民的事情並沒有做多少。
還有就是靖康之變後擄走的不僅僅是那些皇族,還有當時全國最頂尖的那些治國精英,他們被擄走,其實也就相當於宋朝的文脈斷了。
南遷之後,大宋的朝廷可以重建,皇帝可以重找,但是這文脈,那是重建不起來的。
既然文脈已斷,那就隻能再造文脈,然而,再造文脈的這個人,並不是像範仲淹、王安石那樣的大家,而是秦檜這樣的奸臣小人,可想而知,大宋南遷之後國內的氛圍會是怎樣的一種狀態?
那些我們熟知的奸臣,如史彌遠、賈似道都是秦檜一脈相承的,他們延續的不是大宋的文脈,而是秦檜這個奸臣的文脈,然後有樣學樣,陷害忠良,惑君誤國。
大宋南遷之前的軍事實力弱,那是因為久疏戰陣,邊境安定,國家承平日久,去當兵的都是一些犯人和社會閑散人員,人數雖多,但戰鬥力很弱。
除了西路軍經常找西夏練練手,其他的軍隊基本就是烏合之眾,所以金兵一來,還沒打呢,就先跑了。
而大宋南遷之後的軍事實力並不弱,自從靖康之變後,漢人的尚武精神就被再次激發了出來。
嶽元帥的軍隊那是所向披靡,是漢人在麵臨存亡危機時的一次大反彈、
後期也是名將輩出,吳玠、劉琦、孟珙、王堅都是戰功卓著的抗金抗蒙名將,如果當時大宋朝廷能有幾個像大宋之處時間那樣的名相,局麵可能就是另一種情況了。”
蘇超一下子講了很多,足足講了有半個時辰,徹底的分析了大宋亡國的根本,而且講得十分透徹。
裕王也是聽得極為認真,兩個人棋也不下了,就是一邊喝著茶,抽著煙,任由蘇超敞開了聊。
這次蘇超也是聊得極為痛快,他到了大明之後,還從來也沒有跟任何人聊這些國家層麵的大事,頂多就是跟嘉靖皇帝就事論事的聊聊而已。
裕王也是一樣,雖然他的老師不少,伴讀也有幾個,但是從來也沒有人給他從曆史事實的角度講這些東西。
特別是蘇超在講述過程中提出來的那些觀點和見解,更是他沒有聽過,就更別說想過了。
因此對他來說,蘇超對大宋的講解和分析,不但令他耳目一新,同時是發人深省的,讓大對國策有了一個新的認識個看法。
他的老師們給他講的更多是帝王術,沒有人給他深度剖析治國理念,因此蘇超講的這些,讓他聽得極為入迷。
“殿下,大宋後期若是能善用宰相的話,也絕對不會落到破國的地步。”蘇超說道:“當然,這都是曆史了,已經發生的。
因此臣講這些,就是希望殿下能夠知道,一國之興衰是有很多因素的。
咱們大明要想興盛不衰,就要避免大宋曾經出現的局麵,這也是以史為鑒嘛。
臣今日大概也就能講這些了,等有時間了,臣再跟殿下聊聊大唐的興衰,臣想殿下總能在這些故事裏得到一些東西的。
臣今日鬥膽了,講得不妥當的地方,還請殿下見諒。”
裕王歎息了一聲,說道:“超哥兒講得很好啊,本王的那些老師從來也沒有給孤王講這些,以後超哥兒還是多給孤王講講,孤很喜歡聽。
特別是你對大宋執政的利弊分析,極為透徹,孤王都記住了。”
蘇超笑道:“殿下,隻要您願意聽,臣有機會再講個殿下聽就。
如今我大明的武備可不是大宋可以比擬的了,因此臣覺得我大明現在要做的就是富民強國。
隻要國力夠了,武備精良了,咱們大明江山誰還能動得了?”
兩個人又聊了好一會兒,見天色已經大黑了,蘇超這才告辭。
等著蘇超被仆役帶著離開了書房,裕王便對屏風後麵笑道:“先生,您出來吧,冠軍侯已經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