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0章 能飲一杯無
“你的意思三五年過後我們就歸隱跳遠對嗎？”曲長靖問。
孟鳶清點頭應道:“差不多吧，再過個三五年凝澤也大了，我們也可以放心了。”
她可真是又當爹又當媽。
曲長靖拿著筷子嚼著肉，很有些食不知味的意思，麵對滿盤珍饈下不了手，隔了一會兒才道:“我得好好想想。”
“我不是不想辭官跟你歸隱的意思。”曲長靖怕孟鳶清誤會，又連忙解釋，“我隻是覺得……”
“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怕邊境不安寧，到時候你歸隱了不好保護大燕對嗎？”孟鳶清道，“我沒有逼你辭官跟我走的意思。我隻是這麽想想。”
“不，我也不是不願意辭官的意思。”曲長靖道。
兩個人紛紛一笑，孟鳶清道:“朝中不會隻有你一個大將的，而且也不是讓你現在就走，三年五年。倘若西戎北疆出了什麽亂子，也不妨礙你出山上陣殺敵。”
“隻是我在京城這些年，真的太累。什麽人情往來還是最簡單的，可怕的是京城裏的波雲詭譎。你永遠不知道你什麽時候會陷入一場陰謀之中，你永遠不知道你在一場密謀中充當什麽的角色，是一枚棋子，還是一枚棄子。前途不明，生死未卜，這種感覺太煎熬了。”
“隻要跟權力扯上關係，每一個人都難逃汙水。你不癡戀權力，可是別人不會這樣想你，沒準他們眼裏你已經利用自己的職權大肆斂財了。”
孟鳶清笑一下:“你看外頭送禮的人。”她指指屋外，“這種賀禮，京城裏略有些小權的高官哪個沒收過？就連京城衙門裏巡邏的捕快，每天去街上逛一圈，都會有不少的攤販送些雞蛋豆腐腦和一碗茶，讓他們好多多照顧自己。”
“這些東西，現在你得勢，知道的都說是人情往來，有往有來，都當做尋常的事。可你一旦落寞了，就會有人參你，說你收受賄賂勒索錢財。”
人心難測，變臉就是變天。
今天還跟你笑嘻嘻的人可能明天就背後捅你一刀子，今日跟你稱兄道弟的人明天就可以和你此仇不共戴天。
“你說像你這樣，像護國公那樣，鐵麵無私，說不要就不要。知道的說你們兩袖清風，清廉正直，可是在送禮的那些人眼裏隻會罵你假清高，看不起他們。”
孟鳶清歎氣:“這種日子真的不好過。”
曲長靖自然能體驗到孟鳶清的苦楚。
從前他初進京城的時候還是一個毛頭小子，雖然有些軍功在身，可是在別人眼裏也是無足輕重的存在。
在那些名門之後眼裏，他就是一個可以隨意恥笑的人，頂多當著眾人的麵看在孟清野的份上誇他一句。
可是自從他戰功越立越多，職位越來越高，旁人也越發親切和睦起來。
人情冷暖從來都是最現實的。
“我明白。”曲長靖道，“其實我也挺累的，隻是西戎剛剛平定下來，雖然藥王死了按理來說不會有人在搞鬼了。但你突然跟我說這個，我還是有些困惑。”
“畢竟，你之前跟我說想去燕猛看雪山，看淨海，看沙漠裏的綠洲的。你突然說想去別的地方，我有些措手不及了。”
孟鳶清也是一笑道:“我們也可以去燕猛啊，我們可以把天下走個遍，既能領悟塞上風光又能體驗江南水景。多好啊。”
當然，前提是她能活下去。
“既然這樣，我要去江淮一帶。”曲長靖道，“從小到大，接觸的不是塞上風沙就是那些蜀郡艱難險阻之地，都從來沒體驗過江淮魚米之鄉的好風光。”
孟鳶清答應說她也想去那兒，從小在燕猛長大，被風沙教訓得太慘，想體驗一下不缺水的感覺。
“我還要去北疆一趟。”孟鳶清道，“聽說那兒水草也非常豐美，毫不遜色江南呢。”
綠嫋捧著碗聽他們兩討論去哪兒，碗裏的東西都吃空了也沒反應過來，光撥著筷子往嘴裏扒拉著空氣。
好一會兒她才放下碗，弱弱問道:“小姐，那我呢？”
孟鳶清看著綠嫋，一笑:“你也要有自己的路要走啊。”
綠嫋搖搖頭:“不要啊小姐，我不走，我要永遠跟著小姐，一輩子哪兒也不去。”
孟鳶清道:“可是你就沒有什麽想做的事嗎？除了照顧我以外的任何事？”
綠嫋搖搖頭:“小姐，我不想離開你，就讓我跟著你一輩子吧，我哪兒也不想去。”
“可你也老大不小了，就算是做我的丫鬟，也沒有誰家的丫鬟是一做做到老的。”孟鳶清道，“你現在沒有遇到心儀的人，可是早晚也會遇見的。”
綠嫋委屈的快要哭了，曲長靖伸手按住孟鳶清的手:“好了，鍋快燒幹了，我們先把飯吃了，我還要去沐浴更衣呢。晚上還要入宮赴宴呢。”
孟鳶清一笑道:“好了，綠嫋先不說這個，再說我們又不是明兒就走，起碼還有三五年呢。你急什麽，趕緊吃飯吧。”
在孟鳶清的招呼下，一頓飯和和美美地吃完了，曲長靖好像是餓壞了，吃得比以前多多了。
府裏有燒好的熱水，隻等人要用就可以打出來供他們洗漱用。
曲長靖回屋後忽然笑道:“我記得皇上把我的少將軍府賜還給我了的。”
“嗯。”孟鳶清道，“我給你收拾過了，你要去住嗎？可以的。”
曲長靖一笑，孟鳶清正色道:“我想過了，以後要是你敢不聽我的，我就趕你走，讓你回娘家。”
“回娘家？”曲長靖哭笑不得，“你還真是想得出來。”
孟鳶清嘿嘿一笑:“你要是不想回娘家，就得乖乖聽我的。”說著拍拍他的肩膀，“好了，趕緊洗澡吧。天冷，水涼得快。”
曲長靖從孟鳶清身後抱住她，又把下巴抵在她肩頭輕輕摩挲，伸手撥弄她腰間的緋色蝴蝶腰帶:“陪我一起洗。”
孟鳶清臉一紅，伸手撞了一下曲長靖的肋骨:“多大的人了，還得人幫著洗澡。”
曲長靖又是一笑，輕輕吻著孟鳶清的耳朵:“陪我一起洗嘛，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