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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4章 群毆的言官

  “你們文官就愛這麽藏著掖著……不爽利。”


  謝正賢嘿嘿幹笑了幾聲,用手點了點下麵繁華的集市,道:“道衍大師很滿意孔大人沒有得意忘形,說不枉他使人在朝廷裏攻擊了王勵一番。”


  孔敏拱了拱手,道:“還請謝大人幫孔某感謝道衍大師和王爺。”


  謝正賢側身一讓,溫聲道:“孔大人不必客氣,咱們也是為了王爺效力嘛。對了,孔大人接管王勵的那些政務進展如何了?”


  孔敏回道:“還不錯,很順利,林推官、通判和下麵的官吏都很有眼力,現在整個荊州府的戶籍,緝盜,稅賦,農桑,水利等等事宜,他們再也不進二堂呈送劉之榮了,而是直接呈報給我,由我定奪,荊州之政務,盡在我手中……代理同知劉之榮倒也識趣,他甘願做個擺設。”


  謝正賢咧嘴笑道:“恭喜孔大人得償心願。不過劉之榮畢竟是靠湘王世子才上的位,如果一直有名無份,世子殿下臉上也沒有麵子。這樣吧,劉之榮不是喜歡來柳林州維持治安嘛,你將肖廣南他們都調給他,讓他專門管理柳林州這裏的治安算了。”


  “一府同知去管理柳林州的治安,是不是有點說不過去?世子那邊……”孔敏皺眉道:“肖廣南是有心為燕王殿下效力的,咱們如此安排,豈不是會寒了他的心?”


  “湘王世子不是凡人,這我也能看出來。哼哼,劉之榮甘願為世子走狗,但世子對他可沒有多少親近之意,就這麽辦吧。”謝正賢闔著眼,古井不波道:“至於那肖廣南,小小刑房司吏能幫到我們什麽事情?讓他跟著劉之榮全力維持柳林州的秩序吧,湘王府的人脈我們要保持住,這也是道衍大師的意思。”


  肖廣南是個很有本事的人,孔敏是想向燕王舉薦的,但聽謝正賢說到道衍大師,他心中一緊,沒有再說什麽。


  他知道道衍和尚是燕王最信任的人,也是燕王的智囊,這和尚眼光高得很,可瞧不上這小小的肖廣南。孔敏新入燕王陣營,他也不想得罪道衍和尚。


  道衍和尚如此在意荊州一府之權,到底有什麽目的?荊州府乃京師上遊,若是有軍隊可以沿著長江順留而下,可以直接攻擊京師,兩地之間隻有鄱陽湖幾萬水軍是阻礙。


  難道燕王所圖謀的,遠不止荊州,而是這天下?

  若是將來太子繼位(孔敏這個級別不可能知道朱標的身體狀況),恐怕燕王會武力奪位……


  燕軍若是揮師南下,運河和長江都是戰略屏障,荊州有燕王的人,若是鄱陽湖水軍裏也有燕王的人呢?


  將來若是鄱陽湖水軍覆滅,京師將完全暴露在燕王的攻擊距離內……


  天下之大,從北到南,到底還有多少城池被燕王這樣滲透進去了?

  這樣一想,孔敏的心就更慌了,朝廷百萬大軍,且名正言順,豈是燕王這點人馬可以匹敵的,我好像投錯了門戶……


  孔敏內心是崩潰的,他麵孔有些僵硬,可是他已經上了燕王戰車,沒有了回頭之路。


  謝正賢仿佛看出了孔敏的不滿,逕自道:“謝某隨燕王殿下北征殘元,戰鬥中受了重傷,殿下卻不曾放棄我,費了好大的力才救我回了北平,安排人給我治傷,事後還給我安排了荊州的差事。燕王殿下既然拿謝某當個人看,謝某發誓終身追隨!


  如今殿下雄踞北平,為朝廷戍守國門,麾下甲士數萬,猛將如雲……猛將雖多,智謀之士卻奇缺,如今也隻有道衍大師能為殿下分憂解勞。


  現在殿下正是求賢若渴之時,孔大人此時正好投了殿下,您這樣的大才,殿下是特別吩咐過的,讓謝某全力幫助孔大人升到湖廣布政使司去呢。”


  孔敏連忙朝北方作揖,“殿下麾下皆是智勇之輩,對孔某這平庸之輩實在太過抬愛了。”


  謝正賢笑道:“謝某可以用殿下經常說的話回你:建功立業,靠得是自己雙手給博的好前程,沒什麽抬愛不抬愛的。謝大人,您若高升了,這知府之位可就空缺了下來,您可有合適的人選推薦?”


  孔敏知道燕王不會放棄荊州知府這麽重要的位置,這是讓自己推薦一個心腹好接替他的知府之位。


  他沉思片刻道:“通判伍瑞,為人兢兢業業,在通判位置上也呆了十幾年了,他受過我的大恩,算是我的心腹。”


  謝正賢拎起一酒壇灌了一大口,胡亂擦了擦嘴邊的酒漬,道:“那就是他了,道衍大師會去朝廷裏運作的。”


  孔敏也給自己倒上了一杯,端起酒杯,喃喃自語:“朝廷啊,朝廷,也不知道朝堂裏的扯皮進行到哪了?”


  朝堂裏會如何反應,到是頗值得期待呢,想到這,謝正賢的嘴角也凝出一絲笑意。


  ……


  朱久炎在荊州搞出淘寶商樓、努力發展柳林州的時候,他和謝正賢、孔敏的三份奏疏,經宗人府、湖廣布政使司、都指揮使司層層上達,通過大明發達而高效的驛站係統,已經送達帝國的心髒、擁運河而枕燕山的京師——南京。


  刺殺朱久炎未遂的刺客吳剛和包庇刺客的凶犯秦三都給抓獲了,但是最後還牽扯出了楚王府的左長史盧清遠,這事情又鬧大了。


  查看完所有的奏疏、卷宗和證據,楚王的名字,在各部大佬們的腦中若隱若現……皇子可不是隨便能說的,無論你的出發點是什麽,搞不好就會犯了大忌,這裏麵有楚王,有湘王,有兩位親王背後的母妃,更有皇帝。


  官場老油條們根本不想跟這事扯上一絲一毫關係,但他們怕事,不代表所有人都怕事,有個與眾不同的群體簡直都快要興奮得快要發狂了。


  這個特殊群體就是都察院和六科給事中的官員們,這群官員是幹什麽的?


  簡單點來說就整天沒事幹,專門找茬的清流,也就是俗稱的言官。


  與唐太宗的直言納諫相比,同樣成功登頂的老朱在這一方麵也不會遜色太多,他清楚地認識到諫言的重要性。


  老朱雖然自己比較輕視文人和士大夫,但他同樣知道完善朝廷製度的重要性。


  為此,他設立了都察院和六科給事中,專門用於監察朝堂和地方百官,言官群體的總人數長期保持在兩百人左右,為曆朝之最。


  並且還對言官們的工作明確做出了指示,發現不合理的就要直諫,“勿有所顧避”;不分軍隊百姓、不論製度還是官員,“皆得言之”。


  如果皇帝受蒙蔽而不自省,老朱要求言官“舍身以諍”,不惜批逆鱗、捋虎須!


  簡單來說就死命的給我找茬、罵人,不管任何人,任何事,隻要你們覺得有問題就要提出來,說多了沒罪,若說少我就要抽你了!

  老朱為了讓言官的作用發揮到最大,還創造性的給了言官一項極大的權利——“封駁”。


  朝廷所有的詔旨和批複的奏章,必須先經六科通過方能執行,就是別看勞資年輕,還愛整天嗶嗶,但勞資就能對朝廷大佬們指手畫腳。


  言官的權力大,選拔可謂相當嚴格:要有堅定的政治立場——出身要幹淨;要有突出的學識才幹——善辯;為人堅持原則,還要有一定的風度——罵人的同時要會裝比;要有一定的基層經驗,了解為官的“門道”等等。


  總之一句話,想入這個整日找茬的言官群體,必須得有身經百戰的經驗和戰鬥不止的決心。


  老朱在年齡和官位設計方麵也很有創意。


  想做言官,年齡不能太大,不然沒有闖勁;官職不能太高,不然容易愛惜羽毛。


  一般來講,言官的年紀應在三十至五十歲之間,小一點出身庶吉士的,二十左右也可以。


  官職呢,六科的掌印長官都給事中,也不過是個正七品,官職小,說話做事就不需要那麽多顧忌,敢於撕破臉皮!——反正言官是獨立的部門,誰也管不著;我光腳的也不怕你們穿鞋的……


  俗話說,“想讓馬兒跑得快,就要讓馬兒吃到草”,光憑著一身正氣、滿腔熱血,整天找茬,找人嗶嗶的狀態是持續不下去了。


  老朱對人性很了解,他對言官的獎勵可謂相當的優厚!如果規諫、彈劾成功,言官往往能一步登天。


  都給事中升職,至少是從三品!普通的禦史、給事中升職,四品的京官都算是正常,三品才算越級提升!


  你要是彈劾成功的事情越大,就越受人矚目,搞不好還能升為禮部尚書!

  現在荊州方麵來的奏疏寫得清楚明白,刺殺過湘王世子的凶徒,攀咬上了楚王府的左長史盧清遠!

  這事扯進來兩大親王,天下矚目!還有比這事更大、更受皇帝關注的嗎?!


  所有的年輕言官們都興奮了,擼起袖子就準備大幹一場,若是誰能豁出性命成功讓楚王獲罪,還不名動天下?


  這不,天剛拂曉,在這清晨的濃霧之中,準備上朝大人已紛紛到了,今天起霧,清晨不免有些冷,露水也重,因而不少老大人下轎子不免慢悠悠的。


  官員們各有各的圈子,文武互不幹擾,勳貴武將們此刻卻大多抱著手,嘻嘻哈哈地看著對麵的熱鬧。


  言官們現在可不是個受人待見的群體,人緣很不好,他們自己大約也都心裏有數,以往他們一般是在一處角落裏聚集。


  此刻,他們竟在午門外頭吵成了一鍋粥,原因就是因為執見不合的兩方意見。


  有的言官同情朱久炎這個小世子,痛斥楚王心懷狼子野心,認為應當嚴查楚王,這是倒楚王派;有的則認為楚王是受人蒙蔽,並不知情,應該隻處理盧清遠,這是保楚王派。


  當然還有沉穩一些、先行中立的第三方勸架派。


  吵成了一鍋粥的話還是特別斯文的**,因為這群熱血上湧的言官們已經快要打起來了。


  大明是中國曆朝曆代裏最獨特的風景線,相比別的朝代那些文質彬彬,儒雅有禮的文官士大夫,大明的文官們則有血性得多,突出表現在這群年輕的言官們身上。


  年輕人不喜歡幹那些太虛偽的事,執見不合便爭辯,爭辯未果就開始罵人,罵得不爽時熱血上湧便動手開始招呼。


  後世寶島省議員們一言不合便上演全武行,打不過我就扔鞋子砸你,大約也是繼承了明朝言官們這種優良傳統。


  看熱鬧的武將們一看這場麵頓時來了興致,紛紛起哄架秧子,生怕言官們搞不起來。


  言官們對“氣節”二字還是看得很重的,基本沒有人會不顧臉麵地巴結討好權貴,因為一旦幹出這種事,文人士子和同僚的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他。


  但凡愛惜羽毛的清流言官,對權貴最禮貌的表情都是橫眉冷目的,心情不好的時候還喜歡上來噴上那麽兩句。


  偏偏武將還大多脾氣火爆,沒少跟言官們幹起來,當然最後皇帝的處理結果都是各大五十大板,言官卻能獲得不畏權貴的清名。


  次數多了,武將們也弄了一套最笨的辦法對付言官,那就是——你罵老子,老子不聽,老子心裏罵回來,老子要是還擊,就隨了你王八蛋的意,你以為老子不知道你屬跳蚤的?沾上了想撕都難?


  今天可真稀罕哪!


  好容易能碰到這樣的場麵,武將們哪有放過的道理,四處點火架秧子。在這樣的環境裏哪裏還有人能冷靜得下來,兩派言官直接就幹了起來,中立派是勸都勸不住,也被殃及了池魚。


  動起手來,言官們的官服就沒有一件好的了,衣服如同被一群發了瘋的狂牛踏過一般,到處都是腳印,袖子也給人抓爛了,白花花的手臂露了出來,烏紗帽也大都給人扯了下來,梳得整整齊齊的發髻給人拽的是一塌糊塗。


  幾名給事中和監察禦史鼻青臉腫,傷痕累累,被驚懼不已的當值侍衛攙扶到橋邊坐下,還有一名僉都禦史因為年紀太大,參與鬥毆時力不從心,脫力暈倒,被左都禦史放假,著家仆送太醫院治傷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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