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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0章 番73,那就分吧

  傅淩驍去了醫院,這時歐陽酒已經送往了病房,正在輸液。


  病房裏史安在守著,傅淩驍進來了後,史安出去。


  傅淩驍去床頭看病曆,好在是沒有生命危險,隻不過右臂嚴重骨折,身上多處淤青和擦傷碰傷。


  他坐在床邊,看著她,還在昏迷,燒還沒有完全退,這麽漂亮的臉蛋兒此時卡白卡白,劃傷處上了藥,唇無血色。


  身上的病服是男款,很大,這樣才能遮住綁著繃帶的手臂。


  傅淩驍認識她四年,這是第二次住院,上一次是去年,和南黎飆車,被有心人碰撞,車子側翻,她住院一禮拜。


  那時,兩人還在打打鬧鬧,吃飯睡覺她都不老實,非要罵他。


  傅淩驍在她鼻頭捏了一把,動作寵溺,低頭,親了她一下,輕道:“小作精,起來打我。”


  沒有得到回應。


  身子俯下,頭埋在了她的頰邊,用力的嗅了一下,一股熟悉的清香,又閉上眼睛放鬆的呼了一口氣……


  還好她沒事。


  就這樣趴了五分鍾他才抬頭,抬頭的一瞬後腦勺有阻礙感,歐陽酒似是抱住了她。


  他微微側頭,對著她的臉頰,見她雪白的額頭密出了一層冷汗,眉宇緊鎖,她……又做了噩夢。


  “歐陽酒?”傅淩驍不輕不重的喊了她一聲,歐陽酒醒了。


  剛剛睡醒,雙眼皮變成了三眼皮,睫毛卷翹,眼裏有血絲,因為燒還是赤紅,她迷糊又渾沌的看著他,在那麽一瞬間她以為回到了以前的日子。


  手抓住了他後腦勺的短發,想把他拉下來,她疲憊的想靠一靠。


  但也就是瞬間她就清醒了,現在離以前是一輩子那麽長。


  她想起了她做的那個長長的夢……


  她夢到又回到了個不怎麽大的小鎮上,她出生在一個普通家庭,從有記憶開始就沒有母親,街坊鄰居告訴她,她在兩歲時母親便跟著有錢人跑了。


  她母親是白芍小鎮一枝花,後來來了某個富商,兩人一來二往就勾搭上了,然後她母親便飛出了那個小窩,拋棄了他們父女倆,這話歐陽酒是不信的。


  總會有一些嘴賤的人罔顧事實本身,越說越偏。


  後來又有人告訴歐陽酒,她父母不過是正常離婚,她媽媽離開了這兒,沒有什麽跟著富商跑的事。


  這個她信,她母親才不是那種人。


  她跟著父親一起生活,父親沒有那麽貼心,但不打她不罵她,也會給一些零用錢,太容易滿足的她覺得這樣也挺好。


  父親愛攝影,那條街的人都知道,逢年過節有人請他去拍個照,靠著這些賺些外快,在那個年代也駁為豐收。


  後來他買彩票,中了獎,兩億人民幣,那是一筆天文數字。


  他拿了錢,留下一百萬給歐陽酒,連夜走了。


  直至現在歐陽酒都沒有想明白,中了一大筆錢不能把她這個唯一的女兒也一並帶走麽?


  那筆錢歐陽酒餓到頭昏腦脹時都沒有動過一分,她一個人上學,一個人吃飯睡覺,反正門窗釘死,也不怕有人來把她偷走、反正刮風打雷下雨,她縮在被窩裏就是了、反正肚子餓她就買很多很多麵,一次吃一片能讓她吃好久吃好久,也餓不死。


  反正誰要是說她是孤兒她也不在乎、反正在學校裏誰要是欺負她、她打回去就是了、反正受了傷就回家躺在床上,等著傷口自己結痂……這些都沒什麽大不了。


  後來她遇到了一個精神病,趁她睡覺時候撬開了她家門鎖,把她偷走了。


  給她偷到了精神病院裏,然後她就認識了同是五歲的南黎,還有霍元晉以及蘇念。


  才去精神病院的時候她天天都提心吊膽的,怕自己死在五歲這年。


  一群精神病,天天哇哇咋咋,追著她滿院子跑,追著她爬樹,最久的一次她在樹上待了一夜,一群人待在樹下拿著鍋碗瓢盆還有蔥薑蒜,說看她長得又長又嫩,要把她燉著吃掉。


  她好怕,抱著樹幹看著遠處的街道,那是爸爸丟下她上了租車離開的地方,她想哭,但就是不哭,咬著小嘴巴,誰哭誰就是豬!

  她硬是一滴眼淚都沒掉。


  開始去精神病院的時候很苦,被一群精神病逼著掉糞坑、半夜他們裝貞子嚇她、在她碗裏放螞蚱、在她書包裏放煮好的麵條還有貓粑粑……


  她都忘了好多次在半夜裏驚醒,醒來都看到父親站在床邊,偉岸的模樣,替她撐起一片天,守著外界一切風雨,但再仔細一看,哪兒有什麽父親。


  隻是那些半夜睡不著覺的精神病,扮成黑無常說要索她的命。


  她從最開始的受盡折磨到後來和他們打成一片,慢慢的都忘了父親是什麽樣兒。


  那時她姓宋。


  去精神病後就不想姓宋了,反正父親又不要她,她不跟他姓,她跟一個長得非常帥的精神病患姓歐陽,姓什麽不是姓呢。


  再後來霍元晉收她做徒弟,很多時候在師父身上能看到一些父親的影子,他教她攝影,給她買相機,告訴她,你喜歡攝影你就往出闖,你隻要拿著攝影機總有一天你能見到你的父親。


  “我才不要找他,我要跟我的攝影機不離不棄。”說這話時她才八歲。


  她熱衷攝影,或許是從耳濡目染受到了父親的影響吧,霍元晉誇她很有天賦,她十歲就開始去小鎮各種崎嶇的地方,十二歲出省,十五歲出了國。


  十五歲拍攝的深山珍貴植物至今還在國家植物館內珍藏。


  19歲遇到傅淩驍,21歲成名。


  她常年沒有休息日,認識很多人卻少有知心朋友,除了南黎,淩驍是和她牽扯的最久的人,是一個……


  對她來說很特別的存在。


  總在打鬧、總在唇槍舌戰,總是讓她恍惚,他們像是認識了很多年。


  在陌生人麵前她尚且保持著得體與客套禮貌,但第一次見傅淩驍,她就是本來麵目,從未想過偽裝一下淑女,想怎麽樣就怎麽樣,鬆輕自在也很愜意。


  他更是與她聊天內容最多的人,她和南黎認識十幾年都沒有那麽厚的聊天記錄。


  她太迷戀那種放肆又隨意的過去,有時候甚至以為找到了一個靈魂伴侶。


  此時,她看著傅淩驍那張再熟悉不過的臉,兩個人咫尺的距離,氣息交纏,她越看他感覺越來越陌生。


  今天她被抓,是他的第三次選擇。


  他還是沒有選她。


  歐陽酒的腦子裏跳出小時和南黎的聊天。


  ‘要是我和別人掉進水裏,你會救誰?’


  南黎:‘當然是你啦,你和誰掉進水裏,我都會最先救你’。


  歐陽酒當即她就回:‘我也是,我永遠都選你’。


  這世上讓人感覺到安心和安全感的永遠都是偏愛,即使他給了別人一顆糖,她也不會生氣,因為她知道他口袋裏還有許許多多的糖都是給她的。


  而不是這種……


  他有許多糖,她以為是給她的,但最後她隻看到了糖渣。


  歐陽酒的手從他脖子上一寸寸的滑下來,燒未退,聲音無力卻又堅決:“我想一個人睡會兒,你走吧。”


  歐陽酒甚少對傅淩驍這麽客氣,若是以往她隻會說,‘你怎麽還不從我眼前消失,我要睡了,別打擾姑奶奶睡覺。’


  他不服,跳上牀,她反擊,然後兩個人都別想睡。


  但現在語氣和神態都透著濃濃的距離感。


  傅淩驍微起身,給她蓋上了被子,“睡吧。”


  他的語氣也不像從前。


  歐陽酒閉上了眼晴,傅淩驍關了燈,站起身,病房裏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


  他知道她沒有睡著,她知道他沒走,彼此沉默。


  門窗牆壁圍繞成了屋子,像是一個密閉的不給人喘息的囚籠,無半點光亮,漆黑死寂,隻隱約聽到點滴落下來的聲音,叮、叮……一下又一下。


  很久以後,傅淩驍坐上了沙發,襯衫上依舊沾著她的血,他也沒換,硬是坐了一夜。


  淩晨五點。


  天色微微亮,傅淩深起來到了床邊,她早就輸完了液,夜半護士進來處理過。


  坐下來,摸她的額頭,燒已經退了,臉色還是很白。


  傅淩驍的下巴冒出淺淺的胡渣,他嘶啞道:“歐陽酒。”


  歐陽酒眉頭皺了一下,但並沒有睜眼,他知道她醒了。


  傅淩驍眸光充血,還未開口臉上的肌肉便緊繃了起來,“你是不是想分手?”


  歐陽酒眼皮一緊,渾身僵硬了一下。


  傅淩驍修長的手指從她臉上的擦傷慢慢撫過,聲音很低,“那就分吧。”


  歐陽酒猛地睜開了眼晴,看著他,一怔不怔。


  似是……


  不敢置信。


  他看著她的眼晴,放了一張銀行卡在床頭,“這是補償,你好好養傷。”


  他起身。


  歐陽酒眼晴都沒有眨一下,她看著他離開,挺括的背影,修剪得精致的後鬢發,他出去,歐陽酒騰地一下坐起來。


  記憶模糊又重疊,她似乎是看到了那年父親留下一張銀行卡給她,說這是她的生活費,要她好好讀書,然後頭也不回的走了。


  如今他也是。


  病房的門關上,他關得很輕。


  那年父親走時,關門聲音也很輕。


  越輕,意誌越堅定。


  隻是不同的是,那年她拚命的跑出去,發了瘋一樣的挽留父親,嚎啕不哭,不顧一切。


  如今不會了。


  她看著他走,未有一句。


  隻是心跳停一會兒,筋骨麻痹了一會兒,思維渙散了一會兒,僅此而已。


  “小姐?”


  護士把她喚回來,歐陽酒回頭,怔愣的:“什麽?”


  “你怎麽了?我叫你半天,該量體溫了。”


  歐陽酒這才看向牆上的時鍾,都八點了,她的一會兒竟過去了三小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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