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9章 對白
“當時我的母親被他們活活折磨死了,她臨死前告訴我要我逃出去好好活著。我同意了,最後帶了南詔的秘籍和財寶逃跑了。”藥王道。
“你並沒有想要好好的活著。”孟鳶清道,“你帶了南詔的秘籍還帶走了大量財寶,還順帶帶走了幾個人,其實你心裏還是很渴望利用這些東西換個地方翻雲覆雨的。就像你在西戎失敗了之後,又試圖到京城來翻身。”
藥王抬頭,微笑了一下。
當時他的確想過好好生活,簡簡單單地生活的。可是他在南詔過了很長一段時間錦衣玉食的生活,他也清楚地知道自己不可能再過從前的日子了。
至於那些秘籍,隻能說他潛意識裏的貪婪吧。
“這也算天意吧,我帶走的東西救了我,也害了我。”藥王道,“回到蜀郡安生一段日子後,我發現自己開始迅速衰老,並且每天都被病痛折磨,幾乎生不如死。”
“我本來青年白發就頗引人注意,再加上我因為身體的疼痛狀若瘋癲,旁人都拿我當成妖怪看,甚至說我每天都要吸食人血等等鬼話。我實在受不了這樣的日子了。”
“孟鳶清,你也被長生咒折磨過,你知道那種感覺有多可怕,活著還不如死。而我受的痛苦遠勝過你所受的。因為你身上僅僅隻有長生咒,而我在南詔日夜被折磨,體內除了長生咒的蠱毒外還有大量其他毒素在。”
“我想過一死了之,可是我不甘心,不甘心就這樣死!”
“每當我陷入痛苦的時候,我就會瘋狂地想起那些曾經嘲笑過折磨過我的人,我就越發崩潰越發抓狂。那時候,報複成為了支撐我活下去的唯一動力,雖然當我冷靜下來後往往不知道,我要報複誰,我要幹什麽。”
“最後我通過南詔秘籍開始煉藥,但是蜀郡的藥材遠遠不夠我煉藥的,於是我通過鑽研和實驗發現了一些別的辦法。”
藥王又笑了:“其中一個辦法就是殺人。對,你沒聽錯,殺人。”
“當我被病痛折磨的時候,情緒會異常暴躁,我恨不得從自己身上砍幾塊肉下來,以毒攻毒。可是那一天,我又被人罵是妖怪,竟然還有從前認識我,認識我娘的人出來指指點點。”
“我殺了他,我殺了他們。”
藥王的聲音格外冷靜:“從那時候我發現,殺人,可以讓我心裏好受一點。或者看見別人對我跪地求饒,俯首稱臣,這種心理上的滿足能很大程度緩解我的痛苦。”
孟鳶清深呼吸。
都說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可是她看藥王竟然是可恨之人也有可憐之處了。
“第二種方式,就是一本南詔秘書上記載的陰陽和合之術。不過不是簡單的男女**,而是通過陰陽交泰,將自己身上的毒性轉移到對方身上,那他幫你承受痛苦。”
“第三種方法就是正兒八經的煉藥了。”藥王道。
“我先是通過前兩種辦法緩解了我當時的痛苦,恢複了我的容貌,然後收拾好家當準備去一個更加繁華的地方收集藥材進行煉藥。”
“這些年我兜兜轉轉了很多地方……”
“你是不是省略了什麽。”孟鳶清打斷藥王的話,“在蜀郡的時候,你難道沒有遇到什麽人嗎?你沒有和什麽人成為生死之交嗎?你沒有和誰做了幾十年的朋友,最後又害了他嗎?!”
孟鳶清聲音顫抖,她聽藥王說了那麽多廢話,就是想等他自然而然地把孟清野的事說出來。
藥王又沉默了一會兒,好像在整理自己的措辭。
良久,他深呼吸一番。
“孟清野……是我的第一個好朋友,準確來說,是我唯一一個朋友。”
孟鳶清看著藥王,雙眼朦朧起來,眼前的火光也出現了重影。
“他見我滿頭白發卻大大方方,毫不在意,還出手製止了那些對我指指點點的人,還寬慰我說不要在意別人的眼光,還戲言我白頭發更加好看,有種仙風道骨的感覺。”
“他人真的很好。”藥王道,“我給他治了蛇毒,他聽聞我有病根舊疾,也請人給我找偏房治病。”
“可是……”藥王說著又無聲了起來,“偏偏有一點不好。”
孟鳶清看著藥王,忽然明白了起來。
“我的阿翁,討厭西戎人。”
藥王默認了。
“我有一半西戎血統,偏偏他最討厭西戎人,那時候我常聽他說什麽西戎賤夷,犯我大燕,定要集兵將其一舉覆滅。還有什麽,非我族類,其心必異的話。”
“你知道的,我沒什麽朋友,隻有這麽一位朋友,我不想失去這個朋友。我就沒有說我的身世。”
孟鳶清搖搖頭,還是不敢相信:“你與我阿翁結識數十年,已經是生死之交了,有什麽不好說的呢!他不會在意的!你可知道,燕猛軍裏頭不僅僅有一半西戎血統的人,還有很多完完全全西戎血脈的人。他們都是投敵之後加入燕猛軍的。我阿翁並沒有嫌棄他們討厭他們,還熱情地坦誠地歡迎他們加入大燕!”
“現在說這些,又有什麽用呢。”藥王道。
“西戎等級森嚴,你的母親是漢人,又是私生子,他們必定極其鄙夷你。可你寧願在那樣的地方做一個表麵受人尊崇的國師,也不願意跟自己的朋友坦誠相對!藥王啊藥王,你究竟安的什麽心思!”
藥王仰天笑了兩聲,然後道:“大概是得不到的越讓人癡迷吧,當時我去西戎找哥舒力,飽受歧視。可他們越是這樣,我便越想征服他們。”
“我想用事實證明,我能夠掌控他們的身家性命!”藥王道。
“你知不知道,當哥舒力發現我成為了國師後那個臉色有多難看?你知不知道,當我這樣一個他們口中的賤種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後,看著那些人對我臣服的感覺有多麽刺激,有多麽滿足!”
“我癡迷這種感覺,把一個國家玩弄於股掌之間,那是多麽的愜意與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